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这么久,两人做过最亲密的事，也只是在一个十分安静的环境里吻到呼吸不畅。
而最出格的状态，也仅限于吻到呼吸不畅时,男人过于粗重的呼吸……和才起头就被他按捺下去的冲动。
嗯。
其实也就是从那天后，因为尴尬,也因为忙碌,他们再没有过亲密举动。
而就算是那天之前，在情到深处接吻时,聂余也是规规矩矩，从未有过像这般……涩情的举动。
充满了肉眼可见的挑逗意味,相当不正经。
就在这一瞬间，那旖脑子里闪过许多的想法,她觉得这个男人可能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正经。
转念又想，或许恋爱中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是正经的，要不然怎么会被说狗呢。
恋爱中的男人都是条ls狗。
掌心热乎乎的,还有些轻微的痒。
那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想收回手,对上聂余直白的目光，又僵着没敢动作,甚至耳廓已经不自觉染上一抹红。
这是对近在咫尺的男性荷尔蒙的下意识生理反应,根本不收控制。
那抹红就像晕染在白纸上的水彩,不过转瞬,就染了一大片。
对视大概半分钟,或许更久，就在那旖以为聂余即将变狗时，他变成了人。
聂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把她的掌心挪开。他垂着眼,抽了一张湿巾纸，轻柔地擦拭她掌心的湿润，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那旖眨了眨眼，盯着自己的手掌心，有些没反应过来：“都可以。”
“牛排？”聂余咨询她的意见。
“不了吧。”那旖摇头，“我想吃中餐。”
聂余掀起眼皮看她：“你不是说随便吗？”
“……”烦人，我只是不知道吃什么，但你说牛排我就又不想吃了。
然后两人就去吃了中餐。
一家不算特别出名的私房馆，地址在五中附近，有些偏，开车过去差不多用了半个小时。
菜是聂余点的，显然对这里很熟悉。
都是家常菜，譬如水煮鱼，香酥小排，尖椒鸡之类的重口味菜品，唯一的清淡菜肴，只有一盘无人问津的时蔬。
两人都是偏重的口味，却因为各种原因，在外人面前总是表现得十分佛系，也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自己真正的喜好。
当然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好比那旖，和前辈们出去用餐，她总不能在西餐厅里点一份水煮肉片。
而聂余他们公司虽然有食堂，但林助理大概觉得boss吃食堂十分没有逼格，擅自在五星级酒店给他订餐，且订的都是营养至上的养生汤。
营养是非常营养，就是没滋没味的，不够舒坦。
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午餐，那旖和聂余都吃得十分满足。
吃完也没有立刻走，就坐着放空。
今天天气虽冷，但阳光明媚。
他们的位置靠窗，正午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聂余双目微阖，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吃饱想睡的慵懒意味，看得那旖也有些昏昏欲睡。
强自打起精神，那旖真诚地提议道：“我看聂总一副很困的样子，正好我也是，反正吃饱了，要不我们各回各家，趁着难得的假期，睡一个让彼此心满意足的懒觉，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聂余掀起眼皮，声调懒懒：“我觉得这个提议不怎么样。”
“那你给个提议，等我睡醒了告诉我。”那旖说完就靠在椅上，沐浴在午后阳光中，心满意足当着男朋友的面开始午睡。
聂余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似乎真的睡着了，有些不可思议。
“……”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就算现在变成了情侣，也少了几分正常情侣之间的拘束。
这种相处状态很奇妙，仿佛只会出现在经历过爱情长跑的情侣身上，因为只有见识过对方身上最狼狈的一面，才能做到无所顾忌。
青梅竹马也是。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去费心思考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让对方误会，也因为知道自己的行为不会让对方误会，所以肆意妄为。
这也是为什么那旖在聂余面前日渐幼稚，聂余在那旖面前会更加自在放松的原因。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谁还不知道谁啊。
了解对方的全部，知道对方的所有狼狈。
虽然会因为太熟，会缺少几分对对方的新鲜感和探索欲。
这原本是情侣之间的大忌，但对青梅竹马而言，却是最甜蜜的所在。
这大概也是青梅竹马相较于别的爱情，最特别的一点。
他人的大忌，是他们的羁绊。
爱情所谓的新鲜感，哪有比得过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密无间。
亲密无间的俩人犯了会儿酒足饭饱的懒。
那旖靠着椅子睡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醒来时正好对上聂余的目光。她揉了揉眼，打了个软绵绵的哈欠，声调还带着几分迷糊：“还好店里客人不多，不然占着人家椅子睡觉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老板应该挺乐意的。”聂余看了收银台一眼，老板朝他笑了笑，表情有些拘束。
聂余回了一个笑容，对方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那旖才反应过来，略惊讶：“你认识老板啊？”
“这家店是林助理的表叔开的，也就是收银台那位。”聂余给她倒了一杯温度适中的清茶，眼皮低垂，看不太清神色，“上次林助理在这里打包了一份外卖，很像兰阿姨做的味道，我就记住了。”
那旖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心说难怪呢，这么偏僻的地方，她还想说他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然后又有些晃神。
听他这语气，“上次”也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上次。
大概……是很久之前的事。
他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回避的姿态太浓了，想忽略都难。
而且以他现在的繁忙程度，应该也没有闲暇时间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吃饭。
上次……几年前的上次？
如果是几年前，那她才刚上大学。
他真的在那个时候来过崇华？
是偶然，还是有目的性的？
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私事？
如果是因为私事，那又是因为什么私事？
心里因为他的一句话就猛地冒出无数个问题，那旖连忙又抿了一口清茶，想要控制翻涌的思绪，却又忍不住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思考。
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年，但每每想到当初怎么找也找不到他，那种仿佛站在悬崖边上心都空了的彷徨，她至今记忆犹新。
如果他真的在几年前来过崇华，那他是否来看过她？
那旖因为这个猜想而心神晃动。
她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或者说，有没有必要问。
毕竟现在人就在眼前，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那些过去的事，终究已经过去，再去探究似乎根本没有必要。
来没来过又怎样，反正她都没有见到人。
想是这么想，内心深处又极想知道答案。
说到底，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十分重要，她很在意。
可那旖到底还是没有追问，外面阳光正好，他们决定出去晒会儿太阳。
拿过一旁的包，那旖起身牵住聂余伸出来的手。
十指相握时，那个问题又暂时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
道路两旁的树木枯萎，光秃秃的，入目尽是萧瑟。
因为五中就在附近，这两条街开了好几家网吧，甚至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电玩城，因此年轻人很多，四处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
看着又一对疑是早恋的情侣打打闹闹，聂余叹了口气，不可避免地有些羡慕，于是他紧了紧牵着那旖的手。
那旖有些莫名：“你叹什么气？”
“羡慕。”聂余侧首看着她，“羡慕到叹气。”
“……”
“羡慕他们这个年纪，好像去什么地方约会都理所当然，网吧，电动城，电影院，甚至是酒吧，就是在大街上打打闹闹都很正常，可以不顾任何人的眼光，做什么都觉得理所当然，都可以归纳于年轻气盛。”聂余声调平直，面容沉静，看不出一分羡慕别人的模样，却又是真实地羡慕着。
“若是换成我们。”聂余话音微顿，随手伸手摩挲了一下那旖的侧脸，“去网吧约会，去电动城打游戏，在大街上打打闹闹，是不是像是有病？”
那旖过了半晌，才缓声道：“因为我们是大人了。”
“嗯，因为我们是大人了。”聂余轻笑，笑容有些怅然，“想做什么，仍然可以做，可以不顾别人的眼光，只要我们开心，甚至可以像他们一样在街上奔跑。”
“只是，身为大人的我们，总是少了几分理直气壮。”
似乎知道他下一秒要说什么，那旖垂下了眼睫，不愿看他。
聂余却抱住了她，手掌轻抚她的长发，似叹似喃：“曾经我们也可以像他们这么不管不顾。”
那旖瞬间咬住下唇，攥紧他的风衣。
聂余懊悔他们之间缺失的几年时光，那是他的错。
那旖心里很不好受，青春时光，是人生中最美好，最难忘的一段日子。
而她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被思念与难过充斥。
若说没有怪过他，那是不可能的，甚至于，若聂余在她二十七岁之前还没有回来，她会毫不犹豫地把他踢出心里。
她给自己规定的时间是十年，她只等十年，多一天都不等。
等待是这世上最苦涩的滋味，尤其是等一个喜欢的人。
尤其是上了大学，身边的朋友都开始谈恋爱，生病了有人关心，难过了有人陪伴，出去玩也是成双成对，唯独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每每那时，她总是格外想他，恼他。
她失去了很多，她总是这么对自己说。
每当夜深人静，心绪最为敏感时，她又会想，他失去的远比她更多。
她只是难过，而他除了难过，还要被内疚包围。
这么一对比，她在无数个深夜里自顾自地原谅了他，又在无数个白日里继续恼他，反反复复，就这么让自己熬过了几年。
但那是她的难熬，她却不想听他自责。
那旖扯唇，故作轻松道：“我大学的时候可是经常不管不顾的，没有这种经历的只有你一个人好吧。”
不等聂余说话，她继续道：“而且这算什么？我经历的可多了，你两个好兄弟为了争女朋友而大打出手的精彩画面你就没有围观到，当初费晓宇和卓一凡因为桑月月差点打进派出所，闹得可轰动了。还有啊，钟杰追宁丹丹的时候也闹出很多笑话，譬如去她们女生宿舍楼下摆鲜花弹吉表白，结果因为吉他弹得太难听，宁丹丹很嫌弃，于是拒绝了他，钟杰差点当场哭出来。”
“至于什么网吧约会，电玩城这些，虽然我没和你一起去，但作为电灯泡，我可被拉着陪玩了不止一次两次，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卓一凡和钟杰对我这么尊重，没我明里暗里帮他们追老婆，他们现在还是单身呢。”
她语调雀跃，说着聂余不在身边时的好友糗事。
但聂余久久没有说话，那旖的声音渐渐破碎在寒风中，嘴角的笑容慢慢平直，声音越来越小：“她们还拉我去看电影，但我没有去。”
她抵在聂余胸膛，蹭掉了眼角莫名涌上的热意：“我想留着，和你一起去。”
聂余收紧了双臂，脑袋抵在她的肩上，已经快要被内疚淹没。
“那那……”
那旖闷着声打断他：“你现在别说话。”
聂余就不敢再开口。
往日里，他们总是有意无意忽略了那几年，几乎不会主动提及。因为不知道怎么说，更因为会很难过。
但不提，不代表不存在。
甚至于，这个存在极为强烈，会渗透到生活的各个细微角落里，经常在你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牙舞爪地冒出来抓你一下。
挠在你的心尖，引来一片刺痛。
就好比现在，只是看着一对年轻的情侣，就开始懊悔失去的少年时光。
尤其这个失去，是人为的丢弃。
被留下的人有多难过，而离开的人又有多么内疚。
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那个地方太让人难过了，连呼吸都会痛。
因为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懂事的那个人才会一边想他一边恼他。
俩人在寒风中不顾路人的目光抱了很久。
虽然没有像高中生情侣一样在街上打闹，但也非常放肆地在街上拥抱了一番。
怎么说呢，他们还年轻呢！用不着羡慕别人。
而且，高中生情侣能做的事，他们一样可以，丢掉的东西，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点点找回来就是。
美好的记忆也不单单也是某一段时光，只要和对方在一起的每一天，未尝不是最美的时光。
-
因为羡慕高中生情侣，继而感伤了一会儿。
感伤完，俩人决定去看电影。
假日难得，电影院里人山人海，买票区和取票口排成长龙，一眼望去，几乎全是穿着时尚靓丽的高中生情侣。
而等候区则因为休息椅不够，好几个女生坐在男朋友腿上。
某成年人士顿时又羡慕上了：“我们那会儿谈个恋爱都得偷偷的，现在的高中生怎么这么……”
“怎样？”那旖抬头扫了他一眼。
想了半天词，聂余憋出一个字：“烦。”
“你就是嫉妒。”那旖不惯着他，“而且我们那会儿有在谈恋爱吗？”
“有吗？”
“嗯？”
聂余闭嘴了。
高中那会儿他们确实没有谈恋爱，顶了天就是在搞暧昧。
现在想想，虽然青涩的暗恋很美好，但怎么这么像在耍流氓呢？
他那会儿还不如现在这些烦人的小年轻，好歹人家敢正大光明让女朋友坐自己腿上等电影开场。
购票区太多人，聂余和那旖都不喜欢排队，摸出手机在网上购票。
年末上映的贺岁档电影种类繁多，校园青春爱情，喜剧欢乐、萌娃萌宠、科幻、悬疑，这些都是国内新上映的影片，还有不少国外的，可挑选范围很广。
因为第一次来电影院约会，不想踩雷，聂余本想选科幻片，结果那旖直接点开了那部唯一的校园青春爱情片。
聂余沉默了两秒：“看这个？”
那旖：“你有意见？”
不敢有不敢有。
聂余一句意见都不敢有。
那旖冷哼一声，直接点了购买，位置选了最后一排。
虽然青春伤痛片让人吐槽不已，但这两年还挺火的，几乎每一部都被顶成微博热门话题，无数网友热烈讨论，可见老题材经久不衰。
当然，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谁都有青春。
而青春大概就是伤痛的代名词，因为这个年纪的孩子要么像颗太阳一样火热奔放，要么就像只在夜间出没的月亮。前者爱得直白轰动，后者爱得内敛含蓄。
而无论是什么形式的喜欢，大多都留有遗憾。
最让人难忘的，莫过于遗憾。
所以，与其说在看电影，不如说在看自己的青春。
毕竟每个人的青春都大同小异，每个女生都有被后桌男生扯过辫子的经历。
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多小时。
取了票，那旖和聂余找了个角落位置待着。
因为没有位置，聂余倚的墙上，右胳膊圈着那旖的肩膀，半环抱揽着她。
那旖在聊微信，手机一直在震动，每一声都勾起聂余偷窥的欲望。
而他也这么做了。
然后他一眼就看见了聊天框里的备注名，眼一下就眯了起来。
伸手指着聊天界面，不爽道：“这小子为什么还在找你聊天？”
那旖很淡定，没有避讳她，仍旧在打字：“朋友之间的正常问候。”
“关昕。”聂余一直记得这小子，当初在酒吧里屁颠颠缠着那旖，脸上写满了心怀不轨四个字。他拧着眉：“你告诉他我们在约会，没时间搭理他。”
那旖抬头睨了他一眼。
聂余立马收敛起脸上的表情，酸得不再那么明显，但依旧不爽。
“这本来就是事实。”他强调，“我们本来就是在约会。”
“嗯，对，你说的没错。”那旖低头回了对方一条消息，然后关掉了聊天界面。
聂余面露满意，那旖则丢开他搭在肩上的胳膊，双手抱胸看着他，表情很严肃：“首先，我和关昕只是普通朋友，其次，他也知道我有男朋友了。”
胳膊被丢开，聂余有点紧张：“那他怎么还找你聊天？”
“普通朋友为什么不能聊天。”那旖皮笑肉不笑，“他早就已经打消了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所以也请你收敛起某些完全没有意义的情绪，懂了吗？醋缸。”
聂余抿了抿唇：“算他有自知之明。”
“偷看我聊天。”那旖仔仔细细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很吃亏，我都不知道你平常和哪些人聊天……”
女朋友检查手机，常规操作。
说实话，聂余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他二话不说拿出手机，用指纹解开锁屏，然后递给她：“短信，微信，qq，邮件……”
他笑得极温柔：“那那随便检查，检查出什么不对的地方算我输。”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有个qq签名……八百栋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