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天蒙蒙亮,冬日里一大清早的太阳是最薄情的,连树枝上的薄冰都融不掉。
所以当李全迎着不那么热烈的太阳光走到刘瑾身旁时,心里是捏着一把汗的。
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恩典的圣旨。
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的直觉,他也不是很清楚。
或许是因为皇上对他们家主子从来都没有过好眼色,或许是因为但凡皇上许了恩典上朝时便公布了出来,而不是私底下留下主子......
“殿下。”李全小心翼翼的走到刘瑾身前,为他披了件衣裳,小心的打量着他的神色,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妥。
刘瑾随手将怀里的圣旨递给李全,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去准备两辆马车,收拾上姑娘家用的物什。”
刘瑾往前走了几步,忽的想到了什么,添了一句:“将本王的行礼一并带上。”
李全:???这是?又被赐婚了?
那宋美人怎么办?!!!
还没等李全组织好语言该怎么问会委婉一点,方才已经离开的太子刘尧这会儿又折了回来,迎面对上刘瑾便是一拳。
“哎-殿下。”
“你先退下。”刘瑾抬了手,制止李全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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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皇上的后宫因着清容夫人、贞华夫人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已经足够混乱了。
哪知方才皇上下旨命他去迎流落民间的长乐公主刘鸾回京,着实叫刘瑾惊了一跳。
这刘鸾便是清容夫人之女,刘尧的亲妹妹。
眼下叫他过去,一来是想趁着他离京瓦解他的势力,二来是想进一步激化他与刘尧的矛盾吧。
他的这位父皇,向来都不会对他仁慈的。
所以在受到刘尧这一拳时,刘瑾并没有意外。
若刘尧没有过来挑衅的话,后宫那位怕是要忧心的用不下饭了。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和代王水火不容。
思忖到这儿,刘瑾抬眼对上刘尧的视线,轻轻颔首,后者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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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回府时,已经是晌午了。
彼时宋知鸢正垂头,仔细地为他上着药,皱着眉道:“殿下为何要受着,白白委屈了自个儿。”
“日后可要如何出去见人。”
许是有些疼了,刘瑾指尖轻颤,拿了块铜镜细细打量着脸颊,左不过嘴角有块淤青,剩下的都是伤在了胳膊。
“阿鸢可是嫌弃我难看了?”刘瑾抽了抽嘴角,虽不说貌比潘安,可他这相貌若是配宋知鸢这个京都第一才女也是绰绰有余的,这“日后没法见人”可着实是戳人心窝子了。
宋知鸢:......还挺有自知之明。
平日里杀伐果断一人,怎的说起浑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宋知鸢只觉得被笑话了,手上敷药的动作不免大了些,恶劣的回嘴:“嗯,年纪大又破相了,可不是招人嫌弃。”
字字诛心,刘瑾方才噙着笑的嘴角一僵,旋即将手指绕到宋知鸢的腰间,坏心肠的轻轻掐了一下:“嫌弃也没用。”
待上完药后,李全也是及时的赶了过来,这是暗示他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该上路了。
“怎的这般急?”宋知鸢偏头瞧见了李全,也知刘瑾现下就要走了,佯装一副不舍的模样。
这话说的着实受用,刘瑾替她紧了紧头上的簪子,将她拥入怀里轻叹:“两三日就回来了,在家好好养着,等脚伤好了带你去冰戏。”
上辈子她一直央着他去冰戏,奈何前有皇上盯得紧,后有府上的眼线,他实在是顾虑的太多最后却没有顾忌到宋知鸢的感受。
如今没有什么能比宋知鸢重要,他也不想再看到她失望的神情了。
闻此,宋知鸢有些恍惚,上辈子她着实喜爱冰戏喜爱的紧,整日里跑去刘瑾跟前问。后来得知刘瑾不喜冰戏便就作罢,自那之后再没有碰过冰戏,怎的现下突然就被提及了?
不过她也没往下细想,只当是刘瑾一时兴起,便从香梨手中接过披风为他系上:“殿下可要尽早回来才是,眼见着愈来愈冷,能少冻一天便是一天。”
说罢,便握上了刘瑾的大手,竟一时不想松开。
竟真的还有些...不舍?
宋知鸢立马停住脑中杂乱的思绪再不去想。
刘瑾见方才握住他的小手抽出来后,俯下身子。
宋知鸢只当他要交代什么事情,便轻轻探起了头凑到刘瑾跟前。
哪知刘瑾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霎时一阵酥麻席卷上她的心头。
“等我回来。”见宋知鸢僵住了身子,刘瑾恶劣的在她耳畔轻声开口,瞧着她粉嫩的脸逐步赤|红。
热气扑耳,声音醇厚,叫宋知鸢的身子发软,匆忙后退再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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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刘瑾离京后,宋知鸢的心里也畅快了些,颇有些脱离了桎梏后怡然自得的模样。
甚至每日都比平时多用上一碗饭。
香梨更是罕见的没有加以阻止,平日里若是宋知鸢贪吃了,香梨总是会自觉地将饭食早早地收起来,免得宋知鸢控制不住身形。
“眼瞧着美人与殿下没了误会,婢子瞧着也是高兴,若是能尽快的养好身子,有了身孕便更好了。”香梨说着,又给宋知鸢添了一碗粥放在案桌上。
恍惚间,宋知鸢手头的毛笔溅出墨汁,在宣纸上晕染了一大圈。
怕香梨胆小害怕,她并没有将腕上的玉镯之事同她讲。
罢了,其实倒也不必同香梨讲这种事情,若是说了,香梨必定哭哭啼啼的劝阻的。
“美人,赵家人子过来了。”香梨并没有注意到宋知鸢方才的失神,只透过窗子瞧见了赵清清。
许是方才练字练得累了,宋知鸢撂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轻声道:“叫厨房做些栗子糕和云片糕送过来吧。”
“若是有牛乳茶也一并备些过来。”
这几日的相处,她也摸透了赵清清的喜好,待客的礼节一点也没有落下。
这拉拢人嘛,总要给一些甜枣子,叫她记着你的好。
“方才美人还念叨着赵家人子怎么还没来,你看,这不就来了?”因着宋知鸢脚踝扭伤了,香梨便走到房门前过来迎上。
其时一阵冷风吹过,方才宋知鸢在案桌上临摹的纸张借着风力飘到地上。
因着也实在是冷,宋知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似是没有注意到方才飘下来的纸张,香梨赶忙的去关了窗子又拿了个汤婆子给宋知鸢递了过去:“是婢子大意了,方才美人说药味太重,婢子便去开了窗子,没成想忘了关了。”
因着是贴身伺候的丫鬟,宋知鸢只扁了扁嘴轻声训斥了几句,偏头朝着赵清清笑了笑:“我这个丫鬟也是不伶俐惯了,妹妹可莫要见怪。”
赵清清抿着唇轻笑:“若说香梨不伶俐,那全府上也没有多少伶俐的丫鬟了。”
说着,便将方才在地上捡到的纸张轻轻放到案桌上,面上却是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疑惑。
“我闲来无事写的,妹妹瞧着可是有什么不妥?”宋知鸢轻轻扯了扯嘴角,打量着赵清清的神色。
自公主府送来的那封信后,宋知鸢便觉得事情不同寻常。她早知赵清清字写得好,又因着性子温顺,府上的人写得字都会找她来指点一二,故而识得府上人写的字的模样。
索性今儿宋知鸢便拣了先前左承宣写给她的那封,挑了几个字临摹。
回想左承宣亲口同她说过,是她邀请他过来的。宋知鸢很明确的猜到是周芷所为,不过现下需要揪出模仿左承宣笔迹的人出来做人证。
赵清清回答的略有些迟疑:“倒是没什么不妥,只不过姐姐的字打一开始便是这样的吗?”
“嗯?”宋知鸢淡淡出声。
“姐姐莫要介怀,妹妹前些日子见王后娘娘身旁的芙蓉练的字有些怪异,但是说不上来。”
“今日拣了姐姐的字,才有些明白了。”
只见赵清清思索片刻道:“芙蓉先前的字是不似一般姑娘家极近小女儿家姿态,颇有些力度。”
“不过前些日子妹妹见芙蓉的字全然不复先前那般,甚至字形方面也与先前大相径庭。”
“姐姐日后可要小心提防着些。”
这话里的意思便是摆明了说,芙蓉的字是刻意模仿了宋知鸢的。
宋知鸢佯装才知晓,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便多谢妹妹了。”
一时间,二人无言,宋知鸢轻抿了一口牛乳茶,而后仔细的用帕子擦拭着嘴角道:“我方才忽然想起一件事,听闻芙蓉是妹妹的同乡?”
赵清清也是个聪明人,立马领会了宋知鸢的意思,便附和道:“说来也是,妹妹得同阿翁多说说好生关照下芙蓉那家才是。”
“妹妹算是知道了,姐姐这儿不单是栗子糕好吃,连牛乳茶也是一绝。”因着牛乳茶实在是诱人,赵清清尝了之后赞不绝口。
因着赵清清先前那句话,宋知鸢的眉头稍稍松了松,柔声道:“那便常来坐坐,我叫厨子换着花样做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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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心头惦记着宋知鸢惦记的紧,本应该耽误上四五日的车程,刘瑾硬生生第三日夜里便赶回了府。
因着迎公主回京兹事体大,其行程也未告知旁人。所以当刘瑾敲开代王府门的时候,先前陷入熟睡的王府顿时喧闹了起来。
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刘瑾屏退了一干过来伺候的小厮,径直朝着宋知鸢的院子走过去。
能早一点回来见到小姑娘,搂着小姑娘,他的心里就甜滋滋的。
不觉间加快了脚步。
待他推开门,正对着门的案桌上置了盏灯,一豆灯光打在小姑娘的发梢上,叫人看了格外舒心。
而他的小姑娘,现下正胳膊直着头,在打着盹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刘小鸾是预收文《蒙尘美人》的女主哦~
文案在此,各位老板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人都说山上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一颦一笑掩不去的风情
只不过落了土匪窝,叫人望而却步
偏生有人不信邪,硬是要端了土匪窝把美人救出来
那日,刘鸾眼含着泪恭恭敬敬的向卫桓和行了个礼,“多谢公子相救,奴无以为报,只得...”
眼瞧着瘦弱书生样公子的脸颊慢慢涨红
刘鸾一声令下,围剿了卫和桓以及官兵一众
救什么?她可是山上的大当家
后来明珠归位,天子心喜,为失而复得的公主指了门亲事
大婚当夜,刘鸾摩挲着袖中的匕首,思忖着该刺向她未曾谋面夫君的胸膛还是肩头
毕竟传闻里驸马其人,手腕狠厉,嗜血成性
哪知透过红盖头看过去,驸马身形瘦弱,斯文儒雅
刘鸾稍稍松了口气
下一秒却被步步紧逼抵在墙边,那人大手掀了她的红盖头,轻轻含住她的耳垂,声音醇厚道:“被掳到山上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