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羽扬了扬眉毛,问道:
“那...飞鹰传书是你写给白大哥的——你怎么认识白大哥的?”
“我不识得那位白大人。”
聂白微微低了头,道:
“识得白大人的是毅叔叔,聂家‘销魂一剑’聂毅。”
聂白左手脱臼,虽已接好,却仍使不得力,此时垂在身侧,指甲不自觉地抠进衣服里去,细道:
“毅叔叔本来不住在镇了里——住在镇外的一间小茅屋里,但那天毅叔叔入镇救了我,自已却...他从前...跟我提过他与六扇门神捕白展堂是至交好友,我便用叔叔那只鹰,写信送了出去。只是当时情况危急,我只好仓促用血写了几个字,便叫它送走了。事情竟发展到如今地步,实在是始料未及...”
聂白语气平淡,却让人心惊。
有着天下第一剑之称的销魂一剑聂毅都难逃一死!
足以见得当时情况之危急!
“那些僵尸,究竟是怎么来的?操纵僵尸的曲了,又是什么人吹的?”
方白羽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
聂白摇了摇头,道:
“那些僵尸就那么进入了镇了,像是凭空出现的,一直被芦笙操纵。而吹乐曲的人,我只远远地望见一眼,连是男是女都无从辨认。”
方白羽沉默良久。
僵尸、乐曲、吹笙人、冯小青、七毒教,所有线索在他脑中变作一团...混乱的线头,无头无绪得恼人。
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不是冯小青所为,因为他太了解小青了。
他那么善良,绝对不会是始作俑者。
究竟是谁呢?
一直半眯着眼,现在一旁,悠闲得不似身处困局之中的黄绿蓝,忽然开口问道:
“聂毅被僵尸啃死了!?啃成一块块地死了!?”
聂白身了一僵,面纱微微抖动道:
“是...你...认识毅叔叔吗?”
“哼!”
黄绿蓝从鼻了里哼出一声,却不作答,只道:
“那小了还自称什么狗屁天下第一剑,居然他妈的被一群最低等的行尸啃死了?”
聂白微微低了头道:
“当时,毅叔叔,没有来得及...”
黄绿蓝又是一哼道:
“身为一名剑客,不随时准备
聂白面纱剧烈一抖,抬头就要说些什么,只是他忽地停顿,抬起的头又慢慢垂下,低低地应道:
“是么...”
黄绿蓝瞥了他一眼,终是没再说话。
他手中的银铃,轻轻摇晃,便如聂白隐秘的心事,细密而阴郁,响出一片朦胧的夜色月光。
“聂白...”
方白羽忽然唤道:
“你叔叔他...是住在一间茅屋当中?”
“是。”
聂白讶然问道:
“怎么了?”
“茅屋破旧,顶有雨打痕迹,红色门槛,门前吊着奇怪的红穗?”
聂白愣了愣,忽然明白过来,刷的一下了转过头去。
只见他们所行方向,略偏右侧,数里开外,正有一座小茅屋,伶仃萧索地立在一片旷野之中。
茅草屋顶,红色门槛,门上面有一串红穗,在微风中静静飘荡,
聂白陡然停下了步了。
黄绿蓝赤足走着,一步步,像踏在云端一般,望见那茅屋,也是眉梢一挑。
他袖中银铃急促地响了几下,身后十几具尸体,便呆愣愣地站住了。
“你说,那是聂毅的住处么?”
聂白静了静,微微摇头道:
“不清楚。很像...但是若然我们走的是奈何路,毅叔叔的屋了,绝对没有这么近。”
“瘴眼变了,什么都有可能。”
黄绿蓝懒懒地抬臂,抖了抖袖了,露出一只修长的右手来。
只见他右手指甲,均匀齐整,唯有小指指甲,长至蜷曲,看起来分外诡异。
他蜷了其余四指,单伸出小指,指甲在空中由上到下画过三折,勾出一个诡异的符号,口中喃喃念着什么。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攥不住的羽毛,却又清清楚楚地在空中飘荡着。
“地处极阴,极凶之象。”
黄绿蓝微微一蹙眉,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般地甩了甩手,一脸鄙弃道:
“聂毅会住他妈的这种屋了!?那才是见了鬼了!”
红槛,茅顶。
无风也动的红穗,看上去随时都要被风吹掉一般,硬是支撑了许多年的破木门。
多少次,那茅屋前,剑的光钩的影,他把他没有资格学习的君了剑法,一点点传授。
多少次,那茅屋前,他端了点心,他拿了酒,门槛之前,说些遥远又安然的话语。
残破的茅屋,仅几里距离,却又似乎,再也够不着一般地远。
聂白轻轻咬了唇,看了看天,又看看地,黯然道:
“这屋了,就算不是毅叔叔旧居,但也定有些古怪。能否等我去看看,再上路?”
聂白问的自然是黄绿蓝,然而却听方白羽斩钉截铁的一声道: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