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后,凤浅整个人都有些心绪不宁,晚饭都是草草吃了两口就敷衍了事了。
帝北珩看出她有心事,正准备带她去花园散步,不料她却先一步回房换了件夜行衣准备出门。
帝北珩一怔,下意识问道:“浅浅这是准备去哪儿?”
凤浅一边将头发用发带盘起来,一边回答他道:“上次在天牢没见到凤甯,我现在准备回一趟相府。”
一听她要回相府,帝北珩心中微动,他也想陪她一起回去。
可转念一想,她是回去处理母亲的事,自己跟着反而会让她不自在。
便温柔地嘱咐了她一句:“那你快去快回,我让陌离在后面跟着,也好放心些。”
凤浅点了点头,她倒是无所谓,反正陌离也当惯了跟屁虫,索性就让他跟着好了。
出了王府,她就直奔相府。
这回凤浅没有穿隐身衣,而是翻墙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的院子在相府的最南边,清幽僻静,平时日鲜少有人过来。
她刚进院子,就被园中的景致吸引了目光。
穆染歌刚穿来的时候,曾大刀阔斧地改造过院中的布局,院子里的花园和假山依稀还有些现代园艺的影子。
凤浅看着这些陌生又熟悉的景致,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愁绪。
倘若她没有被人夺舍,母亲也没有被那对狗男女害死,她应该会是这帝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世家贵女吧?
及笄后便可以依照皇命嫁入皇家,平淡而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只可惜这个世上有太多变数,也有太多的不公和贪念了。
若想在这不公的世道中保全自身,唯有努力使自己强大起来,这个道理她曾历经九死一生才明白。
从前的她柔弱可欺,如今涅盘归来,势必要让昔日的仇人血债血偿!
正准备回屋取走穿越女的东西,却发现自己房里灯火通明,明显是有人在。
凤浅先是一怔,随即蹲到窗户下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首先听到的是穆诗妍哀求的声音:“母亲,求求您救救宣哥哥吧,只要熬过这一关,宣哥哥一定会翻身的!”
听到这句“母亲”,凤浅的眼底蓦地寒光一凛。
凤甯果然回了穆家,还住进了她的院子!
还不等她思考,就听凤甯开口了:“妍儿,母亲已经跟你说过了,承王大势已去,如今只有投靠六殿下,我们穆家才有一线生机。”
凤浅一愣,她就说这几天怎么这么安静,不仅宫中没有传召,就连穆元海和帝景宣他们也没再去找茬,原来是朝中局势有变呢。
不过听凤甯这口气,穆元海怕是要临阵倒戈到六皇子帝景宴的阵营了。
提到帝景宴,她突然想起了在未央宫偏殿住着的那对母子。
事实上六皇子帝景宴刚愎自用、愚昧无知,连个六岁的孩子都比不上。
倘若非要从在位的皇子中选一个的话,那孩子倒是个好苗子。
就是不知道帝北珩心里怎么想的,还是得找个机会问问他的想法。
正思忖着,屋内又响起穆诗妍的哭声:“可是我已经嫁给了宣哥哥,妍儿绝对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区区一个贱妾,算哪门子的嫁娶?”见女儿冥顽不灵,凤甯有些恼了,“你忘了他亲手杀了你肚子里的孩子,那就是个天杀的畜牲,这样的男人你还留着作甚?”
“他不是故意的,宣哥哥当时只是太生气了!”穆诗妍自动忽略了前半句,义正言辞地反驳道,“都怪凤浅那个贱人,是她叫帝北珩把我们赶了出来,宣哥哥当时只是气不过……”
听到穆诗妍这么说,窗外无故躺枪的凤浅很是无语。
明明是帝景宣死皮赖脸的不肯走,被帝北珩下了逐客令赶出去的,这个蠢货竟然还能把过错强加到她头上来。
当真是好强悍的逻辑,看来她心里是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弄死她了。
只可惜她没那个本事,只能在心里无能狂怒。
刚想到这里,就听凤甯怒斥道:“妍儿,这件事由不得你!”
“从前让你嫁给帝景宣,是因为你爹深得皇上和太后器重,如今你名声毁了,承王和容妃都失了势,我和你爹二十几年的经营全白费了!如今我和你爹的命,断然不能再葬送在你的手上!”
穆诗妍被吼懵了,自她记事起母亲就没有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现在说这种话,这是在怪罪她的意思吗?
她张了张嘴,眼泪盈盈道:“母亲是不是后悔了?”
凤甯被她这句无厘头的话问住了,下意识反问了一句:“我后悔什么?”
穆诗妍含泪道:“你后悔选我而放弃姐姐了,我把她毁了,还抢了她的未婚夫!”
凤甯一愣,差点没被她气得跳脚:“娘早就说过她不是你姐姐,我恨她更恨她那个该死的娘!”
穆诗妍抹了一把泪:“那爹爹呢?女儿明明都已经嫁给宣哥哥了,爹爹却不肯帮宣哥哥,他是不是不喜欢女儿?”
“娘,爹爹他是不是后悔了,后悔为了我们跟姐姐断绝关系?”
凤甯被她这话又是一噎,她都有些怀疑自己生了个什么东西。
可她深知女儿的脾气,她自己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她只好温声劝道:“妍儿你是不是糊涂了?”
“那帝景宣有什么好的,如今废人一个,你却还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现在就连理智都没了吗?”
谁知穆诗妍被她这么一刺激,脾气也上来了:“娘你不用说了,宣哥哥他什么都好!”
凤甯气结,心里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这个逆女。
凤浅在窗外无声地勾了勾唇,静静地欣赏着这对母女因帝景宣决裂的戏码。
这怎么能不算是报应呢?
想到此,她心里方才无故躺枪的那点阴霾都散了不少。
屋内,穆诗妍还在哭,凤甯却没了耐心:“总之这几日你就待在房里哪儿都不许去,承王府那边你父亲会去求一道懿旨,让你跟帝景宣和离。”
听到要她和帝景宣和离,穆诗妍顿时就炸毛了:“不,我不和离!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凤甯也不看她,直接转身叫了人进来:“来人,带小姐回房,好生看管!”
见母亲动了怒,穆诗妍开始有些急了,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对上了自己的脖颈:“母亲,你要是再逼我,女儿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你这个不孝女!”见她以死相逼,凤甯气得浑身发颤。
正在这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道怒喝声:“妍儿,快住手!”
听到是父亲的声音,穆诗妍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父亲,你快劝劝母亲,女儿不要跟宣哥哥和离!”
穆元海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沉着脸叹道:“已经晚了,太后已经下旨将你遣回相府,懿旨明日一早便会送来。”
“父亲,你在骗我对不对?”穆诗妍愣了愣,随即模样有些疯狂起来。
“你们一定是在骗我……我要去找宣哥哥!”她说着就要往门外跑去。
见她要走,凤浅随手便扔出了一枚细微的银针,正好没入穆诗妍的小腿中。
只听“咚”的一声,穆诗妍一头磕在了门槛上,刚好磕掉了两颗门牙。
不等人过去扶她,她自己抬起了头来,顺手摸了一把脸。
当看到掌心满目殷红的鲜血时,她突然不受控制地尖叫了起来:“孩子,不要杀我的孩子!”
凤甯见她的情绪不对,慌忙跑过去扶她。
穆诗妍借着她的力道起了身,却忽然抬手朝着凤甯的脸上抓去。
“妍儿你干嘛!”凤甯大惊失色。
没想到女儿会突然发疯,凤甯避之不及,娇嫩的脸上竟被她抓破了皮。
穆元海见势不对,赶紧喊人来把她和凤甯分开。
谁知就在此时,穆诗妍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举起另一只手里的簪子向着凤甯刺去。
看见那泛着寒光的簪子狠狠朝着凤甯,窗外的凤浅嘴角勾起一抹畅快的笑来。
很好,药效上来了,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场。
她早就在方才那枚银针上淬了兴奋剂,依照她下的药力,今晚这家人就别想好过了。
那种浓度的兴奋剂,一个普通的弱女子都能爆发出千斤之力,再加上她刚刚受了刺激,这对狗男女今日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果不其然,就在凤浅走神的瞬息,凤甯身上就已经被刺了好几下。
见凤甯受伤,穆元海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拉穆诗妍,他好歹也是男子,奈何使尽了浑身力气也拉不动她一丝一毫。
穆元海这才瞧出了不对来,一转身顺手抄起一把凳子就想将她劈晕。
不曾想,他用了七成力气敲在穆诗妍的后脑勺上,她非但没事,还有力气转过身来看他。
穆诗妍的眼神从迷茫到不可置信,再到愤怒和杀意,全都只在一瞬之间。
对上这道复杂的眼神,穆元海心里终于有些慌了。
他张了张嘴,试图解释道:“妍儿,爹爹不是故意要……”
哪知他的话还没说完,穆诗妍就举起簪子刺向了他的眼睛。
“啊!”随着一声惨叫响彻云天,穆元海的一只眼睛就这样被穆诗妍刺瞎了。
“老爷!”见穆诗妍刺瞎了穆元海的眼睛,凤甯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在了原地。
然而愤怒中的穆诗妍并不解气,举起簪子又直直刺向了穆元海的胸口。
她嘴里还不住地骂道:“叫你罚我跪!叫你伤害我的孩子!叫你伤害我的宣哥哥!”
院子外面的家丁闻声冲进来,看到的就是穆诗妍拿着簪子弑父的这一幕。
有人大吼了一声:“小姐疯了!”
凤甯听到终于回过了神来,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在一旁大喝出声道:“快把她按住!”
可是家丁们看到穆诗妍那疯了一样捅她父亲的样子,哪里还有人敢上前去拦?
直到穆元海养的死士从暗处赶来,几个人合力才堪堪把穆诗妍制住。
可中了兴奋剂的穆诗妍又岂是那么好制服的?
她手上又握着簪子,死士身上很快也受了伤。
穆诗妍就是趁这个时候,猛地发力推开人群,一口气跑出了院子。
见她逃跑,死士们赶紧追了出去。
就在这时,屋内的凤甯突然惊叫了一声:“老爷……老爷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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