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已成定局,可因时间太过仓促,姜怀安与沈慧玲夫妇简直快要忙坏了。
婚宴场地、司仪、摄影等等琐碎,自有婚庆公司去布置与负责。可喜帖与人情往来,却是要本人亲自操刀的。
为显诚意,很多熟人老友,生意上有往来的人家,姜怀安都是亲自打电话过去的。
可往往一个电话,把女儿的婚事说出来,在得到对方的连声恭喜后,总会被扯着说些别的。
例如,羡慕恭贺他攀上了个好亲家,得了个乘龙贵婿。以后姜家生意肯定会翻天覆地的蒸蒸日上,若还有其它能赚钱的项目,千万别忘记带上老朋友玩一把。
更有甚者,手头上已有非常不错的项目,自己一人也能啃得下,或是早有了合伙人,却非要让利的也要拉他入伙。
这其间,想借机卖个好,搭上商家的目地,实在太明显。
因此,一连好些天,姜怀安坐在办公室里。不是在打电话的途中,就是在接电话的途中。客套的假笑,几乎把他的脸都给笑僵了。
而姜母沈慧玲这里也逃不开的忙得很,虽说女儿已经言明了不要家里置办什么陪嫁。但她也只剩这么个娇娇了,又哪能真让她干巴巴的什么都没有就嫁到别人家去。
为了弥补她并非有爱而嫁人的这份心酸,哪怕明知道这段婚姻长不了,沈慧玲也想把面子给女儿做得足足的。
让那些惯以嘲笑她与女儿的人,全都闭紧嘴巴的只有羡慕与眼红的份。哪怕这份艳羡只是暂时的,她也要高调一回。
至于几年后会来的嘲笑,她也懒理这么多了。总归他们姜家的脸皮,也一早就丢尽的厚得堪比城墙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唯一的是,孩子会成为别人家的。所以,在能得快乐的时间里,抓紧寻些快乐就是了。
存着这种想法的姜母沈慧玲,把商家送来的婚嫁传统龙凤呈祥金饰,与翡翠玉石等等珠宝,摆满床的拍了个照发了朋友圈。
但也只在手中打个了转,就把这些价格不菲的东西重新合上盖子,让人妥善的送回了商家去。
之后又拿出老本,打听上好的金铺与珠宝展,想替
女儿把空掉的首饰柜填满。还有喜庆的衣服,也要多备几套。
姜家二老忙着的这些日子里,因为妈妈沈慧玲时常要出门,姜昕就又重回到天全候绕着孩子转的日子。
带孩子的间隙里,她搞定了姐妹陪嫁之事。虽说她在圈子里并没有什么好名声与人缘,但好在她有几个表姐,还有几个要好的同学,最后还有吴桐。
就是吴桐这里,还得要她哄一哄才能消气。
这天下午,姜昕又在给吴桐打电话哄她。玩得正嗨的小家伙,突然就被她的手机引发了兴致,一直不停啊啊叫着要扑抢。
说实话小家伙长得真的太像商靳。小脸粉雕玉琢般稚嫩,一双大眼睛也宛如葡萄般晶亮。
他要是安静乖巧时,能把人的心都看软化了。可要是无礼霸道起来,也能把人给气疯。
而这小子,可能性情方面真的随了他爸,惯来都是霸道得多。总对视线内的所有物件都充满着新奇,非要得到手玩一阵才罢休,但又全是三分钟热度就弃之一旁。
如果你犟着不肯给他,他只会比你更犟十倍百倍。
大概天下所有的妈妈们在最初时,都想过要温文而雅的教养孩子,可最终却都被逼成了声音高昂的暴躁兽。
这不,姜昕又被逼得急躁起来。
“都说了小孩子不能玩手机,你知不知道。”她把这句话喊到嗓子都疼了,可站在她腿上的小人儿,跟本不听也不懂。
打了手背,反而更是霸道急切地扑要着她手中举高的东西,“啊啊啊……妈妈……妈妈……嘚嘚嘚……嘚嘚嘚……”
僵持到最后,为免自己年纪轻轻就被气出个好歹,姜昕挂断吴桐的电话,把手机让出去的换得了安静。
等气顺后,才找出平板与吴桐再次连线,忍不住一股恼的吐糟儿子简直跟商靳一个臭德行。
而被她吐糟的男人,正坐在车里往姜家而来。
还有差不多十分钟要到达时,商靳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姜昕的头像,发过去个视频电话。
但这个电话接通的时间稍有点慢长,而且等画面连通的瞬间,印入商靳视野中的是张小奶包的脸。
商靳有刹那怔神,才醒悟到这是自己的小崽子,也不知他是怎么凑巧接通的。对着张奶味儿十足小脸沉默了好一阵也不见姜昕出现,不免有些生气。
隔着屏幕对着个还么小的孩子,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冷着场数分钟,商靳终于试探般的出声,“乖,叫爸爸。”
这边的小人儿,本已在学话的月份,听见手中玩具里冒出这声低沉,也跟着有样有样的喊道:“叭……叭……叭叭……”
车里的男人微微挑了挑眉,心情又上扬起来。一路上盯着那张跟自己神似的小脸到达姜家,敲开门的自行上楼拧开门把锁。
将地面捧着手机啃得满嘴流口水的儿子,抱起坐入靠墙的沙发里,阴沉着眼神朝床上看过去。
床上的女人背着身盘着腿,用平板似乎在与吴家的那个脑残,用语音正聊得嘻嘻哈哈着。
他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来了,或是扭脸看一眼孩子在做什么。
但很显然,商靳低估了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警觉心。
当小家伙静悄悄没响动时,姜昕就立既转过了身来查看。
在看到排排坐在沙发里,一大一小模样似足的父子时。有些被惊吓到,但也很快回神,“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正用一种完全放松的姿态靠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着一手随意搁沙发背上,一手揉在小家伙的头顶上。
因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愧色,商靳的心情终于有微的好转。
“我们约好了今天去民政局登记。”
他话落的这一刻,姜昕才反应过来,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陪礼道歉的话是不可能说的,只好端着面色看去,“看会儿孩子等我换个衣服。”
“不要穿得太繁复,简单点就行。”
姜昕“嗯”了声,从衣柜里选了件既简单又大方的换上。换好之后出来,又朝商靳看过去。
“要带些什么相关证件?”
看着她满脸的呆蠢样,商靳满眼都是嫌弃。
“户口薄,身份证。”
姜昕幽幽地朝这个总是嫌弃她的男人看去,一张脸倒是长得让人想舔,但脾气却认真
是不敢恭维。
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不会把些不在同一级别的人与事情放在眼里。但如果他真的上心了,对方有可能会极惨。
这样一个孤傲冷漠,且手段狠辣的男人。如果某日爱上个女人,又会否因她而稍有改变此种模样?
如果能随着真心来,他肯定会想要找个像吴桐姐姐那样,在商场上能有与男人拼杀的智慧与气量的女人。
又或是实难找到灵魂契合的,应该会惫懒的找个,任由得他可以全权掌控的老实人吧。
蒋妤或是她这样的作精蠢货,都不是他会纳入考虑的人选。不过蒋家好歹在家世上能够得着边,而她们姜家却是被吊打的存在。
只有孩子在咿呀咿呀的房间里,姜昕看着男人对她的缓慢投来了不耐的神色。
心里大为光火的恨不得将这狗男人,摁着脑袋往墙上猛撞一阵的发泄委屈。觉得自己真的实惨,怎么会被这么个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家伙吃干抹净,还整出个孩子的不得不嫁给他。
但纵使再不忿,姜昕还是带上证件与商靳一起出发了。
车子平稳的开在路上时,姜昕看着车窗外湛蓝的天空,忍不住长吁短叹了几声。
她现在可是正走在,会把自己变为离异女的路上。俗话都说三十的女人豆渣渣,而离异还名声不好的三十岁女人,恐怕只能是渣渣中的渣渣了。
这可真是太糟心了。
姜昕似图用也会把商靳变成个二婚男二手货来告慰自己,心情也还是美丽不起来。
一旁坐着的男人没说话,在姜昕连连的叹气与啧声中,转过眼神凉凉地看着她。
“你能不能安静点。”
姜昕被他忽然的出声吓了一哆嗦,但也是少有敢跟商靳死磕到底的女人。
“啧啧啧。”姜昕更大声地还了他满目的嫌弃之色,“我心里正很不痛快着,咱们都在去着成为夫妻的路上了,肯定是要有不痛快也同担了,却想不到原来你居然是个这么无担当与包容的男人。”
商靳盯着姜昕这张好看的脸,眉头皱得死紧,觉得她得了种不怼他就不能活的病。
唯女子难养也,他实在懒得
同她一般见识。
姜昕也知道商靳肯定又是被气着在忍耐了,于是在他的堵心中终于找到另自己愉快的点。
为了使自己更为偷快起来,她又作妖的稍微凑近过去,故作满脸忧愁的低语道:“啊,商先生,你外表看着挺行的。可那次却连个入口都找不着,一分钟都没坚持住就泄了。我可真是命苦,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商靳额角青筋突起,如果姜昕是他的敌人,她也许会活不了。可她是他儿子的妈,还马上即将成为他的老婆。
无论她有多作妖,他似乎只有忍着的份。
幸好,也只有三两年而己。不然,他恐怕会被她气得短命不少。
姜昕早已见惯了商靳的这种阴沉样子,倒也没怎么害怕。
反而拿出手机侧脸贴上他的脸,拍了张照片,附上了六个字,去领证的路上。
审查了一遍想点击发出时,才怔住的发现照片里的男人,面色冷得不近人情。周身上下仿佛砌着堵透明的围墙,把她隔在另一个世界里一样。
而且眼中,充满着对她私自拍照的深深不悦感。紧皱着眉头抿着嘴,像是想要去刻薄一番又隐忍下的阴沉与不快。
姜昕就这样盯着发送框里的男人照片,沉默着泄了气。
他是如此的嫌弃她,为什么又要忍着呢?为了孩子吗,非也。在没有孩子之前,她不知暗地里整过他多少回。
他向来只是狠狠瞪她,也不说话,也不做其它什么的就这么走掉。
或许因为她是老太太的干孙,与他也可算得上是沾点关系的伪兄妹吧?
应该是了,在没有被老太太认下干孙之前,他可是极为傲慢的在众人面前孤立她,还无情狠辣的摁着她的头往水里压过。
甚至是在后来发生那种事情时,还笑着嘲了句活该。
这个男人,可真是太狠了。对她,没有半点的仁慈。
姜昕盯住手机框中冷漠不耐的男人,一时感到丧气至极的不想发出了。
这样明晃晃的不和睦,能吓得住秦翼才有鬼呢,只怕会反得他与那些憎恶她的人一顿嘲笑吧。
在她的无声呆怔中,男人忽然转
过脸来望着她。英挺俊美的五官,完美得无可挑剔。
一双微棕色的眸子,深邃中透射出无言的威慑力。
商靳静静地望了身边的女人久久一阵,见她仍是不说话的消极,终是失去耐性的开口问道:“又是怎么了?”
姜昕把掌中手机上的照片举给他看,“我在想,除了你血亲的家人之外,谁还能得到你的仁慈。显然我是得不到的,这样的照片发出去。我得被秦翼蒋妤与某些看我不顺眼的人,笑到肚子抽筋。所以,就不去讨这个嘲了。”
说完,低下头,把文字与照片迅速删除掉。
然而商靳却因她一句谁能得到他的仁慈,陷入了反向思维里。最后,他发现除了家人之外,还有个人另他总是仁慈。而这个人名为姜昕,此刻就坐在这辆车里,他的身边。
她不知恶整了他多少次,他却全都是轻易就放过了。
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哪个时段,对她仁慈起来的。明明在幼时,还摁着她的头往水里狠狠压过。
难道是看在被奶奶收为干亲的份上,才会这样的?
可下一秒,商靳又反驳了这点。因为他从前对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蒋妤,可没有半分的仁慈。
所以独独会对姜昕仁慈,究竟是为了什么?有个恐佈的想法窜涌上心头,商靳有些被吓住的马上将其摁灭下去。
见她为他冷着脸的照片陷入不快里,恨不得想让她再拍过的也别摆这样的脸色给谁看。
然而他又立即醒悟到不能这样做,因为像姜昕这样百无一用的蠢物,不是能与他并肩站在高处看风景的人,他甚至是找不到可以与她正常聊天的话题。
所以,他实在没必要事事纵着她。
这样的想法升起后,商靳更是冷下张脸的不再说话。而姜昕,也忽然失去兴致的陷入低落里懒再开口。
就此开始,一路到达民政局门口下了车。商靳往鼻梁上又架上个黑框眼镜后,才低调的领着姜昕往里走。
但还没到达门口呢,就有个领导模样的人快步走下阶梯的朝商靳迎了下来。
“商先生,现在这个时段正好没人,你们也能快点办
完事。”
姜昕在后边听着这陪笑的话,瘪了瘪嘴。暗嘲这个男人在任何地方都要这么装x,小心遭雷劈时又连累了她。
想归这样想,在人看来连连说着恭喜时,姜昕也立时藏起了所有不快,笑着客套了几句。
等被这人领着进了大门之后,姜昕没急着走的停了下来。四周寻视了一圈后,反朝着办离婚证的那边走去。
专门来接待的人一看这情形,整个人云里雾里的摸不清状况,便朝身边的人看去。
“商先生,这是……”
看着那道独自走离的背影,商靳也极为恼怒的沉声喊她:“姜昕,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昕忍不住为他这声打了个寒颤,却不服输的扭过头去,“先前问你该带什么证件来时,你不是一脸的嫌我是个蠢货吗?我现在就去问清楚办离婚证时,都需要带些什么证件过去。免得到时候,又要被你嫌弃声蠢货。”
商靳气得面色更是阴沉,恨极了姜昕这种不顾身份场合,不给任何谁留脸面的作妖。
狠狠的凝视她片刻,带着人转身大步朝另一边走去。
他在结婚登记处的某办公室里,一边跟人不咸不淡的客套着,一边抽着烟的劝自己平息怒火的等待。
然而一刻钟过去后,他并没有等来姜昕,而是等来另一人慌张的奔来。
“快快快,商、商先生!不好了不好了!!!您带来要登记的姜昕女士,在打离婚证的那边被人捅伤了!!!”
商靳被烟灰烫了下手,血液都似乎在瞬间凉透,他努力平静着神色望过去,“你说什么?”
来人急得直跺脚,“已经叫救护车了,满地都是血。有对夫妻来离婚,男的身上藏着把刀子!!!”
商靳站起身来时,抬手捂了下心脏,腿也有些僵冷的迈不开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走过去的,他走得并不着急。然后看到了那混乱的场面,与满地杂乱的血脚印。
有些人躲得远远的在边上捂嘴忍泣,有些人跪在地上为伤者施救。
他找不见姜昕,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喊开:“姜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