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东西送过去了吗?”宁千雪边拨弄这晒干的干花,边问着刚刚送完东西的奴婢。
这丫头脸色沉沉,“是,都送过去了。”
“怎么了,一脸不高兴?莫非,是大夫人不喜欢?”
“奴婢不知道,以前大夫人最喜虾仁粥,全府上下都知道。谁知今日奴婢问的时候,喜言却说夫人最近肠胃不好,要吃清淡之物,海鲜一类不吃。”
宁千雪点点头,“哦,那是该吃点清淡之物。不如这样,等下你把这些干花送些过去,加之蜂蜜泡花茶喝。嗯,我再写个单子,你一并送过去。”
“主子。”小寒急了,“您这是干什么呀?且不说大夫人是不是真的肠胃不好,就算是真的,那人家有都城最好的大夫给她诊治,连皇宫的御医都请得到,咱们瞎操什么心。主子你又何必对她那么好,人家又不领情。”
“小寒,不许胡说。”
“奴婢说的是真的,这大夫人自小养尊处优,什么样的稀罕东西没见过。主子三天两头往大房里送东西,人家面都不见,才不会领情这个呢。”
“大夫人操持整个相府,哪有时间理我这等小人物。何况我与夫人第一次见面便闹得不愉快,她更觉得我别有用心。但我相信,日子长了,她总会看到我的好的。”
“奴婢不明白,主子你那夜去找四姨娘,不就是与她结盟。虽说如今她没有什么动静,但万一让她知道主子对大夫人这么好,会不会······”
宁千雪的表情闪过一刹那的阴寒,“我就是要让她知道。这陈嘉儿看着刁蛮无理,却是个没什么脑袋的主,胆子更是小得可怜,跟着她有什么前途。她得知道,她这朵高枝攀不上,自有大树为我遮风挡雨。”
“主子的意思是,故意激怒四姨娘?”
她微微一笑,眼神是一贯的温柔,“傻丫头,快去准备送去大房的东西。”
“夫人。”喜言进来道,“雪姬吩咐人送来了花茶。”
姚乾乾此刻正在练习算盘,打得噼里啪啦想,头也不抬道,“哦,收起来吧,帮我去谢谢雪姬。”
“是。”
“夫人,”若黎俯身替她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这个雪姬,自从进府就一直想与您交好,为何,不给她一次机会呢。”
“不怎么想。”
“奴婢知道夫人心思重,不容易相信人,但眼下雪姬最得老爷宠爱,她自进府后便一直恭恭敬敬,不曾有半点逾越。夫人若是不相信,大可与她结交时,多留一个心眼便是。”
姚乾乾啪的将算盘放下,想起来似的问,“刚刚她又让人送什么过来了?”
“花茶,是她自己采来晒干的,听说这雪姬,最喜欢自己制作东西,有些巧妙的心思。”
“这么勤快,她每天都往我这里送好几回东西吧。”姚乾乾坐下。
“是,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倒也用了心思,是想着咱们夫人的。”
“烦死了,甩也甩不动这种人。我真的不想与她结交啊。”
“这是为何,夫人,您一直对各姨娘宽宥。这四姨娘那么跋扈,你惩罚过后也没怎么样,为何对雪姬有这么大偏见呢?”
“我······”我是一看到她那脸就不舒服,姚乾乾无奈道,“我嫉妒她年轻貌美,温柔可人行了吧。”
若黎掩嘴笑,“夫人终于说实话了,重要的是因为老爷对雪姬关心是不是?”
“这关他什么事啊。”
“夫人,您叫奴才。”阿吉从外面进来了。
“哦,我想问问,给白乐师找的住处怎么样了。”
“回夫人,眼下有两处是挺不错的,一处在府上偏房,一处离府上不远处的竹林边上。”
“竹林?”
“是,是从前一位乡贵的居所,后来那人去世之后,那竹林划为府上所有。不过地处偏僻,鲜有人去。”
“白乐师是喜清净之人,一定会喜欢那里,就定在那里了。”
“是,夫人,奴才命人收拾几日便可。”
“行,那你去忙吧。”
阿吉退下后,若黎道,“夫人,奴婢去给您泡花茶。”
这阿吉还未走出门口,若黎便叫住他,“你最近有何心事?”
“若黎姑姑说笑了,奴才都是为主子办事,也是为主子所愁。”
她轻轻摇头,“从前,你办事最是麻利,不用别人说也早早的全都做好。如今,不过是找住处的事,你怎会还需夫人提醒。阿吉,发生了什么,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
“是,是凝香。”他脸色垮了下来。
“凝香怎么了?”
“我与凝香的事整个府上都知道,却不知她哥嫂怎么也得知这回事。天天来府上找凝香,竟找她询问嫁妆,还嚷嚷着我给他们尽孝心。凝香顾虑我,不让我与她哥嫂见面,每次都不欢而散。谁知这两人回回都要来闹她一顿,说话又咄咄逼人,凝香都被他们给气病了。”
“真是一对无赖,把她卖进府不管她的死活,眼下她快成亲了也不忘来敲诈一把。你这傻子,怎么不去禀告夫人呢。”
“夫人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这是凝香的家事,奴才不能再让夫人为难。”
“哎,这坏人做错事还能告他进官府,最怕这无赖纠缠,怪不得你心里不好受。”
阿吉道,“都是奴才没用,让凝香受这种气。若黎姑姑,这事别告诉夫人,奴才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凝香,让她早日摆脱这困境。”
“好,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知会我一声。”
“多谢若黎姑姑。”
若黎在心中长长的叹一声,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等到若黎端茶进去,姚乾乾却又准备出门,“夫人,夫人您这是要上哪去?”
“去告诉白乐师一声啊。”
“夫人对这白乐师可真上心。”
“那是自然,他是京都名人,可不好怠慢。而且我啊,是他的颜粉。”
“这是什么意思啊。”
“哎呀,懒得和你解释。你在家看着家,让喜言陪我过去。”
“怎么不要奴婢陪?”
“怕你失态。”
到了那白乐师住处,外面无人,她直径进了去。
房中那人一袭淡青色衣衫,正在屋内低头抚琴,唇红齿白,翩翩君子,就那样坐着,就好似一幅画,姚乾乾在心里叹了无数次,
好好看啊。
“夫人,你笑什么呢?”喜言这没眼见的开口问。
她这一问,姚乾乾回神过来,白乐师也已起身,双手恭着行礼道,“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白乐师,你这屋里,伺候的人呢。”
“哦,草民不需要伺候,便让他们都下去了。”
“他们没有怠慢你吧。”
“没有,不过是草民一向自己照顾自己,习惯了。”
“那就好,对了,你新的住处已经找好了,过几日便可搬进去,你一定会喜欢的。”姚乾乾豪气的开口。
“新住处?”
“对啊。”
“多谢夫人美意,不过草民住在这里,已经很好,不必再劳烦。”
姚乾乾摆手,“不劳烦不劳烦,反正那房子空在那儿也没人住,这屋里这么小,住着怎么舒服。我既然重新管家,自然要府上的贵客满意才行。”
“可······”
“不要说了,就这样定了。”这么一说,姚乾乾感觉,自己有点像包养小白脸的富婆啊。
在桌前坐下,她抠了抠手指头,问道,“白乐师,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失礼。不过我听说,你打算在府上长住,你的花音楼,出了什么事吗?”
“是,那夜走了水,所幸无人受伤。”
“走水了?是别人故意纵火?”
“不是,起因是从厨房开始,因为准备一道新菜用了火炉,晚上没有关严,才酿成大祸。”
“那财务方面的损失?”
白无戚苦笑的摇头,“身外之物我不在乎,无人受伤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果然,是她很俗。不过本来嘛,钱财在她眼中就是重要,仅仅次于人命。没了钱,这世道多艰难啊。
喜言乐滋滋道,“白乐师在京都这么大名气,丢了花音楼,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抢着要白乐师入府呢,还是咱们相爷的动作快。”
“是哦,你别灰心,这点小事打不倒你的。”姚乾乾站起身,“那你练琴,我先走了。”
“多谢夫人。”
出来后,姚乾乾深深的吐一口气,问道,“喜言,你觉得白乐师是怎样的人。”
“相貌出众,才华惊人。为人处世,带有一种仙气。”
“是啊,我是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这种人的,注定要在这红尘俗世里,慢慢趟过。首先,我就不可能置钱财为身外之物,而是立命之本。你说我是不是很俗气?”
“夫人,每个人对钱财的态度都不同啊。白乐师不在乎钱财,是因为他根本不缺。奴婢听说,那些达官显贵为了求他演奏一曲,一掷千金都毫不在乎。他当然认为这钱财是俗物啊。”
“是吗,要是这样,去做白无戚的经纪人也该挺赚钱的。”
“夫人,您说什么?”
“哦哦,无事。所以说啊,不要按照别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他视金钱如粪土,我视钱财为心头肉。两人都没什么错,喜言,你的观念,总算还有一些可取之处。”
喜言才刚刚笑起来,又突然惊慌的看着四周,“夫人,您听,是不是有人在哭喊。”
两人的脚步停下,那幽怨凄惨的声音,一点一点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