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自信,那旖觉得自己大概检查不出什么。
但她还是有些好奇，聂余现在给人的印象，不像是会喜欢聊微信,刷微博，关注社交动态的那种人。
他应该是坐在总裁办公室里运筹帷幄,谈成的生意都是九位数起步,结交的都是商场精英。便是闲暇，也应该是和朋友打高尔夫,或者品味美酒，再不然也是在家里的私人影院度过一天。
像时下年轻人一样,放假在家里咸鱼躺，然后打游戏刷微博追剧,离他十分遥远。
甚至完全无法把他代入到这种想象里。
那旖甚至在想，高中的时候聂余特别喜欢玩消消乐，她好几次经过他们班,这人都是懒洋洋趴在桌上,竖起一本书挡着玩游戏。
现在他的手机里还会有这个软件吗？
他的好友列表里会有些什么人,有上过财经杂志的知名人物吗？
会有年轻漂亮的秘书吗？
会有像上次在酒吧见过的那两个仿佛富二代一样的朋友吗？
呃。
他会和长着啤酒肚的中年老板一起打高尔夫吗？
好吧，这才是她最感兴趣的。
因为从小好友圈相融,即便是最初冷战那几年,也因为每天都能看见他身边围绕着哪些人,所以并没有如现在这么……迷茫。
这么形容或许并不准确,准确来说是一无所知。
因为一无所知,所以格外好奇。
某些程度而言，他的交友准则和好友圈，让那旖充满了兴趣。
毕竟他的变化大大了，甚至可以用翻天地覆来形容。长相可以归于年龄赋予的成熟,气质可以归于丰富经历带来的磨砺。
那，爱好呢？
刻在骨子里的爱好会因为外在条件而改变吗？他现在还玩消消乐不？
翻看别人的手机是相当失礼的行为，但显然不包括男朋友主动拿给你检查。
聂余的手机是一款商务手机，不是当下年轻人喜欢的著名水果牌，国产的，还蛮出名。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桌面壁纸不是她以为的系统自带，而是一张背影照。隔着车窗所拍，因为路灯和行走的原因，影影倬倬的背影，模糊到险些看不清。
那旖盯着那张背影照看了好一会儿。
偷拍被抓现行，聂余的表情很淡定：“我是不是拍得很好看？”
“好看不是因为你拍得好看。”那旖看着照片，“是因为人。”
“……”
“而且，我没想到聂总居然是这样的人。”那旖摩挲着手机边沿，抬头看他，“我给你买胃药和热牛奶，你却趁我不注意偷拍我。”
聂余抿了抿唇。
“真过分。”那旖轻笑一声，脑袋微垂，指尖滑动着手机屏幕，又重复了一句，“真过分啊。”
嘴里说着过分，语气却并不像是在生气。
聂余有些琢磨不透她是不是真的没有生气，试探道：“那我换掉？”
“偷拍我就算了。”那旖来来回回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消消乐，她有种异样的失落感，“偷拍被我发现，还想换掉我的照片。”
没有找到消消乐，她有点故意挑事的意味：“你还想用谁的照片设为桌面壁纸？”
知道了，是生气了。
而且生气的原因不是被偷拍。
不是因为被偷拍而生气，她又为什么生气？
这就有点超出聂余的认知范围，他聪明地决定保持沉默。
那旖点开短信扫了两眼，划拉下来全是她发的消息，没有什么好看的。她退出短信界面，手指悬在微信图标上面。
抬头看他：“我点了？”
聂余紧了紧手臂，把她拢怀里，用行动表示您随意，不用提前通知我。
那旖挑了挑眉，当着他的面点开了微信。
她是满怀期待点开的微信，然后是一脸失落地关掉微信。
无他，因为聂余的微信完全没有让人想要探索的欲望。
好友列表里就十来个人，除了有三个人不是她的好友，剩下的都躺在她的好友列表里。
卓一凡，钟杰，费晓宇，桑齐桑乐俩兄弟，还有上次聚会时加的宁丹丹和桑月月。
满打满算，他好友里就三个女性，其中还有一个是她。
剩下的三个好友，其中一个还是林助理。
而另外两人，她猜测是那晚在酒吧坐在他身边的男人。
“这个是邵禹行。”聂余指着头像是蜡笔小新的号，“他是医生，年后我想带赵奶奶和兰姨去他的医院做全身检查。他人不错，就是偶尔很幼稚，让人不想搭理，以后介绍你们认识。”
那旖道：“我记得他。”
“你见过他？”聂余有一瞬迷茫，“你们怎么会认识？”
那旖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那晚在酒吧，他就坐在你身边。”
“……”
想到那晚，聂余就沮丧不已。
当时那旖仿佛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给了他很大的冲击，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心脏都会狠狠抽痛一下。
“你一直对我视而不见。”聂余郁闷不已，“为什么会记得他？还允许那个关什么的对你献殷勤。”
那旖：“人家叫关昕。还有，你是在跟我翻旧账？”
聂余紧了紧胳膊。
那旖皮笑肉不笑：“你确定你翻得过我吗？”
翻不过翻不过，聂余识趣地转移话题。
“这个是聂元杰。”他指着头像是胖虎的号，继续给她云介绍自己的好友，“是个二世祖，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喝玩乐，人虽然很混，但对朋友没话说，特别仗义。”
那旖扯了扯圈着自己的胳膊，那人却越收越紧。能被他说一声仗义，对方肯定帮过他，那旖便问：“他帮过你吗？”
“有一段时间特别困难，资金不足，资料被人卡着不通过。”聂余一笔略过那段困苦岁月，“是聂元杰和邵禹行帮忙找的人脉。”
那旖沉默了一会儿，折身抱住他劲瘦的腰。
“那几年也就认识他们两个值得结交的朋友。”聂余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是私人号，用于工作的微信号是林霖在管理，加过什么好友我也不清楚，有事都是他通知我。”
“林助理叫林霖？”
“嗯，名字像个小姑娘。”聂余的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这些年一直很感谢他的不离不弃。”
“……”那旖默了两秒，“你的表达让我很庆幸他是位男性。”
聂余安静了一瞬，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用词十分容易让人误会。想了想，他补充道：“他是个笔直的直男。”
“有一个交往多年的异地恋女友。”
“据说明年有结婚的打算。”
那旖有些脸红，尤其是听他正儿八经解释。
她转移话题：“你有很多秘书？”
“嗯？”
“有女秘书吗？”
这显然是一个需要认真严肃对待的送命题，聂余认真回答，“没有，都是男秘书。”
“哦。”那旖把手机还给他，“那我不看了，一点都不好看。”
“那确实没有那那的微信精彩。”忍不住想嘴贱，聂余下意识反击，“帅气的学长学弟加了一箩筐，不用个两分钟，好友列表都拉不到底。”
“……”
“朋友圈也是，天天都有小帅哥发自拍照。”
“还有学长每天关心工作进度。”
聂余语调拉得老长，让人很想揍人：“真让人羡慕。”
那旖扭头，聂余垂眸，两人安静无声对视了一会儿。
然后那旖一把推开他，把手机抢回来：“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高中的时候有些人加了不少女生的qq，还有学姐呢。”
聂余一怔，被反击得触不及防，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旖当着他的面，点开企鹅图标：“还和学姐一起去游戏厅玩呢。”
她似笑非笑：“还和学姐一起喝奶茶。”
“啊。”聂余下意识站直身体，“不是，这个……”
那旖翻开老黄历，一桩桩一件件，给他记得明明白白：“打篮球的时候，学姐在旁边给你当啦啦队。”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早恋呢。”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聂余却听得汗都出来了。
那旖却没放过他，假笑：“我们班当时就有很多“不知道”的同学，每天都在传几班几班的聂姓男同学在和高年级的学姐……”
“他们这么八卦是怎么进的快班。”聂余赶紧打断她接下来那句要命的谣传，“我看平行班更适合他们。”
那旖面无表情：“和学姐一起玩游戏喝奶茶这事儿，你就说有没有吧。”
鬼知道八百年前的事，今天会被拉出来审判。
聂余恨不得穿回去当场以证清白，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事情都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如今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
因为真的一起打过游戏，喝过奶茶。
聂余小心翼翼看了那旖一眼，不敢撒谎，声音比蚊子还低：“有……”
“呵。”一声冷笑，那旖不理他了。
她点开了他的qq，顺便把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第二次甩开，并往前走了几步，离他远了点。
手机在掌心震动，未读消息在成功登录的瞬间就跳了出来。有小学班级群，有初、高中的班级群。
后者对她而言很陌生，她和聂余的共同班级群只有小学。
因为也是自己的班级群，那旖毫不客气地点开小学群。
群里特别活跃，几乎就是她点开的瞬间，就刷过好几条最新消息。潜水围观了一会儿，发现他们聊的内容很乱，有人在聊本地新闻，有人聊娱乐圈明星，还有人在聊孩子。
有不少小学同学都结婚生子了，这个话题对那旖而言十分新鲜，她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儿。
然后在其中发现了卓一凡的身影。
卓一凡似乎对孩子的话题特别感兴趣，字里行间充斥着羡慕，仿佛自己即将成为新手爸爸，甚至向女同学请教怎么给新生儿换尿布。
“……”
你和小学女同学请教怎么给小孩换尿布这事桑月月知道吗？
那旖划拉屏幕，然后截图。
在聂余的好友列表里没有找到桑月月，于是她找到自己的号，全部发送。
保留证据，待会儿好告状。
头顶投下一片阴影，聂余不知道什么时候挪了过来。
那旖还是没理他，没有看他的初、高中同学群，随手点开好友列表。
这个号是聂余才学会上网时就申请的号，好友也都是玩得好的同学，绝大一部分都是男生，只加了两个小学女同学。
大概是因为小学时年纪小，不大在乎加女生，因为大家那时都很纯洁。
而且当时聂余在班上特别霸道，很多女生都不敢和他说话，导致也没有多少女生敢主动加他，所以他的好友列表里严重阴盛阴衰。
到了初中和高中，更是青少年飞速发育的阶段。
这个发育是指身体和心理，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已经会下意识去关注异性。
这个年龄阶段的聂余仍旧霸道，但和小学时截然相反，非但不会让女生感觉害怕，只会想要接近。
唯一不同的是，小学的聂余不会拒绝女生，初中的聂余学会拒绝女生。
所以他现在的好友列表，仅存的几个女生，都是他的小学同学。
找不出能挑刺的地方，那旖没忍住抬头看他。
聂余的视线立马就迎了过来，殷勤道：“放心，我绝对不会给卓一凡透露半分你会去告状。”
“不怕他。”那旖指着好友列表，“你是不是提前清理过了？学姐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好友？”
“我清理它干嘛？”聂余一脸莫名，“现在都是用微信和你视频，这个号我都几年没有登录过了。”
顿了顿，他补充：“早就删了。”
那旖面露怀疑。
“真的。”聂余就差指天发誓，“我承认以前加过，那也是被你气的，谁让你那时朝我发脾气，还和我冷战。”
“……”
“后来是一起玩过，但不是我和她两个人。”他解释，“游戏厅是大家一起去的，十几个人。喝奶茶那次是费晓宇请客，我是被他拽去的。至于啦啦队……”
他顿了顿，十分自恋：“我觉得也不止她一个人给我加油吧，我们学校挺多人给我加油的，毕竟我这么牛。”
那旖都气笑了。
但又无法反驳，毕竟高中那会儿，他每次打篮球，全校女生都在狂欢。
“既然什么都没有，你干嘛删别人？”
“因为你啊。”聂余挑眉，胳膊圈在她的肩，把人揽回怀里，懒懒道，“我总不能在黑暗的巷子里偷偷牵你的手，好友列表里还留着对我心怀不轨的女生。”
“……”
“我就是这么清白，看你还怎么污蔑我。”
被他看出故意找事，那旖有些羞恼，没忍住轻轻在他胳膊上拍了两下。
正好此时一群人从放映厅出来，一看时间，他们也差不多可以去检票了。
那旖从包里摸出电影票，塞了一张给他：“走了，检票。”
“不看了吗？”聂余跟在她身后，“还有邮件。”
检票口很多人，聂余揽着她的肩，避开拥挤的人群。
“看哪些合作伙伴给你发资料吗，不要。”那旖说着就想把手机还给他，递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眸光一闪，拿过他手中的电影票，“我想吃爆米花。”
聂余没有发现异样，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去给你买，要可乐吗？”
“要。”
把他唬走，那旖再次点开了qq。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一段时间，有一个很奇怪的人来加她好友。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熟悉感。
陌生的网名，陌生的所在城市，却在一个很敏感的时间段，刻意发来的好友申请。
因为当时怀疑过这个人是不是聂余，所以她对此多关注了两分，对对方仿佛神经病般的个性签名记忆深刻。
没有通过好友，是因为即便那个人真的是聂余，在消失了几年后狗狗祟祟用小号来加好友，这种举动她凭什么要通过？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她不可能凭借一点点熟悉感就认定那是聂余。
那时的聂余就像一根长在心脏的刺，轻轻一动，浑身就疼。
那时的她和惊弓之鸟没有大大区别，她承担不起希望落空。
而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也不像是能做出偷偷用小号加她这种行为的人，况是写出那样的个性签名。
虽然时常会因为不爽他的自恋，而和他唱反调，坚决不承认他的魅力。
但其实从那年小升初，聂余从国外旅游回来，少年猛然拔高的身体，和日渐让人难以忽视的长相……在那一瞬间，幼稚的聂余就已经消失在了那个暑假。
他变得耀眼，骄傲，特别在乎个人形象。
而那样的聂余，怎么可能写出那种堪比智障的个人签名。
在没点开“账号管理”时，那旖是这么坚定地认为着。
然后在下一秒，她看到了一个关联账号。
账号的网名十分简洁，眼熟。
她看着那个字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y”
作者有话要说： 聂余：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谁知道。
【作者妈妈知道】
【读者爸爸知道】
【水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