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豪门 > 最怕师兄的突然关心 > 40、亦城(三)

40、亦城(三)(1 / 1)

盛晔知道妖人的奸诈,她知道堕妖之后会经脉尽毁神志不清如同行尸走肉。可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愿意为他试试。

可笑的是,齐映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他都不知道,或者说,他一直冥顽不灵,不肯相信。

传闻如瘟疫,关于这些故事,齐映不可能没听过,可是他不敢承认,他不敢承认他堂堂一个仙门门主,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天下,到头来,却连自己的仙侣都保护不了;他不敢承认,他的仙侣是为他堕了妖道。

他一直在撒谎,最后连自己都骗过了,他忘了一切可能,只记得盛晔是叛徒,盛晔是叛徒。

他只知道,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仙侣,自己的白月光,在自己身负重伤,在门派最困难的时候,离经叛道,离开了他,背叛了他,辜负了整个天下!

他好恨啊,他奄奄一息的时候,还重复着这个人的名字,可是等他终于醒来,他听到的第一个有关她的消息却是:门主,盛晔反了。

齐映一厢情愿地以为她一直在自己身边与自己共患难,实际上她早就叛到敌方避难了!

这种撕裂肝肺的痛苦,他永远记得,他要让自己的所有弟子都记得,门派里曾经出过一个叛徒!

在此后的二十年里,齐映每次给弟子委派任务时,都要专门抽出时间,谴责谩骂那个叛徒,可是……那个叛徒却是天底下最爱他的人。

可惜,那个叛徒已经神智不清了,再也没有办法亲口说爱他,再也没有办法告诉他经脉尽毁有多痛,再也没有办法给他讲门派与窝藏妖人的山之间有多远,她一个人走了有多久,那条路上有鲜血滋养的花,那么鲜艳,可是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好,忘了就没有那么多的痛苦,可是那些最重要的事,那个最重要的人,也统统被她丢在了那个红月升起的妖山上,丢在了那个人终于张开的眼睑上了。

盛晔知足,斜玉没有骗她,他的确有求必应,且超乎修仙界共识地信守契约,不然,齐映也不会还是掌门之尊,不会还能颐指气使。

这二十年,是盛晔为他偷来的。

影子斜玉颇怜悯地瞧了盛晔几眼,并不指望她嘴里还能再蹦出另一个字,他扫了眼其余众妖,缓缓道:“没有司华弦,我也出关在即,诸位不必唉声叹气。这些时日,且盯好仙门动静,不要轻举妄动,待我出关,再决一死战。”

众妖俯首应和,桀桀怪声此起彼伏,乍一听闻,犹似无数鬼魅低低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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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存与司华弦拜别庄昭,踏上前往亦城的小路。

望城、亦城乃一脉所出,中间不过有一道山岭相隔,翻过这山,便可见繁华街巷旁株株含苞欲放的海棠,一个个珍珠大小的花苞红得喜人,只待暖风一吹,便得满城芬芳。

此前听韩世堂讲“宁舍百封雪花银,不负亦城一缕香”时,司华弦就有些眼馋,如今芳菲就在眼前了,一时心里激动,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谢存的胳膊:“我只盼这妖兽藏得好一点,让我们找得久一点,好歹让我瞧一瞧那口口相传的‘绝世一眼’啊……”

谢存温温柔柔地瞧了她一眼,轻咳一声示意她莫要胡言乱语,这么一个眼神偏生叫司华弦看出了几分羞涩意,她轻笑一声,得寸进尺地捻起谢存肩头垂落的一缕长发,勾在食指上绕啊绕:“我可看见了,师兄脸红了!”

司华弦突然这般娇俏,都怪庄昭叫她去捉妖兽时,有意无意地说了句她和谢存般配,她就莫名高兴成这个样子,心里的滋味她说不清楚,大概是像小时候师尊云游捎回来的蜜糖一样甜。

这样的司华弦,谢存哪里招架得住,他不敢与其对视,下意识想躲,稍稍偏过头,头顶一点就被扯得生疼,于是又不得不转回头来,却也只敢瞧司华弦绕着他头发的手。

这点发痒的痛提醒着谢存,他逃不掉的,余生都捏在这个小丫头的股掌间。

谢存默了一瞬,勾起手指刮了一下司华弦的鼻尖,一句“胡闹”被他念得满是气音,一不留神就能叫风给吹了去。

司华弦随之一笑,整个人都亮堂起来,她手指一松,谢存的发便自动一圈圈散开,扫得她指尖一痒,心里更是一痒,她背着手紧走两步,甩谢存在身后,看不见师兄的脸,才更好说没头没脑的话。

“师兄这发这么好,拜堂结发时,我不舍得剪该怎么办?”

猛地听了这么一句,谢存反应不过来,开口弱弱回道:“什么?”

司华弦的小碎步迈得更快了,得意洋洋地丢下一句“好话不说第二遍”。

谢存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步流星,三两步就追上了司华弦,司华弦抱着剑,只会冲着谢存笑,怎么也不肯把那句一时脑抽的话再重复一遍。

谢存看着那个笑,突然就在想,人说当年我倚在红棠上时,漫天飞花无人肯顾;若当时司华弦在旁边笑,恐怕也无人瞧我了。

二人有说有笑进了亦城,迎面走来一位青年,着宽袖玄袍,背卷轴一筒,下摆处有银光随他迈步的动作时隐时现,仔细看去,便知绣得是北斗星图。

青年一眼望见谢存,连忙上前见礼道:“弟子玉衡门周阁,久仰倚棠君大名。”

谢存略欠身回礼,周阁继续道:“我家门主夜观星象,察得优城有变,随即前往探看,此时不在门中,不然定要邀倚棠君入门一叙。”

玉衡门善观星一事,修仙界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门门生掐算些世事,定位些邪祟乃是一绝,想当年便是靠着这门手艺困住妖兽,才有后来谢存的绝世一眼。

司华弦想得正出神,一旁二人寒暄几句,便不知不觉地提起妖兽一事。

周阁正色道:“弟子便是算得此事,才特意出门寻找。”

谢存展眉一笑:“此番正好,有阁下相助,我们想是能早早回师门复命。”

周阁稍稍颔首道:“倚棠君谬赞了,这边请。司仙姑,请。”

突然被点名的司华弦神思一凛,一面随这二人往某个方向走,一面挑了挑眉梢,我刚刚有自我介绍吗?

没有吧……我明明一个字都没说,他怎么知道我名姓的……

这般想着,司华弦有意无意地瞟了周阁一眼,人说世间玄妙,玉衡门为最,如今才算见识到了。

周阁从余光中瞥见司华弦的表情,微微一笑道:“不知仙姑怕不怕狗,再往前走第三个胡同口,会窜出一条恶犬,仙姑小心。”

司华弦莫名其妙地转回头,不知这话该怎么接,只好从周阁的话中随便拎出来一句回道:“我不怕狗。”

话音未落,三人已走到那个胡同口前,果有一位中年女子牵着一条狗从胡同里转出来。

一人一狗行到长街中央时,那女子瞧见迎面走来三位清凌凌的修仙人,一时移不开眼,迈不开腿,就这么定在原地痴痴观看。

谢存和司华弦寻常上街被人家瞧惯了,并未作出什么反应,周阁却向那女子敛眉道:“这位姐姐,莫要再看我们,你的爱犬马上就要撒欢发疯了。”

那女子一听这个瞬间变了脸色,两手往腰间一插,火红色的唇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又尖又锐,活像个竹哨:“你这小年轻的,我也是瞧你们仙气飒飒才多看你们几眼,谁曾想原来也是个随口指点人的主儿!”

司华弦被骂得一愣,忍不住用目光将那女子上下一扫,依她翻墙下山四处游荡的经验来看,这脂粉抹得赛面粉,口脂忽浓忽淡隐约涂出嘴角,头上还别着五六七八朵艳色大花的,八成是个不好惹的泼妇,周阁好端端招惹她作甚?

正欲出言打个圆场,就听那女子尖叫一声,一手向前伸几近平举,跌跌撞撞地与三人擦肩而过。

司华弦的眼瞪圆了一圈,回身追着那个背影去瞧,只见那狗真的发了疯,正迈着小短腿一颠一颠地往长街那头窜,舌头和耳朵一齐在空中飞舞,一条细绳将那女子和它绑在一起,一人一狗同步狂奔。

司华弦抱着剑看戏,心里有些暗爽,再回过头对上周阁的眼时,一阵凉气窜上背脊,这实在恐怖,仙家传习的《周易》云云,好歹还要个龟壳兽骨什么的,他却似乎可以一眼明悉古今,将人如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剥开看穿似的。

司华弦不动声色地错开目光,将许久没有出声的谢存挤到了周阁那边,借倚棠君的好身段将周阁挡了个严严实实。

谢存年少时在玉衡门住过一段时间,对他们的功法有一些了解,眼下被司华弦有意无意地一挤,知她为难,便极自然地凑上前去:“还未问过阁下,我们现今要到何处?”

周阁礼数周全地一欠身,抬手往远处高塔遥遥一指:“城南观星楼。”

玉衡门在亦城四方各修筑了一栋观星楼,用于寻常修习测算,此楼高可入云,观之犹如擎天白玉柱,也算亦城一道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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