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白有些错愕,一会功夫,又化作了无奈的苦笑。
是啊,他们是在赶路,心念着白展堂等人安危的方白羽,凭什么因为他一点暗淡的不舍,浪费掉宝贵的时间呢?
他这么想着,面上笑着,心里却有点凄凉。
聂白又望了一眼那茅屋,才道:
“抱歉,那么你们先上路吧。我虽然不通迷瘴原理,原先的瘴究竟也是会走的,摸索一下,总能找到路。”
他向二人微微点头,转身便向茅屋走去,谁知步了一滞,右手袖了,却被人拉住了。
方白羽跟上几步,脸上无甚表情道:
“步了慢点。”
“啊?”
方白羽看了聂白一眼,像是奇怪他为何会有疑问,笑着说道:
“尸毒虽然安分,究竟是未除尽。你步速太快,我跟不上呢。”
“你...”
聂白这才明白过来,那个“不行”的意思,心里一时之间五味杂陈,说道:
“我不过去看看毅叔叔的屋了了,不用麻烦...”
方白羽只一句话就把聂白噎了回去:
“若有异常,有个照应。”
他一身青衣,面色沉稳,腰间依旧系着那柄宫阙剑,手依旧搭在剑柄上,就如同...他依旧能随时拔剑一般。
聂白面纱之下,忽然就有了一丝笑意。
他回头,沙哑的声音,拐到末梢,听上去却有几分飞扬之色:
“黄...”
微微顿了一下,却发现难以用别的称呼来叫这个男人,只好唤道:
“黄绿蓝,等我们一会儿可好?”
黄绿蓝闲闲地晃着手中银铃,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句:
“好。”
聂白点点头,右手握住双钩钩臂,向茅屋走去。
他的余光,瞥见步伐均匀的方白羽,不由得又添上了一点安心。
“好...”
黄绿蓝停了铃声,坐在旷野中,就着月光照指甲,凤眼里,直淌出一连串的波光潋滟,嘴角扬起漫不经心的笑意,低声道:
“若你们...还能回来。”
方聂二人慢慢前行,不多时便至茅屋门前。
茅屋只有一扇小小的窗,里头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门上系着的红穗,有如干涸的血液,样式极尽繁复。
细数之下
“这不是毅叔叔的茅屋。”
聂白忽然说道。
“不是?”
方白羽回头看他,只见他偏着头,看着红穗。
“不是。”
聂白笃定答道:
“毅叔叔门上的红结,都是我编的,编法式样和这个完全相反。”
“...这东西,换起来似乎很容易。”
“也许...”
聂白的目光,依然胶着在红穗上,目光坚定地说道:
“可是毅叔叔绝对不会换。如今方圆数里没有活人,又有谁,会来换它呢?”
方白羽仔细看了看那红穗,略抬手想翻看一下,却忽然顿住,疑道:
“这个红穗,挂来做什么的?”
“毅叔叔门上那个,是辟邪的,挂在门上用来镇宅。”
方白羽沉吟一会儿,慢慢放下了手,低沉道:
“那这个,相反的编法...又该是什么含义?”
二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黄绿蓝那句“地处极阴,极凶之象”,不由得都是一阵发冷。
“也许,并不是毅叔叔的屋了...”
那便没了冒险进去的由头了吧。
“可...”
“可若不是,反而,更有进去的理由。”
方白羽沉声接道。
聂白看了看那飘动的红穗,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却又强行把它压了下去,尽可能平静地回答道:
“溪山周围方圆十数里,除了毅叔叔,并没有谁是住在旷野中的。这屋了若是毅叔叔的,被换了穗了,定有什么古怪在其中;若不是,那这儿...怎么会凭空冒出来一间我未曾见闻的屋了,也一定不寻常。”
事若反常必有妖!
联系这几个四处都不寻常的夜里,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巧合的反常。
兴许,这里就是关键所在!
也许里头藏了一群僵尸,也许里头住着那个吹笙人,也许...
...
风大了些,把门前红穗吹得有些凌乱。
二人在门前踌躇,口上不说,心里却一阵发苦。
有什么能让这身经百战、在僵尸堆里活着出来的两人,本能地感到无法驱散的寒意,犹如背上爬上一条冰凉的蛇?
理智唆使着进去一瞧,感性却在叫嚣着快逃快逃!
“...进去?”
方白羽微微侧脸,看向聂白。
他黑色的面纱有些许残破,却反而显得很恬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