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悯怀一条白布蒙眼,错身躲过玄猫一掌。站稳后耳廓一动,听声辨位,向左一转,啼仙入鞘,双手伸出刚好接住从天而降的季尘潇。
季尘潇被慕瓷鸢甩得头晕目眩,落入秋悯怀怀中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趁没吐出来之前赶紧用手捂了嘴。
“别吐在我身上,”秋悯怀换了换姿势,将季尘潇移到左手抱好,右手拔出啼仙,指着玄猫,“准备好了。”
闻言,季尘潇扭头看他:“你用起我的东西来倒是蛮不客气,这次用了可就算是答应我的条件,与我结盟了啊?”
秋悯怀不答,双脚用力一蹬,挥剑刺向玄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季尘潇险些失去平衡,赶紧一把抱住秋悯怀的脖子。
二者肌肤一接触,秋悯怀手中啼仙瞬间由剑柄发出一道银光,迅速蔓延至整剑全身。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季尘潇还在他耳旁啰嗦个没完。
玄猫还是头一回见打架还要抱在一起的,而且还是两个男人,眉梢抽了抽,向后退了一步,随即从腰间抽出两条红菱,向前倏然一甩:“玩什么猫腻?”
那红菱看似柔软,遇剑却坚韧无比。秋悯怀的剑被红菱迎面阻挡,迅速缠绕,沿着剑身一直缠上秋悯怀的手臂。
秋悯怀试图挣脱,却被越缠越紧。
“怎么了?”季尘潇感觉到秋悯怀身体在反向使劲。
“没事。”秋悯怀语气镇定。
玄猫右手扯着红菱,左手掩面一笑:“呵呵呵……你们以为自己道行有多深?竟敢蒙眼与我打?这就是你们小看我的下场。”
说着,玄猫左手曼妙的一舞,腰间再次绽放出数条红菱,以惊人的速度,蹿上秋悯怀的脚跟,迅速贴紧缠绕,眨眼便要缠到季尘潇大的脚踝之处。
季尘潇感觉到有东西缠上自己的双脚,倏然抬脚一缩,整个人顺着秋悯怀的身体往上爬,干脆坐到了了秋悯怀的肩上。
“什么鬼东西?”季尘潇边爬边道,“你不是说没事么?”
秋悯怀铁青着一张脸,强行容忍这季尘潇在自己身上造次,集中精力想办法挣脱红菱。
玄猫道:“别挣扎了,没用的,我的梦萦可不是你们这种级别的小道能够挣脱的。”
说话间,红菱已经缠上秋悯怀的胸口。季尘潇虽是双眼摸黑,却也是个身经百战,身手灵活的主。他听着红菱在空气中穿梭发出的“嗖嗖”声,及时避让,干脆站到了秋悯怀的肩上。
秋悯怀忍无可忍,赶在脸被缠上之前怒吼一声:“季尘潇你给我下来!”
话音刚落,秋悯怀便整个人都被缠住了。
虽说秋悯怀生气了,但季尘潇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听着红菱步步紧逼的架势,他踏着秋悯怀的肩用力一蹬,跃向空中。
玄猫见状,从容不迫,手指轻轻一扬,那名叫梦萦的红菱便迅速转向,“嗖”的一声向上蹿了出去,捉住了季尘潇的双脚,将其强行拽回。
季尘潇被这么一拽,心想完蛋,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应对方法。忽然想到这院子里能动弹的不是还有一人么?
于是也分不清东南西北,扯着嗓子便喊:“慕瓷鸢,你在等什么?看大戏吗?”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季尘潇被红菱扯着脚猛然扔向地面,不偏不倚,正脸着地,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再继续缠绕。
不远处,慕瓷鸢蒙着眼,伸手在乾坤袋中摸索了半晌,口中自言自语的念叨着:“我笔呢……笔……没带吗?哎呀……麻烦……”
听见季尘潇喊他,这才抬头向声音来处看了看,当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听动静,像是那二人情况不太妙,这才将手从乾坤袋里拿了出来。
他叹了口气,将手中乾坤袋往腰间一系,手拿空白符纸,往地上一按,撵成整整齐齐的一排,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右手拇指入口,咬破,鲜血溢出,即刻在面前的空白符纸上行云流水地画出鲜红的符文。
虽是蒙着眼,但整个动作十分熟练迅速,一气呵成,没有半刻迟疑。待最后一张符纸画好,纸上鲜血依旧是鲜艳的红色,没有半点暗沉。
季尘潇那么一喊,玄猫也注意到了慕瓷鸢。于是收拾完了他俩,下一刻便转身抽红菱,向慕瓷鸢奔来。
慕瓷鸢耳廓动了动,伸手一扫抓起地面符纸握在手中。
玄猫看了一眼慕瓷鸢手中符纸,嘴角一勾:“飞琼派灵曦真君,这才是像样的猎物嘛。”
说着,她浅浅一笑,身形如鬼魅移动,重重叠叠,眨眼间便到了慕瓷鸢面前。她抽出红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攻向慕瓷鸢。慕瓷鸢耳力敏锐至极,迅速拈出一张符纸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霎时只见他指间符纸一燃,就在红菱即将触及他额头之时,他倏然消失在玄猫眼前,红菱扑了个空,玄猫随即收手,红菱飘飘落地。
那玄猫看着眼前一片空空如也,兀自一笑:“瞬身符,呵呵……”旋即眼色一沉,转身看向院落中央,只见慕瓷鸢竟又凭空出现在了那里。
玄猫此刻像是看到了一个极其感兴趣的东西。她双目放光,嘴角忍不住上扬,越扬越高,直至笑出声来:“呵哈哈哈……妙……太妙了……飞琼幻影——慕瓷鸢!狩猎愉快!”
说罢,玄猫兴奋至极,抽红菱倏然飞出,红菱速度超越玄猫本身,争先向慕瓷鸢展开怀抱。
慕瓷鸢耳廓一动,又叹一声,旋即拈起符纸朝前一吹,符纸倏然向前贴在迎面而来的一缕红菱之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符纸绽出金光,瞬间炸裂,将附着的红菱扯碎。
但红菱不止一条,其余没有碎裂的几条红菱迅速绕开爆炸区域,回旋半周继续袭向慕瓷鸢。
数条红菱尖端如开封利剑一般齐齐刺向慕瓷鸢。说时迟那时快,他将手中多余符纸含在口中,双手抽出几张要用的,回转身姿,快如旋风,同时一张张画满暗红色血符文的符纸依次围绕周身,围成一圈。
因为他动作实在太快,符纸相对他来看,是停在空中静止不动的。
散好符纸,慕瓷鸢又拈一张瞬身符,在指尖一燃,所有动作都在瞬息之间完成。
与此同时,那数条红菱“嗖”的一声穿透了停在半空中的一圈符纸,直逼慕瓷鸢。
只差毫厘,慕瓷鸢再次蓦然凭空消失。随着他一消失,一圈被穿透的符纸套在红菱之上,金光一闪,轰隆炸裂,数道红菱一齐被撕碎。
几乎是同一时间,玄猫身后丈余之处,慕瓷鸢一闪而现,双膝着地,单手支撑,抬头动了动耳廓,左侧脸颊上一道细红显现,慢慢浸出一滴血,顺着脸颊滑落。
那玄猫红菱被尽数炸碎后愣了片刻,脸上没有惊恐,反而扬起嘴角,笑得癫狂,像是达到了兴奋的顶峰,转身盯着慕瓷鸢道:“厉害,果然厉害!哈哈哈……来呀!再来呀!”
慕瓷鸢听闻玄猫一阵癫狂痴笑,微微蹙眉:“姑娘,你这样,我很累的……”说着,拈一张符,吹向那条裹住秋悯怀和季尘潇的红菱,贴在在红菱露出的多余的一段之上,响指一弹,红菱迅速被吸入那张薄如蝉翼的符纸之中。
不消片刻,秋悯怀和季尘潇便被抽离殆尽的红菱一扯,在空中骨碌碌滚了几圈,倏然落地。
秋悯怀这才蹙眉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季尘潇一落地,猛然坐起,顶着一脸斑驳的血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随即抬起袖子来用力一抹,张口便道:“打人不打脸,你个小妖精,不知道规矩么?”
玄猫龇牙笑道:“本姑娘轮得到你来给我立规矩?!”
季尘潇朝一旁将口中血水吐出,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撸撸袖子便上前去:“丫头片子,祖师爷我念在你是个姑娘的份上,让你三分,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玄猫一看,这白白嫩嫩,只比她稍稍高出半个头的小子尽如此嚣张,嗤笑一声:“我看你能有多大能耐。”
季尘潇走到一半,转念一想,自己这赤手空拳的上去跟她打个什么劲?自己连个低阶蜘蛛精都打不过,更别说面前这个高阶玄猫了。
于是当即便收回了指着她的那根手指,清了清嗓子道:“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呵……”玄猫冷冷一笑,“你不配知道。”
闻言,季尘潇心下一阵怒火蓦然蹿起,堂堂千面诡谲竟沦落到被一个玄猫鄙视的地步,气鼓鼓地深呼吸了几口,扭头一跃挂在秋悯怀背上,指着前方喝到:“师尊,削她!”
秋悯怀先是握紧了拳头,下一刻又松开,背着季尘潇,右手向虚无之处一抓,啼仙便从不远处倏然飞回他手中。
玄猫看秋悯怀和季尘潇这种奇怪的作战姿势,早已忍无可忍:“非要送死,我便先成全了你们两个。”
说罢,玄猫双脚猛然蹬地,幻影一般迅速飞出,身影重重叠叠,一条红菱从腰间伸出。
秋悯怀闻声,提剑念决,准备应对,手中宝剑一闪一闪发出阵阵银光。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忽然从院落一侧飞奔而来,伸展双臂挡在了秋悯怀和季尘潇身前,大喊一声:“不许伤害他!”
这声音……季尘潇心下一怔——是徐子夜!
秋悯怀闻声即使收剑,生怕误伤了无辜的弟子。
“快闪开!”季尘潇立刻开阻止徐子夜做傻事,心跳加速,只觉徐子夜怕是要一命呜呼。
片刻后,空气忽然安静了。
“徐子夜?”季尘潇努力动着耳廓,想搜寻徐子夜的声音。
谁知玄猫见了徐子夜竟然停了手,眉头一蹙:“小道士,你此番阻拦又是为何?”
季尘潇:“?”
不远处,慕瓷鸢察觉异样,向秋悯怀他们走去。
季尘潇耳际传来徐子夜颤抖地声音:“……你与我说好了,不会乱杀无辜……可是……可是你看看现在。”
此话一出,季尘潇心头猛然一怔,当即便不管不顾,撤下蒙眼的布条,看向徐子夜,眉头紧锁:“……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