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发了狂的鸡妖,很快,左使便落于下风,只得不停躲避。
他逃得剑下生风,还有一丝余力瞥了眼坡上的两人,见一人神情担忧,另一人面无表情。
左使刹住脚步,咬咬牙,长剑抵挡在身前,竟是要正面硬刚鸡妖。
蔺雨潇早已看出左使不敌鸡妖,便在坡上扯着嗓子让左使大哥赶紧逃走,身边人默不作声,蔺雨潇偏头一看,只见四耳神色淡淡,眼中并没有半分担心左使的样子。
哪知,便是这一偏头的功夫,目光再转移回战场时,却见鲜血四溅,高高瘦瘦的男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鸡妖甩出的飓风卷席。
“四耳姑娘,劳烦你保管一下。”
小鸡崽落入了四耳手中,蔺雨潇作势抬腿正要跳下那一方实力悬殊的战场,远处却忽然炸响一声,两人偏头看去,见天边隐隐升起一缕红烟。
“那是军队所在的地方!”
太子秋棠又射出了一记响箭。
下方的村庄也在此时响起惨叫,只见无色的飓风竟被左使的血染红,他的胸口方才被鸡妖的尖嘴戳中,此时又被卷进飓风中撕扯。
一时间,风沙迷眼,几间本就残破的屋子被那阵风完全解体,瓦片木桩四处飞来飞去,枯树野草也难免受到波折,像是长了翅膀在空中飞舞,左使在飓风中挣扎着,露出的身体便被空中的杂物一顿猛砸。
“远水解不了近渴,不管太子那边发生什么事了,现在应该先去帮左使。”
蔺雨潇撕下裙摆,割成了布条,估摸着够长了,一端绑在就近的大树根上,一端则系在腰间。
女子身躯,在那强风中难以立足,更别说解救左使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见四耳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便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说什么。
“不能去。”
蔺雨潇还没说什么,四耳忽然出声阻止。
蔺雨潇哪会听她的,正要往下跳,却见四耳以掌为刃,对准绑好的布条。
“你这是做什么!”蔺雨潇急了。
四耳却很冷静的样子:“你跟我走,我们现在必须回去,一朝太子与无名小卒,孰重孰轻?”
蔺雨潇不可置信:“可左使大哥对你忠心耿耿,怎能弃之不救?”
对方的回答同她的神情一样冰冷。
“是他的鲁莽冲动将自己置于险境,与我无干,忠诚是他的本分,不管他的上司是谁,他都该如此。”
理虽如此,但蔺雨潇却没办法对出生入死的同伴见死不救,她尝试说服四耳:“可是,如果是你身处险境,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无关你的职位高低,只因为你是你。”
闻言,四耳的视线转向村庄中那股鲜红的飓风,仅一瞬,收回目光。
“我不需要任何人自作多情,不需要同伴拼死相救。左使他有家人,望菱姑娘,太子有难,左使的弟弟亦在其中,他……”
蔺雨潇知道四耳要说什么,只是,她能理解四耳,却不能苟同。于是,蔺雨潇打断了四耳的话,低声道:
“那你便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说罢,利落地跳了下去,妖风四起,还好有那布条,蔺雨潇在风中堪堪站稳身形,艰难地睁开眼睛,奔向飓风之中。
越靠近中心,柔和的风忽然像掺进刀片般,刮在人身上生疼,巨鸡仰着头向天长鸣,风不停歇。
蔺雨潇铆足了劲,一步一步,终于看见了左使。
“望菱姑娘,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啊!”
左使的伤口还在淌血,两人的衣裳被风刮出数不清的口子,蔺雨潇朝左使大喊:“左使大哥,我来救你。”
“我不需要,你不要命了啊你,快走,我刚刚听见响箭了,太子有难,若是可以,姑娘,代我多关照关照胞弟!快走!”
他像是交代遗言,以剑作拐杖,挡在蔺雨潇的身前,血肉之躯,阻挡强风。
枯树野草、屋梁栏杆,都在鸡妖的驱使下砸向两人,风如刀子,无可避免,此时,蔺雨潇还是能逃掉的,在四耳的劝告后,在左使盼切的目光中。
数不清的攻势,很疼,疼得泪水在眼中打转,风又迷得睁不开眼。
蔺雨潇突然大吼一声:“我不走,你们都有自己的道理,可我也并非没有脑子,你们以为我莽撞,以为我送死,以为我弱小,以为我伪善,可我,有自己认为对的道,我们只是并非一道人,个人有个人的对错,我认为你们都对,可我并非错,若世间再无我这般不自量力之人,就要少了许多奇迹了!”
风无情的肆虐村庄中的任何东西,蔺雨潇腰上缠着的布条突然断开。
左使却在听见蔺雨潇那番话后,愣在风尘中,脸上传来刮破皮的痛感后,左使也朝蔺雨潇回吼:“首先,得活下来,再去对整个世间发扬你的傻话,讲在这里,我听不懂,快走,走啊!”
长剑挥出一道剑气,聚成另一种风,左使拼尽全力,挥动最后一下,只这一下,剑气掀飞了蔺雨潇,却也保住她逃离了这恐怖的飓风。
左使朝着坡上再看了一眼,少女早已离开那个位置,他的阁主大人如他预料的那样,已经赶往军队了。
他低低笑两声,自言自语道:“还是你懂我啊。”
随后,长剑落地,左使放弃挣扎,任由刀刃般的风打在身上。
正要闭上眼睛,破空声而来,面前如屏障的强风竟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蔺雨潇飞速冲进风场中,一手捡起左使的长剑,猛地扎入地中,手握剑柄,飓风也没能吹走这柄剑!只见她朝左使伸出手。
“你的家人,你自己来救,你自己去照顾!”
没有任何支撑,蔺雨潇竟能重返此地,左使略微感到吃惊,他着实低估了眼前这位姑娘的实力。
左使抓住蔺雨潇的手腕,两人的安危此时都系在一柄长剑上。
蔺雨潇握紧剑柄,口中念念有词,身体的内力不断涌入长剑中,只见那长剑居然如鸡妖一般,缓缓长大,随后像老牛犁地,剑尖在土地中移动起来,神奇的是,障碍物迎面撞来,剑身一扭,竟轻松躲过,直到两人逃出了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