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顾灼大抵是真有些放飞自我了,现如今除了动作上还含蓄着试探,眼神、言语已然直白,恨不得见着的每时每刻都要让宋凛知晓那浓烈的爱意。
看着游刃有余,但却在急切中透着些许笨拙。
宋凛弯了眉眼,他偏了头嬉笑道:“可我身上今天没带护手霜,恐怕不能叫你如愿以偿的一举三得了。”
“没关系,我带了的。”顾灼像是偷吃到糖的小孩儿,他从衣兜里将护手霜掏出来,在宋凛面前晃了晃。
这支护手霜还是那晚回去后,顾灼从宋凛房中拿走的,宋凛本以为他就是一时兴起,拿回去用了几下就收起来了,这是真没想到他会随时带在身上。
有着惊讶,但也不可否认的是,更多的是,有着被珍重重视的暖意。
在此刻,宋凛也真的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这么一个戒备心、疏离性极强的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顾灼动心。
不是情绪使然,不是药物空缺,而是真真正正地因为顾灼这个人。顾灼的所有,都令他着迷不已。
宋凛向来以冷静理智来要求自己,但此刻他却想将这些束缚甩开、烧断。用着那如火般的爱意,将它们都烧断。
他现在没有吃药,抑郁症没有发作,不存在脆弱依附的理论。他很清醒,在疯狂中的清醒。
“顾灼,”宋凛突然侧身,站在了顾灼对面,他直视着顾灼的眼,一字一句道,“别一举三得了,直接一点,我们接吻吧。”
“什么?”顾灼被这话惊得直接愣了神,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场宕机,“你..你说什么?”
宋凛慢慢靠近,伸手摘掉顾灼的眼镜,话语随着呼吸喷打在顾灼的唇上:“我说,顾灼,顾先生,我们接吻吧。”
说到这儿,宋凛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朝顾灼轻吹了口气:“刚刚吃了巧克力,正是适合接吻的时候。”
喷在唇瓣的香气烧得顾灼猛然醒神,他眼神咻变,根本来不及多想,身体反应便比大脑接受要快,宋凛话音落尽的下一刻,他便抬手揽上他的腰,朝自己压过来。
空气被挤压,唇瓣在碰撞间相贴。
这不同于第一次的接吻,没有了布料的阻隔,唇间的柔软和香甜更加诱人。顾灼按在宋凛腰间的手用了些力,但始终不敢更进一步。
腰间本就敏感,宋凛怎么可能没察觉到顾灼的纠结,他挣开两人相扣的手,揽住顾灼的脖子,进一步加深了这个吻。
重量随之压来,顾灼看着在眼下宋凛轻颤的眼睫,在扫动间,理智瞬间被击垮,扣住宋凛的腰在转身间将他托起放到后面的桌上,而后微微蹲下身,从下往上地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正如宋凛所言,吃完巧克力后,是个很适合接吻的时间。
暖光将相拥的人影放大至水泥墙上,质感干净的墙面是最好的衬托板,增加了胶片失真的朦胧感,却不消交缠的清晰度。
两人的轮廓动作都在光的影射下被无限放大,从鼻尖亲昵地触碰,到最后疯狂的攻守交替,唇间辗转,那些无声的爱意澎湃,都在这黄昏下的倒影中展露无遗。
宋凛觉得自己就像那巧克力一样,在被掠夺中融化,在被汲取中失守。他撑着顾灼的肩想微微起身喘气,但手才刚搭上肩角,就被腰间的力道给按了下去。
“别逃了,宋凛,别再逃了。”顾灼贴着唇,喘着粗气道。
语速很急,但每一个字又是咬得很重,搭着那跳动着的隐忍炙热眼神,一层层地破开了宋凛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急速但又郑重地应了声好,在尾音刚道尽时,便低头用力吻了回去,用实际行动告诉顾灼,他不会再想上回那般,亲完后就羞意逃避。
从这一刻起,爱意的温度永留于唇齿之间,叫它不再孤独。
宋凛的香气侵占了顾灼身体的每一寸,乱窜于每一条血管中,勾起压不住的情.欲。
顾灼手上的青筋被累积的欲望填满,在皮下鼓胀暴起,他按着宋凛的后脑勺,在发丝间摩挲,慢慢朝下,触碰到脖颈,在颈后时重时轻地揉捏按压,抒发着快爆的欲望。
但这样简单的触碰原原不够,未得到舒缓的,蹿于另一处鼓胀跳动。
察觉到的那一刻,顾灼瞬间停止了亲吻的动作,将头埋在宋凛的颈间,弓着腰双手撑着桌子将身体撤开。
其实宋凛比顾灼更早察觉到异样,但他没说,本以为依着顾灼以往得寸进尺的性子,会尝试着更进一步,可宋凛却没想到他会立即止住。
宋凛平复了一下呼吸,摸了摸他的脑袋问:“怎么了?”
顾灼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弓起的背脊像是平地而拔的巍峨山脉,他撑在两侧的手抓紧又松开,抓紧又松开,终于在青筋渐消时开了口,但却答非所问。
“宋凛,我们这是在一起了吗?”
顾灼问这话时,声音又喘又闷,滚烫的呼吸短促且急速地打在锁骨上,喷出一片火星子。
宋凛稍愣了神,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将下巴压在顾灼头上,笑道:“不然呢。还是你顾老板说喜欢我的话,现在算不了数了?”
“没有!”听见宋凛这么说,顾灼明知道是调侃却还是当了真,他捧起宋凛的脸抬头,盯着他眼睛说道,“作数的,我喜欢你,非常喜欢。”
说到这里,顾灼猛地住了口,他有些懊恼地啧了一声:“不是的,不止是喜欢了。宋凛,我觉得我爱上你了...也不止,不止,语言太浅薄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现在甚至觉得光用爱这个字,也不足够形容我对你的感情。宋凛,你是学语言的,你教教我,教教我该怎么说。”
在宋凛的印象中,顾灼的慵懒漫散,洒脱不束缚于尘世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只有偶尔露着的狡黠和不正经才让他身上多了几分落俗的味道。
但如这般迷茫且急切的神情,却是宋凛从未见过的。像是被爱套牢,猛地拽下凡尘,虽有落差,但不失本性。
宋凛蓦地心软,他扣住顾灼的手,用脸颊去蹭他的掌心,安抚道:“好,我教你。你可以用中文说我爱你,用粤语说我中意你,用英语说iloveyou,用法语说jet\'aime,用德语说ichliebedich,用捷克语说játěmiluju。”
“你只要用我所会的语言告诉我,你爱我就足够了,顾灼。你的爱意,只要让我懂就行,无关其它。”
掌心传来的温暖逐渐扶平焦虑的情绪,顾灼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宋凛的双眼说了句好,而后跟着他的顺序,一句句的,用着不同的语言说我爱你。
爱字固然浅薄,不能盛住那满腔的情意,但如果叠加以次数和转换诉说形式,许能兜住那最为甜蜜真挚的一汪,将它献给心中那人。
因为是临时教学,就算顾灼记性再好,也不可能做到完美的发音。但这对于宋凛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心情愉悦地晃了晃腿,但正当他想跳下桌时,却被顾灼一声喊给止住了。
顾灼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他懊恼地顺了顺头发:“你先等一下,我..我这太邋遢了,怎么能这样表白呢,你先等我一下,等我一下。”
说完,他也不等宋凛的回复,手忙脚乱地在柜子里不知道拿了些什么东西跑进了厕所,中途还因为太过激动,开柜门的时候被撞到了额头,惹着宋凛坐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腰。
说真的,自打认识以来,宋凛是真没见过顾灼有过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样在慌乱中透着的青涩,像是陈年老酒甘甜的后劲儿,让人越品越醉。
估摸着是怕宋凛等久了,在第三次水声响起后,顾灼便从厕所里走了出来,虽说没上次约会时那般正经,但是干净整洁,看着舒心的。
顾灼压了压后面儿翘起的碎发,一步步朝宋凛走去,最后站定与宋凛面前。
他清了清嗓,跟念致词似的说道:“宋凛,宋先生,虽然时间地点和我这个人都有些仓促,但是我还是觉得要向你正式的,正经的告白一次。宋凛,我爱你,我中意你,iloveyou,jet\'aime,ichliebedich,játěmiluju。”
“我在同龄人中算不上出类拔萃的,我只有一家100多平方米的旗袍店,三栋在沙湾的出租楼,一家工作室50%的股份,顾氏15%的股份和五支走向还算好的股票,我的存款也不多,只有三百八十多万,我没有车没有房,只有一辆小电瓶。但是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在市中心买房买车,上交存款、地契和股权合同,我可以每天接你上下班,我可以每天都给你做旗袍,你想穿什么样式的旗袍我都可以...”
“等会儿,你给我做旗袍干什么,我又不穿。”宋凛觉得十分好笑,但他笑着笑着,慢慢地嘴角便缓缓下塌,他像是忽地想到什么,整个人浑身一抖,脸色立僵。
但顾灼却全然未觉,继续说道:“你不是喜欢穿女...”
音节还未完全道出,便直接卡在了喉间,彼时顾灼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向宋凛的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和慌乱。
顾灼张口想要解释:“不是,宋凛你听我说...”
“顾灼,”宋凛扣着桌沿的手缓缓攥紧,泛白的指关节透露出他内心的起伏,他紧盯着顾灼,双目深沉,“你..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顾灼想说些什么,但几次张口却都只发出单薄的一个音节,他又慌又急,“不是,宋凛你先冷静一下,我没其它的意思,我这个人不在乎那些的,你是什么样的我就爱什么样的,我...”
“顾灼,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宋凛绷紧齿关,像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道出这一句。
听着那字词间的颤抖,顾灼就知道,今天这表白恐怕要废了。他有些烦躁,但当他看着宋凛攥紧却依旧发颤的指节,所有的情绪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息。
他平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摘下眼镜走向宋凛,但没靠太近,在他膝盖前的半寸止步。
顾灼试探性地伸手,想要去搭宋凛的手背,却被他察觉到给躲了过去。
手在空中僵住,顿了几秒后,又暗自收回。
顾灼看向宋凛,看着他眼中忽生的戒备,心中抽痛了一下。他抿唇组织了一下措辞,大脑中在进行交战,但思忖片刻后,还是选择诚实交代。
“第一次,”顾灼沉声道,“第一次你来我店里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宋凛,你的眼睛,泄露了你的秘密。”
“我的眼睛?”宋凛不解,声音开始逐渐颤抖,“你什么意思。”
顾灼抬眼与他对视,他想象之前那样去拍背安抚,但却在碰到宋凛眼神时,恍然大悟般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暂时还没那个权利。
顾灼咽下汹起的涩意,不忍地开口道:“宋凛,你知道吗,你看向我每一件旗袍的眼神,甚至,我们两走在街上,你看向橱窗中那些衣裙的眼神,里面都带着藏不住的喜爱。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眼神...”
“你不用形容了!”宋凛忽地拔高声调,他脸色顿时煞白,喉间泄出颤抖的抽气声,“你不要形容了,你不要形容了。”
顾灼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铁锤般敲击着宋凛脚下的寒冰薄面,他听到了破碎的声响,察觉到了欲坠的摇晃,但他却如同被钉子钉在了原处一般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藏了多年的不齿秘密,被剥开暴露,而他本人,便在那失重间坠入无尽冰河。
窗外忽地生起大风,破开窗户间的缝隙汹涌而至,急掠过桌上的布料和纸张,发出窸窸窣窣的低声,像极了宋凛尾音的颤声。
顾灼一生活得洒脱,他能理解宋凛的害怕和恐慌,但却不能感同身受的明白,如若能的话,他必不会让喜悦冲昏了头脑,话不经脑,落得现在这般境地。
顾灼轻叹了口气,但正当他想出声安抚时,宋凛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他哽着声开口道:“顾灼,我们俩的事先放一放吧,你..你让我再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还了1200,还差3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