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豪门 > 最怕师兄的突然关心 > 36、望城(十)

36、望城(十)(1 / 1)

庄昭抱着一个小孩子,从摇摇欲坠的瓦房中跑出,在他身后,被烈火包裹的屋顶怪叫着倾倒。

长街两侧埋伏已久的妖人缓缓逼近,庄昭冷冷望着众妖,抬手轻轻柔柔地遮住小孩子的眼,右脚以鞋尖就地一画,月白衣摆荡出千层雪浪,一副完满的八卦图出现在他脚下,四方阵眼处飞出无数竹叶,片片如刃,见血封喉。庄昭抱着小孩子端立在八卦阵中,发带与衣袂齐飞,身侧竹叶环绕,密密匝匝,扑面尽是翠竹香,一丝血腥气儿都透不进来。

妖人精明得很,不幸挂了三五同胞后,他们估摸着这位仙师是个硬骨头,啃不得,正欲掉头寻个软柿子捏。与此同时,地上散落的竹叶突然开始颤抖,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从穹顶传来,众妖察觉不妥,本能地抬头去看,岂料那些叶片竟成了精一般,趁着妖人露出脆弱脖颈,凭空而起,一击毙命。

众妖只觉脖颈一凉,待抬手去捂时,已然晚了,暗红色的血从他们紧紧并拢的指缝间喷涌而出,他们瞪着眼,吐出的气息中隐约含着一个字:“谢……”

庄昭也察觉到了那股不期而至的气息,它无比纯净强大,隐隐透露着疯狂张扬,施众生以威压,叫人抬不起头来。

天边,一袭雪白遭夜风撕扯,长剑被他握在手里,他脚下空无一物,却稳稳悬着,高高在上。

那人背着月光,庄昭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明显地感知到他周身的不善,那个影子那么黑,原不全是因为背光而立,更多的暗色,来自那人滔天的怒火。

仙门有两大禁忌,一忌不遗余力,二忌赶尽杀绝。仙家遵奉太极之道,惯善以柔克刚,寻常都只是二三成功力地打,招招留有余地,非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莽撞行事,此其一;仙家讲“道法自然”,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断掉其中任何一环都有可能酿出难以预料的祸端,非到对手穷凶极煞之时,不得斩草除根,此其二。

可是,这晚,历来被奉为仙门标杆的倚棠君,亲自上阵把这两条大忌犯了个底朝天。

他甚至都没有踩一踩街上的浮尘,就悬在那里,信手挥了几下长剑,功力的成数随挥剑的次数上涨,招招是杀阵,无丝毫拖泥带水,挥至第九下时,在场所有的修仙人都停了手中动作,目瞪口呆地向这处望,妖人们的尖叫声极刺耳,余音不绝,响彻云霄。

探知到谢存气息的那一瞬,韩世堂高高兴兴地抬头去瞧,如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整张脸就白了下去,月光织就的咒印偷偷从他的指缝间漏下,摔在地上炸起小片白光。

一点湿凉溅到韩世堂的颈子上,他这才醒过神来,回头一瞧,方才还活生生地与他缠斗的几个妖人已然化作一摊血水,韩世堂低头看着满地猩红,骇得头皮发麻,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一向温柔清醒的倚棠君竟会使出这般……

这般惨绝人寰的招数。

悬在空中的谢存无从知晓他已被人暗戳戳地骂了“惨绝人寰”,自第七剑之后,他挥剑的动作越来越慢,修为流转如同洪闸泄水,潮汛之期,连石头砌的大坝都有被冲垮的可能,何况他□□凡胎呢?

再加之,谢存自入门以来一直勤勤恳恳踏踏实实,虽然他的修为不断疯涨,但他素来取用有当,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早已恐怖如斯。

谢存周身的经脉都在发涨,其中奔涌的修为不止妖人受不住,他自己都快要受不住了。

谢存的第十剑已起势,这次便是十成修为,庄昭见状连忙大喝:“谢师侄,快停手!”

十成修为可不是开玩笑的,多少修仙界前辈稍有不慎,便爆体成尘;即使不死,也会流失二三成修为。

二三成修为何等概念?

天资差的弟子的半生。

不知谢存是不是被自己的修为冲坏了耳朵,庄昭的大喊他一个字都没听到,旁人看不出,他自己却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颤抖,可他持剑的手依然很稳。

成败在此一举,谢存无声对自己说,荡平此处妖邪,他就去救华弦,他真的耽搁不起了。

剑在手,炸裂声起,至清至纯之力自九天而下,如飓风一般席卷大街小巷。

霎时间,望城内一丝妖气也无,风声过耳,在场修仙人皆觉神清气爽,唯有韩世堂念着这神清气爽从何而来,不由得湿了眼眶。

至此,三千妖人,无一生还。

纵观整个修仙界,只有倚棠君有能力如此,只有倚棠君最不忍如此,也只有倚棠君真的如此。

落至地面,谢存还有些头晕目眩,他连犯两个大忌,自知难逃一责,遂匆匆收剑,匆匆走到庄昭面前,脚步还有些虚浮,但与行礼请罪无碍。

见他直直下拜,庄昭有意去扶,无奈臂上还有个小孩子,他行动不便,空闲的手伸出去,徒揽了一怀清风。

“佞徒自知举止失当,但求师叔宽限几时,待我救她回来,定负荆请罪以谢师门。”

众门生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来都是向大师兄请罪,哪里见过大师兄低头?

再说了,这也不是……这也不能……

昆吾门众生打骨子里偏袒谢存,若谢存落罪,他们怕是要比谢存本人更难受。

谢存的话信息量稍大,庄昭稍缓了一下才道:“此事算不得罪过,师侄无需多虑。你是说华弦……”

谢存低着头,沉沉“嗯”了一声,庄昭微微晃了一下,被夜风吹得心口发凉,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用力向谢存摆了摆手。

方才庄昭说他无过时,谢存都没有这般如蒙大赦,他快速直起身子,翻手一挥,踏剑而起,凌空向韩世堂交代了两句。

韩世堂稍一怔愣,再一抬眼,天边无星无云亦无谢存,他定了定神,一面抬手招呼几个师弟,一面在心里哀嚎:师兄啊,你说的山洞是什么山洞!

“眨眼间,三千妖人连渣都不剩,大师兄身披月光,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我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这天底下还有第二个谁,能做到如此。”

那师妹讲得无比投入,故事讲完,她还久久回不过神。

司华弦怕凉似地扯起褪到臂弯的中衣,不咸不淡地评价一句:“讲得不错,有去茶馆说书的潜质。”

那师妹瞧着司华弦的动作,这才想起正事:“啊呀,师姐,你怎么把衣服穿上了,药还没上……”

极轻极薄的衣料再次滑落肩头,司华弦两手手腕搭在膝盖上,怔怔盯着床尾的雕花,嘴上虽是能贫了,心里却还一揪一揪的。

谢存啊谢存,多亏我一心向着正道,三千妖命化为抔土那也是他们死有余辜……若我为妖,若我与修仙界为敌,屠戮三千修士的罪孽,你如何担当得起啊……

事情了结得突然,歧山门倒还欢喜,几番来邀庄昭,说是要办个庆功宴热闹热闹。

庄昭想念昆吾门的小竹林想念得不行,一心只想快些回符禹山,奈何盛情难却,推了数次仍没推成,只得咬牙应下。

以湘扬为首的仙姑们烦得不得了,凑到一处句句讽那歧山门是三流门派,修行并未如何,俗事倒办得一应俱全,得心应手。

每每提到“俗”字,湘扬少不了要挖苦司华弦几句:“这档子事,师妹想是熟谙的,不然也不会这般开心。”

司华弦将茶碗从嘴边拿开,轻抿一下唇上的茶香,笑得明媚灿烂:“师姐真是看得起我,我都跟屠夫抢生意了,哪里登得上这大雅之堂?”

司华弦本只是自嘲逗大家一笑,湘扬却脏心地觉得她话里有话,定藏着暗钩,于是,当大家都开怀一笑时,湘扬还皱着眉反复念叨着司华弦的话,生怕被她暗讽了还不自知。

司华弦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话说完了,大家也笑了,她便知足地拈起茶杯转过头,眯着眼睛瞧堂内的阳光。

司华弦嘛,总是对未知的事物抱有无穷的好奇心,雅也好,俗也好,何妨一试?她从未参加过什么宴席,对此还隐隐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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