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刘瑾抱着宋知鸢回她的院子时,心头的忐忑与惊喜。
忐忑的是方才宋知鸢在梅园里摔了一跤,不知道身子磕到哪儿了,严重不严重。
惊喜的则是时隔多年,从耄耋老人重新回到年少时期,还能有幸得到小姑娘的一个拥抱。
估计小姑娘也是吓着了,方才紧紧的抓着他胸口的衣襟声音打着颤道:“还以为殿下不要妾了。”
刘瑾的身子突然绷住,只得闭上眼睛不去看怀里的小姑娘,他怕若是见到小姑娘眼底泛了泪花的样子会忍不住。
“是我不好。”刘瑾牢牢的反握住宋知鸢柔弱无骨的小手指,轻叹道:“我昨日不该...”
还未等刘瑾说完,宋知鸢便揽住了他的脖颈,顺势借力在他唇上印上轻轻一吻,而后像个鸵鸟一般将头窝在他的胸口。
刘瑾心底的火蹭的被点燃,方才脑中紧绷的弦轰然倒塌。
顾念着宋知鸢的脚上,他还是规规矩矩的将宋知鸢安稳的抱到了床上。
一众姬妾连同太医也是急忙赶来。
“方才怎么还摔到了,平日里走路不是挺妥帖吗。”刘瑾缓了些力道为她轻轻揉着脚,可脚上的淤青着实叫他气急,即便方才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只需静养数日便是。
只见周芷淡淡的往宋知鸢这边看了一眼,淡淡的开口道:“今冬的雪着实有些多了,又加上天冷路上结了冰。”
这言下之意便是宋知鸢没有好好的走路,自个儿给摔了。
刘瑾之前总觉得将周芷娶进府上做着表面夫妻,着实是耽误了她也委屈了她,因着心里的愧疚对周芷倒是有着不小的容忍度。
若是周芷能够好好地待在府上,扮演好当家主母的角色也就罢了,偏巧她不安分守己心思深沉。思及上辈子的事情,刘瑾着实也再也不能那般相信周芷。
这会子便也盯着周芷多看了片刻。
却见宋知鸢轻轻扯了扯刘瑾的衣袍细声道:“殿下,正如王后娘娘所说,妾确实是因着路挤踩到了结冰的那一处,不小心滑倒了。”
“殿下可莫要怪罪了旁人。”
路挤?刘瑾仔细的咀嚼着这两个字,怕是有人故意将她挤到那边的吧。
思忖到这儿,刘瑾不免叹了口气,小姑娘心思单纯,性子也和善,对人还不设防。
罢了,周芷断然不能留在府上了。
刘瑾轻轻摩挲着宋知鸢的指尖若有所思。
“殿下,这会子也该去上朝了。”一直守在旁边的李全不合时宜却又无可奈何的开口。
眼见着殿下与宋美人重归于好,他这个做奴才的也不想去打扰啊。
可合该是到了该上朝的点,不去又不行。
闻此,刘瑾皱了皱眉这才缓缓起身,为宋知鸢掖好被角。
待到抬头对上宋知鸢含笑望着他,笑意却是不达眼底时,刘瑾这才幡然醒悟。
饶是隔了数年,他还是能只消一眼便能分辨得出,眼前这位并不是刚及笄的宋知鸢。
而是当年二十出头便早逝的宋知鸢。
所以她的一颦一笑,一娇一嗔,并不是记忆中宋知鸢当年的样子。
所以这辈子的故事轨迹,并没有像上辈子一般发展。
往深了想,小姑娘此番怕是别有用心。
怕想得太多了将心头那似是而非的答案暴露出来,刘瑾再不敢往下细想,只抿了唇柔声道:“那我便去上朝了,好生养着,别乱跑。”
说罢,大手不自觉的抬起想要为宋知鸢撩起额前的碎发,还未等接触到宋知鸢额前光洁的皮肤,刘瑾的手却在半空中顿了一下。
许是觉出不对,宋知鸢不着痕迹的偷偷打量着刘瑾的神色,却见后者浑不在意的摇摇头无奈的笑笑,将那一缕调皮的碎发拂到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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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刘瑾上朝去了,先前跟着一并来到宋知鸢房里的姬妾们也是没了兴致,随意的寻了些托词便走了。
毕竟方才她们可是看着了,殿下对宋知鸢哪能单用一个“宠”来形容。若看不着他们的闺|房|之乐也还好,如今再看到宋知鸢便也觉得刺眼了。
眼见着满屋子的人三三两两的离去,霎时间宋知鸢这房里也清净了许多。
现下只余赵清清一人。
宋知鸢倒也不急着理会她,只等着香梨为她上了药,品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不咸不淡的望向坐在一旁,不被理会倒也沉得住气的赵清清。
“赵姑娘怎么还不走?”宋知鸢轻声问了句,尾音拖得极长,明眼人都能听得出她语气里的不悦。
再看赵清清受宠若惊的从椅子上起身,恭恭敬敬的向宋知鸢行了个礼:“美人对清清的恩情,清清无以为报,只愿能在在美人身旁陪着,为美人排忧解难。”
听此,宋知鸢浑不在意的笑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有这份心意便够了。”
这便是婉拒顺便想要送客了。
再看赵清清面露难色,迟疑道:“在美人眼里是举手之劳,可清清自来到府上便被郑晗一党欺凌,若是没有美人相助,恐怕妾如今都不知道被埋在哪儿。”
宋知鸢抿唇思索片刻,先前印纽一事若不是赵清清,她还着实会被污上一笔。
现下赵清清指控了郑晗,难保不被郑晗那一党的报复。况且郑晗背后有周芷,想来赵清清也是想寻个靠山罢了。
也好,暂时有个人相互扶持着总比自己一个人的好,更何况她和赵清清都有共同的对立者周芷。
宋知鸢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汤婆子,缓声道:“妹妹言重了,地上凉,快快起身吧。”
听出宋知鸢的样子是应下来了,赵清清强压不住的笑着点头。
“不过...”宋知鸢顿了顿道:“听闻郑家家风不正,族中子弟多行不义之事,想来恶人自有恶人磨,妹妹且安心看戏就是了。”
“只不过若是郑家一事被揭发,殿下的声名也是受了拖累,殿下身边也是少了一位得力的臂膀。”
说了这么一长段话,宋知鸢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而后嘴角含笑看着赵清清。
后者先是一愣,旋即急忙从椅子上起身,连连道谢。
后来的事情也不用多加赘述,只听坊间有传言道郑家子弟平日里欺压百姓惯了,如今终于得到了报应。
新上任接替郑老爷子的是一位清官,因着平日里低调行事,倒也没听过关于他的传言。
只听得那位清官姓赵。
府上再也没见过郑晗其人,有人说她至今还被关在那间小小的宅院里,还有人说府上有人容不下她,早就将其赶出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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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今晨刘瑾上朝时总觉得不是那么自在。
并不是因为上辈子明明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现下却站在龙椅下面听人训话。
也不是因为方才他顿悟宋知鸢是重活了一辈子的,叫他深觉道阻且长。
就是觉得身边...不是那么自在。
然后,他找到了根源所在。
分明昨晚才一同饮了酒续了旧,容休的眼神怎么黏黏糊糊的总往他身上跑?
这孩子怕不是自己一个人久了,觉得无论男女老少都眉清目秀?
刘瑾装作没看见,径直往大殿里走去。
不过没走几步,便被容休这没皮没脸的给拦下了。
因着是在外面,多得是朝堂大臣,容休言语动作也不敢太出格,只站到刘瑾身侧,同他一并走着。
刘瑾偏头看过来细细打量着容休,倒是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的稳重样子,怎的今儿个莫名其妙的。
许是被刘瑾打量的怕了,容休压低了声道:“那个姓左的在我们身后,我来你身边躲躲。”
“哦?”刘瑾不愿同他多讲,只简单一个音节。
“你拦着我点,我怕忍不住冲上去揍他。”容休难得的这般小心肠。
也难怪,他心心念念捧在手心里的人,到了左承宣身边却什么也不是了,叫容休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问你件事。”刘瑾抿唇,思索了片刻到底要不要开口。
许是昨晚容休说的那番话醍醐灌顶,叫他产生了容休可以倾诉的错觉?
“咳咳。”不时有朝臣路过,容休端起了架子慢吞吞道:“殿下请讲。”
“若是你发现自己的父兄间接因你所爱之人而死,虽然你的父兄没有逝去,只是你不知道。那你还会对所爱之人动心吗?”刘瑾也是难得的问出公事以外的问题,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道:“本王讲的有些饶了,你自行体会。”
“不会。”容休果断的给了答复。
刘瑾:......?
刘瑾心下一沉,虽然与他先前所想不谋而合,但这种答案被揭开后,他私心是不想去接受的。
许是被刘瑾不善的眼神盯的心虚,容休沉思了片刻重新思考这个问题,而后又斩钉截铁道:“不会。”
“快进殿了,莫要晚了。”见刘瑾面色不虞,容休也顾不得计较那么多,赶忙的催着刘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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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时间不长,至少李全并不似往日一般一等就是数个时辰。
可眼见着朝臣们三三两两的走完了,李全还没见着自家主子的身影。
可巧的是,正当李全一筹莫展之时,恰好瞧见了正走过来的容休。
李全先是一喜才要上前,奈何现下是在宫里二人的身份地位悬殊,便讪讪的后退一步巴巴的望向容休过来的方向。
后者早就看出李全面上的忧虑,却是没有给他一丝的眼神,只在经过他时轻飘飘说了句:“被皇上留下了。”
李全顿时稍稍放了心。
也不知李全候在马车旁等了多久,终于远远的瞧见了他家主子。
手里捧了一卷黄色...黄色...圣旨?
作者有话要说: 圣旨写了啥???
有奖竞猜也猜不到哈哈哈哈哈
然后我前几天给预收文约了个封面,一个白月光一个朱砂痣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