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狐疑地打量了两眼,确定是皇甫嵩本人无疑、不是假扮的之后,问:“老将军所来何事?”
皇甫嵩看到马超仍旧蒙在鼓里,心里窃喜皇帝始终还是信任他的。要不然,也不会最先将命令传达给他,而不是先传给马超。
皇甫嵩淡淡地说:“麾下又所来何事?”
以前皇甫嵩称呼马超,都是用“足下”,比较平等;这次却改用“麾下”,“麾下”比“足下”多了敬意。马超有些意外。
马超不回答,杨阜笑道:“实不相瞒,我军已经断绝了昆明池水,长安城中很快就会无水可用。官军除非出城与我军决一死战,已经没有其他选择。我等特来相告,并且劝足下早日与我军决战。”
皇甫嵩看了眼杨阜,微笑道:“如此妙计,轻而易举就能逼迫老夫率军出城,与西凉军展开决战,一定是足下所出。”
“足下果然慧眼如炬。”杨阜的脸上略带些傲意。
皇甫嵩又看向马超,说:“诚然,断水之计是为阳谋,能促使两军早日决战,决战则大多官军战败。但麾下是否想过,万一我等根本就不需要再决战呢?”
马超大惑不解,说:“何意?”
皇甫嵩便从腰带上系着的锦囊中,抽出蹇硕的信,递给马超。
马超接过来展开看后,顿时三观尽毁,差点没背过气去。
马超不是傻了,他知道这封信蕴含着多少信息。马超也不由得感叹,这当今皇帝,还真是不简单!居然想到了趁着他大败皇甫嵩、将之包围在长安城中时,逼迫皇甫嵩弃暗投明、改旗易帜。让皇甫嵩检举揭发何进和袁隗,实际上就是逼迫皇甫嵩与两人恩断义绝,从此不共戴天,日后只能一心一意地效忠于皇帝。这样不仅能狠狠地打击何进与袁隗,还能把皇甫嵩这个目前手里还握有三四万精兵的实权外将,收入囊中,增强实力。
马超不禁感慨,他一直以为汉灵帝刘宏是个愚蠢昏庸的皇帝,没想到这居然只是他的表象。而真实的汉灵帝刘宏,居然是玩权谋的好手,手段比他高明不少,明显不是一个段位!
马超看罢,又把信交给贾诩、
皇甫嵩没有反对,而是如沐春风地说:“现在麾下明白了吧,你我二人可都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根本就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
敌我变易,情况来得太突然,导致马超始终还是有些发懵,不知道如何回答。
正在这时,一名潜龙突然跑过来,手里抱着一只灰鸽,跑到贾诩马下半跪在地。
马超与贾诩相视一眼,都知道这必定是来自于蹇硕的信。贾诩从潜龙的手中接过信来,忙不迭地交到马超手中。
马超还没打开信,皇甫嵩便指着信,说:“这一定是蹇硕传来的信。让老夫猜猜看,蹇硕一定是在信中要求麾下,停止对老夫、对长安城的攻势,与老夫止息兵戈,握手言和。”
马超看了一眼信的前几句,果然写着:“将军见信,硕百拜。陛下已命令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已重新遵从王命,摒弃大将军何进。陛下有令,命麾下不得再进攻皇甫嵩,务必与之联系,若其不愿从命,则再行进攻;若其从命,则与之讲和……”
马超抬起头来,看了眼皇甫嵩。
皇甫嵩又老神在在地抚了抚灰白的须髯,说:“让老夫再猜猜看,陛下除了命令麾下与老夫言和之外,一定还会再下一道命令,即命令麾下率军进入京城,麾下将在朝廷之中出任要职。”
马超狐疑地看了眼皇甫嵩,众人也都有些期盼,马超便再次低下头看信,只是信的下半段写着:“皇甫嵩将检举大将军何进与太傅袁隗私相传令,藐视朝廷,勾结外将,图谋不轨。有皇甫作证,陛下便可名正言顺地削弱大将军何进与太傅袁隗之权。陛下有令,为奖麾下,升麾下为光禄勋。麾下须择日率领两万西凉铁骑,充为羽林军与虎贲军,入卫禁省,拱卫陛下。愿麾下接信之后,即刻开始准备入京宿卫之事。言毕,硕再拜。”
再一次被皇甫嵩言中,马超看向皇甫嵩的眼神里,不由得多了些敬佩和惊讶。
马岱看马超的表情,就知道皇甫嵩又再次言中,忍不住问:“足下是如何预想到的?”
皇甫嵩道:“陛下登基多年,育有两位皇了,即皇后所出大皇了辩,美人所出二皇了协。而陛下却迟迟
而这一次陛下只能削弱大将军何进的兵权,为稳重起见,并不敢完全褫夺。为增强兵权,陛下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召集外将入京,制衡大将军何进,日后再伺机一举消灭大将军何进的势力。所以,陛下一定会召麾下率领部曲入京。”
马岱明白了,点了点头。
张绣又问:“既然如此,那为何陛下偏偏选择了我兄长,要我兄长率军入京?陛下手中不是还有足下你吗?为何陛下不选足下入京?”
皇甫嵩自嘲地说:“老夫只是新近归附,不知心腹。虽然日后再也不可能与何进、袁隗两人勾结,陛下心里很放心。但毕竟老夫才刚刚脱离两人,陛下怎能心里没有一点厌恶之心?
而麾下,却是从始至终都站在陛下这边,是陛下手中最重要的势力。西凉铁骑乃天下第一强兵,只消一两万精骑进入洛阳城,哪怕洛阳城中还有十万听命于大将军何进的部曲,陛下也可高枕无忧。故而陛下又怎会弃麾下,而择老夫呢?”
听了皇甫嵩的分析,马超心里百味杂陈,心乱如麻。
想来想去,马超双手并起,对皇甫嵩拱了拱手,道:“请送吾回营后思量一番,再与老将军计较。”
皇甫嵩却不答应,他并不回礼,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麾下可是对率军进京,心存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