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敲了敲门,声音关切而焦急。
她不想说话,也无心吃东西,门被她布了结界,她将自己关在屋中,沉默不语。
她听到稚嫩的阿吉,传来一声叹息,端着那鸡汤,说要再给她热热,如此,任凭她何时想吃了,便都是热的。
她似乎听不清阿吉在说什么,心思一直沉浸在他怨恨气愤的眼神中。
她眼中一直含着期待,望他看到那字条,能敲开她的门,可是时至后半夜,这小屋除了阿吉偶尔的关切之语,再无别的声响。
“奈何你……爱我至此!凉我至此!”
青灵眼中的那丝期待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慵懒的睡意。
翌日,晨曦的光犹如暮霭的灰,将这一方天空晕染地如同暗日。
前院传来点点声乐,似有索啦唱响,兼有人声嘈杂。
青灵秀眉微蹙,她微伸了伸胳膊,哼了声“嘶~”,只觉得肩膀处拉扯得很疼。
屋中透过一些光线来,昨日的事好似一个陈旧的梦,除了在她心口留下一丝异样,她的心已没有那般阵痛了。
料想今日,禾兹应该会看到她留的字条,想必不会生气了。
此时前院的乐声愈发响了,她坐了起来,她能感应到阿吉就在门外,便大声问道:
“阿吉,今日如此早,前院什么声音?”
阿吉久久不曾回应她,她心中奇怪,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略微梳洗一番,几步过去,打开门来。
阿吉正蹲在右边的墙角,将头埋在怀里。
青灵愈发疑惑了,走了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阿吉一下子抬起头,欲言又止,终是支支吾吾说了出来:
“娘娘,阿吉只是替你难过。那乐声……是那没心肝的殿下迎娶百花宫花心蕊的喜……乐。”
青灵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就炸开了,恍惚间竟有些站不住脚。
“娘娘”
阿吉扶着她,眼神无比担忧。
青灵定了定神,看到阿吉脚下被剪得稀碎的一地花枝,她蹲下身来,拾起一片残败的牡丹花叶,有些失落地望着阿吉,轻声道:
“阿吉,你可是早就知道,殿下要娶侧妃之事?”
阿吉眼神闪躲,点了点头。
青灵眼眸中的那丝光瞬间变陨灭了,她自嘲道:“到底是我,错付了。今日的误会,只怕有与没有,结局都差不多吧。”
“误会?娘娘,您可是与殿下,有何误会?您莫要如此,您告诉阿吉,阿吉这就去找殿下说明白。”
阿吉急得走来走去,说话如同滚珠,噼里啪啦地生怕少说了一个字。
青灵摇了摇头,她捂着肩膀,只感觉那处伤愈发地疼了,她的目光落到走廊,那墙边的红绸在风中飘飞,喜庆无比,丝乐阵阵令她心烦意乱,她摇了摇头,伫立不动。
“娘娘,方才,阿木过来说,一会儿……一会儿新娘子进门,还要……还要来这后院,拜……您。”
阿吉支支吾吾说完,等着青灵回话。
青灵悠悠道:“殿下既然旧情难断,便叫他忘了我吧,我这王妃,不拜也罢。”
阿吉一听,胸中舒气,“对!不见她!”
青灵说完,一刻也不想留在这战神殿中,飞身遁了出去。
身后传来阿吉的呼喊:
“娘娘,您放心,我定为您守好后院,定不叫那些阿猫阿狗扰了您的清净。”
青灵离了战神殿,那乐声远了,心中反倒是更静了。
她漫无目的地乱转着,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月老府门前的那处荷塘中。
此时乱花入眼,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如枯槁,一路踉跄地走到亭子中,正想躺下歇歇。一道黑色的光飞了过来,她用团扇接住,那道光一闪,显出两行小字:
“今日得一壶好酒,邀卿赴府共饮——乔木君”
她心中一动,乔木君对她有赠泪之恩,现在虽无兴致喝酒,但也不好回绝了他的美意,便书道:
“今日不巧,恐有他事,改日定不负君美意——青灵”
她方将这几个字送出,忽而觉得周围灵气波动似乎不对。
她瞬间警觉起来,谨慎地看向四周。
“小丫鬟,原你名唤……青灵。”
说话间,一身白衫的沉鱼君,从藕花深处的水面款款走来。
青灵一惊,放眼看去,原是旧主,想来自己前番重伤,累他悉心照顾,本就有愧意,此时肩疼,不想令她费心,便为了不让他发现,便依旧放下脑袋,故作慵懒地躺在这亭台的木椅上。
她见九霄云殿那边宾客涌动,猜想这沉鱼君,定然也是吃酒来的,不由得心中酸楚,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我这里,可没有仙酒与糖果与你吃。”
沉鱼君面色无波,飞身上来亭中,在青灵身侧坐下,他弯下腰,缓缓伸出手来,将她垂地的青丝一缕缕拾起,好好放在木椅上。
她透过眼角的余光,将沉鱼君那温柔的举动,看在眼里,他明明并未做什么,却好似温柔的弦音,声声拨在她的心坎上,令此时有如众叛亲离的她,仿似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找到了一丝依靠。
她将手中的团扇覆盖在脸上,透过扇面的看去,扇中光影斑驳,她暗自叹道:“丝素仙子,你该错过了多好的夫君。”
此时的沉鱼君神色微愣,他嘴角微抿,脸上似有笑意,悠悠道:
“那日我见他不顾丹田受损,也要硬闯我的府门结界,以为他定会疼你入骨。”
闻他之言,青灵眼中略湿润了些,还好面上覆着团扇,总不至于在沉鱼君面前哭鼻子,让自己显得太丢脸。
她吞了几口口水,暗自清了清嗓子,说道:
“左右我再得一滴泪,便做回青灵,如滴水入沧海,只要沉鱼君不说,我与这九重天,便再无瓜葛。”
沉鱼君看着面前这个躲在扇子下面,强装坚强的女子,缓缓道了声“唔”,他手指拈了拈腿脚处的衣襟,眉头微锁。
过了许久,他方调侃道:
“小丫鬟,不若本君为你写一纸休书,你还是回幽冥界,做我的丫鬟如何?如此,也可早早离了此是非之地,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