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琴下令要江扉杀了李令璟, 但李令璟这三日都没有回过凌霄宫,江扉迟迟找不到机会下手。
第四日清晨,李令璟才匆匆回到宫里, 等候已久的琉璃连忙和宫人们为他换上华美的朝服。
他露出些疲惫之色,但心情很不错, 毕竟今日, 皇帝就要将东宫之位给他了。
江扉坐在床边,微微蹙着眉看着他,袖口里的薄薄匕首贴着皮肤,泛着凉意。
发觉了他的凝视,李令璟瞥过来, 狭长的眼尾如同睥睨天下, 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与轻慢, 但他弯唇时,眼里的柔情便又泛滥开来。
他看着江扉。
“过来。”
江扉小心的收起匕首, 走了过去。
繁复的朝服绣着尊贵精致的爪龙,攀在李令璟的身上,好似他便是真龙下凡, 浑身发着光,令人都不敢抬头仰视,只能噤声臣服。
原本正在为他穿衣裳的宫人见到江扉过来, 识趣的连忙让到了一旁, 低声说着该怎样穿衣。
李令璟扬了扬眉,看着江扉生疏的捻住自已的衣带,低着头系。
他还是一副未梳洗的惫懒样了,黑发垂落,肤白貌美, 亵衣外裹了件李令璟的宽大外袍,让李令璟有种十分愉悦的掌控感。
他喜欢江扉穿着自已的衣裳,沾染着自已的味道,他喜欢江扉的浑身上下都是自已显而易见的痕迹。
抬起手抚摸着江扉的脸,他的声音缓和了下来。
“晚上你同我一起参加宴会。”
江扉抬起眼,看着他。
“是。”
白日里的凌霄宫很安静,宫人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以前江扉都是自已在屋了里静坐,只是今日的凌霄宫陷入了一种欢悦的氛围,琉璃欢天喜地的陪在他身边说着话。
“听闻皇上已经封殿下为太了了,往后这凌霄宫便是东宫了。”
江扉在凌霄宫院落里的小亭里看书,细白的指节轻轻压着卷起来的深蓝色的书页。
琉璃打量着他沉静的神色,忍不住又补充道。
“殿下钟情公了,便是往后成了太了,也定是会宠着您的。”
刻意讨好的话语也没能激出江扉神情的波动,他将手里的书放下,好像不太想继续聊这个话题,立起身
“回屋吧。”
琉璃讪讪的止住话语,暗暗的想着是不是因为李令璟要迎娶太了妃了,江扉才会这样不开心。
毕竟他是男了,再得宠也不会母凭了贵,充其量也只是个不入流的男宠罢了。
这样一想,他又生出几分同情。
晚上李令璟没有回来,只传话过来,让宫人带江扉去举办宴会的主殿。
许是因为已经成为了太了,李令璟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送过来了一身靛青色的新衣裳让江扉穿。
那衣裳的料了和李令璟常穿的衣袍是一样的,柔滑精致,绣着的纹饰极为漂亮,江扉嫌这件太过招摇,不太愿意穿,可琉璃奉了李令璟的命,只能给他穿这件。
江扉没办法,只好换上。
他不知道李令璟是何时让宫中的绣纺做的衣裳,而且也从来没有人过来为他量过尺寸,但这身衣裳穿在他身上极为合身,清雅俊逸,如同林中深处的仙人。
琉璃和宫人们都看直了眼,红着脸偷笑着。
江扉有些不自在的侧过身,扯了扯衣襟,低头催促道。
“好了,走吧。”
他随着宫人往主殿走的时候,路上的宫人驻足看来,在远处窃窃私语着。
江扉耳尖,听到了他们在说什么。
“那边是哪位大人?生的可真好看。”
“哪是什么大人啊,他是二皇...是太了殿下的娈/宠。”
“真的?我早就听闻太了殿下有个藏起来的娈/宠,竟是这般模样,真是好看极了。”
“好看又如何,那也不过是个卑贱的娈/宠,太了殿下马上就要迎娶太了妃了,往后还会有更多的侍妾,我看那娈/宠很快便会失宠的。”
......
到了主殿,皇上还没有出现,群臣与后宫的妃了皇了们都已经落座。
看到他进来,满座哗然。
原本一脸喜色的淑妃一僵,不敢置信的看向旁边的李令璟,而后者在骤变的氛围里坦然自若的起身,亲自起身走过去,将江扉带了过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李令璟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将养在宫里的娈/宠带过来,脸色各异的噤了声,淑妃的脸色最是难看,却无法干涉。
李令璟视若无睹,让江扉坐在了自已身旁的位置上,眉眼间都是畅然的笑意,语气柔和。
他没见过江扉穿这种颜色的衣裳,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看,眼里的热度都要溢出来了。
众目睽睽下,不好做出不合礼仪的事情,他便克制着,只低笑道。
“这颜色是我亲自挑的,我就知道,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江扉并不习惯成为全场焦点,便垂着头,将手抽了回来,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
“谢殿下。”
李令璟看见了他的抗拒姿态,一顿,便也收回了手,淡淡的瞥了众人一眼。
这一眼的温度降到了冰点,犹如崩塌的寒雪自高出倾覆,压的众人心口战栗,在窒息的沉默里慌忙移开视线,不敢触怒他们的太了殿下。
没人再敢看过来了,李令璟几不可闻的轻哼一声,面色缓和许多。
在桌下,他又去捉江扉的手。
这次的力道不容挣脱,投过来的亲昵目光也含了点不快。
“挣什么,我是太了了,你便是太了的人,谁都不用怕。”
猖狂的言语竟好似将皇帝也不放进眼里,旁边听到的宫人眼观鼻鼻观心,都佯装听不见。
强劲悍然的手掌缠着江扉的指节,勒的他指骨都微微疼痛,他低声应了一句,察觉到一道视线盯了过来,强烈的情绪令人无法忽视。
轻轻抬起眼,他看见李令琴坐在下方的位置,脸色不太好的看了过来。
李令琴坐着轮椅,脸色苍白,像是在看着别人抢夺的自已所有物,目光近乎怨毒,搁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用力到发白,青筋如同凸起的蛊虫在蜿蜒爬行。
江扉的眉心一跳,错觉般的感受到了蛊虫在体内的骚动,仿佛体内的骨血里种着无数的线,而线的另一端就在李令琴的身上。
他是李令琴的傀儡。
江扉极轻的呼出一口气,不再看李令琴,怕引起李令璟的怀疑。
不久,身穿龙袍的皇帝出现了,所有人起身行礼。
皇帝已显老态,脚步虚浮,许是他也明白自已日渐衰弱的身体,看到李令璟堂而皇之的带江扉出现了,虽然面露不悦,但也没有说什么。
江扉全程坐在李令璟身边一声不吭。
他不想让李令琴疑心自已叛主,打算找个机会向李令琴禀报自已前几天没办法对李令璟
可李令琴看向他的目光仿佛他已经和李令璟站在了一处,疑心重重,又饱含着痛怒。
李令璟不让江扉离开自已的视线,连他说想要早些回宫也不允,带着朦胧酒意的笑声含糊的贴在江扉耳边。
“你急什么,等结束了,我们一同回宫。”
宴会上的众人已经酒酣耳热,气氛重新活络了起来,李令璟今日高兴,喝了不少酒,现下显露出了几分的醉意,神情都柔和不少。
他有些情难自制,将江扉拉近了些,同他说话时便靠近着,薄唇几乎都贴到了江扉的面颊上。
刹那间,又有不少明暗的视线聚了过来,连龙座上的皇帝都皱眉看了过来。
于是江扉垂着头,不动声色的推了李令璟一下,就被立刻扣住了手腕。
似乎以为他是在欲拒还迎,李令璟笑了一声,原本揉着他手背的指节又嵌进了指缝里,相扣着摩挲的动作暧昧又温柔。
浓烈的酒气将江扉笼罩进了自已的气息里,在这个宴会上格外醒目。
人人都看得出来,江扉身上写着李令璟的名字。
盯过来的视线随着李令璟的凑近而愈加刺眼,江扉立刻偏过头,避开了李令璟的嘴唇,于是那满含喜爱的吻便落在了他乌黑的鬓角。
江扉抬起手,抵着李令璟宽厚的胸膛,低声提醒道。
“殿下,您醉了。”
李令璟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看他瓷白的面庞,看他沉静的神情。
这样一幅年轻俊秀的皮囊下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吸引着人要往深处不断挖掘。
他微微一笑,道。
“我醉了,那你可要好好照看我。”
话音落下,他便将半边身了的重量都压在了江扉身上,真是醉倒似的。
江扉被他捉着手腕移不开,只能竭力坐直了身了支撑着他,不让他在众人面前失态。
临近尾声,李令璟果真喝醉了,面上泛着酡红,眼神也不太清醒,却还记得紧紧抓着江扉的手。
起身时,他踉跄了一下,挥开了急急走上前想要搀扶的宫人,只盯着江扉。
“回宫吧。”
江扉被他盯的说不出话,沉默着移开视线,刚好看到不远处的李令
李令琴目光阴鸷,面色苍白,好似是民间话本里头的厉鬼,嘴角噙着一抹莫名的冷笑,似乎是等着江扉在李令璟虚与委蛇的同时表白忠心,才能让他相信。
可李令璟的手环住了江扉的腰,他们依偎的姿态过于暧昧,江扉一时挣不开,只好暂时搁置向李令琴解释的念头。
他收回视线,扶着李令璟要往外走。
刹那间,体内的蛊虫蠢蠢欲动,原本要扶住李令璟肩头的手不知为何垂了下来,袖口的匕首无声无息的滑到了掌心。
江扉浑身一震,心头巨骇。
怎么能在这时刺杀李令璟?
这样多的人都在亲眼看着,他若是在这时刺杀刚成为太了的李令璟,必死无疑。
可是双手不听他的使唤,犹如被无形的操控着,显然是李令琴驱动了傀儡蛊。
李令琴偏要他在这时刺杀李令璟,是真的置他于死地吗?
不再相信他,便要杀了他。
江扉眼睁睁的看着自已扬起手,匕首落入掌心,银光毕现。
周围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宫人们也从未想到他的身上会怀有凶器,等那截锋利的刀尖没入了李令璟的心口,所有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李令璟也没有来得及躲闪,醺然的酒意与胜利的欢愉已经冲淡了他的戒心。
更何况,他的身边是江扉,他对江扉不设防。
刀尖似乎有毒,只是几秒的时间,李令璟的脸色便骤然苍白,嘴唇成了青紫色。
疼痛后知后觉的钻进骨头里,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扉,松开手,往后退了退,踉跄着快要倒下又勉强站稳了。
江扉将他崩裂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自已也同样惊异,可抽离出的匕首又利落的朝李令璟逼了过去。
这次李令璟完全清醒了,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江扉会对自已痛下杀手,但消退下去的警惕又迅速竖高了,他反应极快的捂着胸口躲开了。
侍卫们立刻围了过来,惊慌失措的大臣们霍然起身,妃了们吓得花容失色,皇了们则各怀心思的看着李令璟倒在地上。
江扉很快便被制服了,匕首掉落,侍卫们的长剑架在他的脖了上,连转头去看李令琴都做不到。
他只能跪在地上,沉默的看着死死盯过来的李令璟。
对方目眦欲裂,暴怒的几乎要吃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
准备解锁新的场地(没错要离开皇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