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靳赤脚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穿着件黑色交领睡袍。湿漉漉的黑发,被他随意扒得凌乱。
正对睡床的墙上,超大的电视墙被分屏成若干小块。有些在播放着国内股市的收盘点评,有些在播放着各地的财经新闻,有些在播放着外汇的跌涨起伏……
如此多种声音糅杂出的吵闹,商靳早就习以为常,这是他每晚睡前的必看东西。
其中有个,吸引了他的注意。
“m国mg集团负责人,将于近日来访z国,为推动两国高新技术产业做友好交流……”
商靳移步到酒柜边,给自己倒了杯烈酒一口灌下,便躺回床上关掉电视酝酿睡意。
今晚雅阁的负责人打来电话,说姜昕在雅阁会所与蒋妤动起手来。因恩怨出于他身上,他自然得赶过去。
那件事后,他与姜昕两年没见面了。今晚突见,只觉得人比从前瘦出许多,略略的婴儿肥不见了,甚至没跟他搭话。不刺他也不怒他,仿佛不认识他这个人一样。
也对,她姐姐没在了外边,又逢了他这处的难受,是该伤心得消瘦几分了。
只不过她姐姐也跟她一样的蠢,为了个男人就可以不要命。
不,她比她姐姐稍微蠢得轻点。起码在遇到什么事时,从没想过要死。
所以,这脸皮厚得让他不至于太担心因自己的祸害,而断了条人命。
为此,商靳多出了些感慨。有对人生的,也有对姜昕的。
于人生来说,世上万种,说不公平,其实也差不多。
生就在底层的人,能维持当下已算不错。生就在云端的人,为了不让自己与家族跌落下去,只能更努力。
前者因便是输点,失败与否,根本无人会在意。可但凡拼出点成就,就会获得无数赞誉与掌声。而后者,成功了不会有掌声,跌下去就会遭到疯狂耻笑。
所以,只能比生就在泥泞里的人,要更敢勇往直前的拼杀。
当然了,商靳并不惧怕人耻笑。只是单纯觉得,高处的人与风景,比低处的要略有趣些。
对家业与人生大方向上,他便是保持着这种心态。对另外的婚姻大事
,也有着自己的理想。想找个稍有智慧与觉悟,能同自己并肩站在高处看风景的人。
可事实证明,优秀的女人虽有,但凤毛麟角。
所以到最后,他只能失望的选择了蒋家,起码家世上还过得去。但没想到蒋妤这个女人,会蠢到把他与商家的脸面扔到地上踩。
而姜昕,更比蒋妤蠢出天际而不自知。
初初相识时,不知收敛不懂礼数,笑得一脸傻甜样的比他这个主人家还热络。殊不知,她甜甜喊着“哥哥姐姐”的家伙们,反在背后讽刺着她的自来熟。
好吧,他不能太奢求个才六岁多的小姑娘有什么太大智慧。所以把她喊到跟前来,想给她个台阶下,谁知她却蠢得根本不识抬举,还敢把他推到湖里去。
甚至还敢去触怒沈鸿,知道沈家是靠什么发家又洗白的吗?沈鸿要是不死,死的就会是她。
除了有张好看的脸,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还被老太太认在膝下,常常晃在眼前的故意激怒他,怎么能不得他厌憎呢。
以至于最后发生了那种事,他却是比她更恼羞成怒。为自己人生的初次,竟是毁在了这种女人手中,而觉得倍受玷污。
是谁默认在那种事上,女人就要比男人更高贵的。他也是被人算计了,才一时没能忍住。
如果是在清醒的理智状态下,就算枪顶在脑袋上,他也绝对不屑碰她。
想到这些,他呼出口长气。摸过枕边的手机看了看。已经0点30分了,打听消息的电话怎么还没进来。
不满刚落下,手机铃声震响,商靳缓了下才接听。
“怎么样?”
“姜昕小姐回来快有半个月了,今晚是约了吴家那个二小姐一起在雅阁会所里喝酒,没点……其它。然后被里边的人,通知给了蒋家那位。”
“是谁?”
“是个叫南生的少爷。”
因为这声少爷,商靳又想起姜昕那句器大活好,白嫖挺享受的话来。
那会儿哭得惨兮兮的,还挺享受。若不论心理上的挑剔与排斥,姜昕这个人脑子是废了点,但至少在身体上是可以愉悦他的
因此,商靳忽然又想
起了被她那湿热软r夹/裹的滋味,下腹不由骤然一紧。
男人果然都是直白的感观物种,商靳在黑暗中忍不住轻笑一声,朝电话那头的人下达最终吩咐:“给雅阁的老板递个话,就说姜昕有我罩着,让他下边的人都长个眼。”
“是。”
这声之后,电话那头的人迟疑片刻,觉得有个事非说不可。
“商先生,我有个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姜昕小姐她,貌似有、有……”
“说。”什么事能这么费劲。
“姜昕小姐她,有孩子了。”
黑暗中,商靳怔住:“什么叫有孩子了。”
是他想的那样吗?
商靳忽然从床上坐起,仿佛被人兜头往下泼了盆凉水。
而电话那边的人,一旦说开,就再也不顾忌了。
“女人还能怎么有孩子,生的呗。”
“你没搞错?”
“机场视频里看得清清楚楚呢,抱着个孩子。”
当初两人事后,她软得下不了地,是他让人去买的事后药,看着她吃下去两片。所以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她结婚了?”怎么可能,她姐姐才过世没多久,姜家人哪里可能会允许。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人在国外。要、要派人去打听吗,商先生?”
“不用了。”
耳朵里仿佛响起指甲抓过黑板的嘎吱声,商靳觉得他被姜昕恶心透了。
她姐姐尸骨未寒,她却和野男人搞出了个孩子,一直以来的厌憎果然不是没道理的。
只是这次,格外厌憎罢了。
姜昕这边,遇见了商靳后。回家哄睡了孩子,心里也是复杂得难以睡着。
一是想着怎么挣钱,二个想着她跟孩子的以后。
熬到极困后终于睡着,却做了个恶梦。她也知道是梦,却无法挣脱出来。
梦里,商靳狠狠地将他压在身下。任她怎么哭求,怎么拼命反抗,都不为所动的继续着他的动作。
姜昕猛地惊醒过来,却不是因为这个恶梦而是孩子的哭声。
一岁零一个月的孩子,有些像天使,早就可以睡整觉了。而她的这个是只小恶魔,每晚要醒两
到三次,次次都要喂吃的,还要闹一会儿再睡。
带孩子,就是个把脾气与耐性全都磨碎了扔到地上去。又不得不捡起来拼拼凑凑,忍着所有的继续往前走的活。
是以,这天夜里,姜昕依如往常一样的没睡好。
这样重复着平静且枯燥的日子又过几天,她居然接到了商靳打来的电话,说约个地方吃饭。
姜昕答应了,她也想去探探商靳的口风。毕竟孩子的事,迟早都要捅破。嫌不嫌弃认不认都好,她这边也好有个打算与应对。
在姜昕这边答应下来后,商靳也把电话给挂断。
近来几天,他觉得整个人有些不得劲。家里的老人福伯来帮忙按过两回,说他把自己逼得太紧,要适当的休息休息。
呼出口烟雾后,商靳夹着烟推开办公桌面的文件,走到窗边俯瞰下去,天气的灰霾让他的心境更是增添了阴郁不快。
等天光逐渐暗沉到差不多的时间,他才转身走回办公桌后。阖起眼休息了一阵,才打起精神去赴约。
四十多分钟后,商靳先到达了吃饭的地点。是间高处,能俯瞰城市夜景的餐厅。
他点单了十多分钟,对面就静静坐下来一个人。她大胆而猖狂,从来不像其它人那样惧怕他。
商靳掀起眼皮看过去一眼,堵心得后悔约她出来这趟。
他有些烦躁的点燃根烟,也不跟她墨迹:“听说你有孩子了。”
姜昕暗自打量商靳的面色,很快就发现他的反应,好像不太正确。便趁喝口水的时间里缓冲了下紧张,也顺着回道:“我都二十七了,有孩子也正常。”
商靳微微皱眉,不冷不热道:“就爱得这么急不可耐吗,要在你姐的身后事还没过多久。”
心知他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姜昕难忍地笑了笑:“哪有什么爱不爱的,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
恰在此时,送餐的侍者过来,把东西放下又离开。
“不爱怎么搞出孩子的?”
手中刀具在餐盘里划拉出的动静,让商靳又是深吸了口气的把脑中,她跟其它男人做那种事的画面给赶出去。
有点恶心,就好比那种,
与他人共用了私密的东西。虽说这样的比喻极不尊重人也太无风度,可商靳就是难以抑制的觉得恶心。
幸好,她说不是因为爱。
姜昕听着他这一句句搞出孩子的话,心里很不痛快,决定好好还击的耍耍他。
“我是被他给强j的……”说着,泪从眼眶里滑落,打在了桌面上。
商靳一口恶气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在他这里受了罪,避到m国去,遭遇了姐姐的丧生,还又被人给这样了吗?!
如果当初他挽留一下,是不是后边的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心脏有瞬间闪过不适,商靳努力稳住情绪,又重新看过去:“既然是这样,怎么把孩子给留下了?”
姜昕继续装着哀伤:“我吃过药,但这孩子命大。再后来,洲法不准我坠胎,也就没办法的只好生下来了。”
这个结果真是令人感到窒息无比,商靳食欲全无地放下餐具又点燃根烟抽上。
“孩子的父亲是个这样的,你看着他就不膈应,怎么还带回来了?那边婴幼儿童的保护法很完善,你完全可以把他留在那边,毕竟你还这么的年轻。”
这里的东西很美味,姜昕的食欲也还不错。带孩子太耗精力,就得要美食补尝一下。
“纵然孩子的父亲是个禽兽,但他却是无辜的。爸爸不要他,妈妈再不要,也怪可怜的,所以就带回来了。”
“心慈手软,妇人之仁。”商靳对她这个选择,极为不满意,“那你家里人呢,也能接受这个孩子。”
姜昕埋头斯文又速度的吃了几口,才抬头故作苦笑道:“我妈妈到是接受了,我爸很膈应,所以我打算搬出去住。人生嘛,难着难着就过来了。我都连番这样了,以后也就不打算再找,守着孩子过了。”
商靳差点把手中的烟给捏断,好一会才问:“男孩还是女孩?”
姜昕忙展露个像天下所有老母亲一样,觉得自家崽最聪明可爱的表情来。
“是个男孩哦,超可爱超帅气的,我手机里有他的照片,你要看看吗?”
不,他不想看。
商靳摁灭烟蒂,挡开
了她兴奋递过来的手机。从钱包里抽出张卡来,飞速在背面写上密码推过去。
“就当是我对你那件事的补偿,拿着好好养孩子吧。”说完,再也不想呆下去的多看她一眼。
回到家洗了澡后躺在床上快入睡时,商靳不禁嘲讽自己。
怎么赴了个约,就变成掏钱帮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养儿子了,真他妈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