“茹茹，妈妈..”
王素梅的脸色一变，正欲安抚的对着林茹解释数句，屋外的人显然没有耐心。
怦怦的剧烈敲门声中，单薄的木制门板简直要被撞破一样。
“王素梅，有本事做没本事认啊，开门。”
“我们知道你在里面，为了照顾那赔钱货，除了这你还能去哪，开门。”
不管是粗重的男音，还是那尖利的老人声，如同那剧烈的撞击一样，带着满是冷酷无情之意。
好不容易让自己情绪看上去好些的王素梅，看着林茹苍白着脸，由于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平静的望着门口，鼻子一酸，差点又掉下泪来。
“茹茹，没事的啊，你刚醒来，吃饱了再睡一会，妈马上回来。”
王素梅有些狼狈的擦了擦眼角，哪怕嗓音都有些沙哑，依旧徒劳的想要掩饰太平。
“嗯。”
望着门外的林茹收回目光，看着王素梅这般的模样，乖巧的应了声，依言躺了下去，棉被遮住的手却无力的握了起来。
“我等妈妈回来。”
“好，妈妈很快回来。”
怦怦作响，尖利而刻薄的声音实在让两人没法多说什么，努力对着林茹难看的笑了笑，盖好棉子，王素梅甚至来不及收拾桌子，带着慌张的就往门口走去。
“来了，别敲了，茹茹还要睡觉呢。”
“哈，那赔钱货叫睡觉，不是讨债。”
“王素梅，你别忘了怎么答应我的，说好昨天就搬的，我已经看在你我夫妻一场，多让你待了一天了。”
“我知道的，大东，不过茹茹她今天烧刚刚退，身子弱的历害，不宜吹风，能不能再过两天？
我保证就两天，稍微好一点我就马上搬出来，不看我们夫妻一场，也念在茹茹她也毕竟是你的孩子。”
一碗热粥都未喝完的林茹身上依旧软软的没有力气，不过勉力让自己稍微坐直一些还是可以。
不过四十几平的泥土房，根本没有装修，地上还是泥地，再加上这个年代也没有什么设计讲究，林茹能依稀能看见王素梅站在房门口，以及门口隐隐约约的露出的三人的脑袋。
林茹并不能看清那三人的模样，但哪怕隔了十余年，仅仅听着这声音，在心头发寒间，林茹依旧清晰的记得这三人的嘴脸。
林大东，她的父亲。
蒋春梅，她的奶奶。
林水根，她的爷爷。
上一次高烧林茹足足烧了七天，等她醒来的时候，王素梅已经带着她搬到了不过十几平的民房里，那般小的房间，由于两人的东西极少，竟是也显得有些空荡。
而在她最初醒来一个星期，王素梅几乎夜夜掉泪，神情恍惚，如非林茹心慌着拉着王素梅，也许就会发生什么糟糕极的事情。
而就在林茹与王素梅离开这个家的第二年，林大东就又娶了一个新的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个老房子恰好拆迁，凭着这，林大东平步青云，成功变成了富足一家。
而林茹在王素梅去世，心存侥幸的找到了他们。
林大东，她的父亲，蒋春梅，她的奶奶，还有那个看似慈爱的爷爷，除了留下无数的嘲讽，只扔给她一百块钱.
“林茹，别跟你妈一样不要脸。”
“呸，赔钱货。”
“算了，算了，这丫头来一次也不容易，大东啊，给这丫头一百块钱买点吃的。”
那样的话语不管多久如例例在目，隐隐卓卓的房门口，林大东的第二任妻子站在客厅，面目温柔的看着自己孩子，再次抬头间，眼里满是嘲讽。
她与着这家人格格不入，简直像是..垃圾。
“啪！王素梅，你个不要脸的，听不懂人话啊，你都跟大东离婚了，真脏！我呸！”
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中，是蒋春梅厌恶到极点的吐着唾沫声。
林茹心头一惊，她用力的抬起头，只能隐约看见王素梅用手捂着脸，身子微微颤抖着，一个瘦小的老人正跳着脚，竖着指头骂着。
他们怎么敢！
怎么可以！！
汹涌的怒火像是瞬间侵袭了林茹的心头，与着记忆重叠让林茹简直想要杀了眼前的三人，但在林茹愤怒的想要起身，却仅仅只是一个动作身子发酸，脑袋发晕，林茹被迫冷静下来。
“妈~”
林茹开口喊道。
那声音哪怕用尽全力，实则也并不响亮，甚至由于克制而带着微微颤抖。
不过却足够令那剑拔弩张的四人瞬间静了静。
“哟，那赔钱货还真醒了。
醒了正好，刚好有力气了帮你一起搬东西了。”
“林茹，你妈跟我离婚了，你快跟你妈一起走。”
“茹茹啊，听到你醒了，爷爷就放心了。”
连二连三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管是何种，实则都听不出任何善意，反倒是王素梅利落的放下捂着脸庞的手，背对着林茹，身子微微僵硬着。
“妈，我想起来了，扶我起来好不好”
林茹像是没有听到那些声音一样，嗓音微微放软，再次开口。
“茹茹，妈妈没事，你烧刚好，还是睡着吧”
王素梅身子微微动了动，尽力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妈~如果你不来，我就自己起来了，爸他们来了，身为小辈总是要起来看看的。”
林茹作势欲起身，以她的体力自然是起不来的，但当她故意发出碰撞的声响应间，不提那三人齐齐的投来意义不明的目光，王素梅终于转过来头，步伐匆匆的就朝林茹走了过来。
“哎，王素梅，你话说到一半就走什么意思，眼里还有长辈吗”
蒋春梅几乎跳脚气道。
“妈，林茹醒了，她要来看看你，有这孝心，你就让她过来吧”
林大东眼里闪过满意之色，颇带着志得意满的安慰。
林茹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不过看着那脸带焦急近乎小跑而来的王素梅，那表情又开如放轻，甚至于她看着那在阳光中，王素梅那脸上鲜明的巴掌印，哪怕心里心疼的直抽气，她的面上丝毫不露。
“妈，你过来了，太好了，我一个人起不来。”
软软的撒娇声，带着点无助之意，王素梅心急的打量了一番，终是反应过来一样，低下头，正欲说什么，却见林茹竟是整个人朝她扑了过来。
王素梅惊叫一声，近乎本能的扶好林茹，就见林茹在她脖子旁蹭了蹭。
“妈，帮我穿鞋，我们去看看她们。”
那样软软的语调，依恋的话语，不知为何，在此刻却让王素梅彷徘无依的心莫名的就安定了许多。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略一犹豫了一下后，王素梅竟真的替林茹穿好鞋子，又细心的披着外套，扶着林茹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