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应该同意亚历山大跟着我去包厢里。
在他说完那句话后,伴随着列车的行驶逐渐停下,大大小小的哄闹声由远及近渗入我们的包厢中——不停有学生拖着行李从窗外走过,列车到站了。
而亚历山大,不得不说他真是占据了一个好位置。
靠在门边,随时可以开门溜之大吉——正如他现在做的那样。
“啊,到站了。”亚历山大说,他的手扒在门把手上,“我还有行李在其他包厢,我就先走了。”
亚历山大轻佻地向我挑了挑眉,转身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
凯西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震动了,整个人像头顶炸了个响雷。
“可你不是说,”凯西喃喃着说,“在破釜酒吧的时候你不是说,亚历山大没说什么吗——在你看来,表白是没说什么吗?”
“凯西,我的确是觉得这没什么好说的……”我试着陈述我的想法,“因为一方面,当时亚历山大说他的「告白」只作为其他话题的附庸,不是我们谈话的主题;再说,就算有人对我说喜欢我,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大肆宣传的事。”
凯西消化着我的话,在她连续的眨眼后叹出一口气,说:“克蕾娅,有些时候连我都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想法……虽然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果然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那你生我的气了吗?”我惴惴不安,生怕凯西因为我的隐瞒又生气。
“我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凯西说,“算了,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什么——”
“但是你能不能看看纽特?我觉得他好像……他的眼神看起来好可怜。”
凯西起身走到我身边,示意我注意从刚才就一直没有动过的纽特。
第一次在图书馆时,我因为纽特一瞬的瑟缩,暗自想过他像容易受惊的小鹿。
现在怎么看,都觉得这头小鹿是死掉了。
如果纽特的脑子里有一根弦,大概是已经断掉了吧——他直勾勾盯着亚历山大刚刚靠着的门边,浑身上下都僵硬着,眼睛一眨不眨,身子一动不动。
我不知道纽特为什么会因为亚历山大的一句话成了这样,但是我担心他——我坐到纽特旁边,朝他面前挥了挥手。
“纽特,纽特。”纽特的眼神依旧没有焦点,“纽特——你怎么了?”
纽特却“噌”的一下站起,突如其来的起身导致他的手撞上了桌子的角,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桌子也因为这撞击而晃动,温斯又被摇醒,乌林鸮的眼睛严肃地瞪着我。
我下意识伸手,想看看纽特的手腕。
“莱尔,我先走了。”纽特提上他放在桌下的黑色皮箱,脚步匆匆,“莉塔会在车站等我——”
“等一下,纽特,”我叫着纽特,他的背影在蜂拥着朝车门而去的学生里显得十分慌张,“你的手没事吧——你不和我们一起坐马车了吗?”
纽特听不见我说什么,没有回头。
又或者他听见了,只是他不想回头。
凯西在一旁看着我们,这时她也只能催促我收拾好行李,抓紧下车。
“以后要是有这种事还是告诉我吧,”凯西说,“我真不忍心看你这样。”
我这样——我是怎么样?
我和凯西下车太晚,只能找到已经坐着人的马车——纽特嘴里说的“莉塔会在车站等我”并不存在,因为我们找到的正是只坐着莉塔·莱斯特兰奇一个人的马车。
我看了一眼凯西,见她神色如常,也就放心带着行李一起乘上了这辆马车。
莉塔默默接过凯西伸出的手,凯西结巴着向她道谢:“谢谢你,莱斯特兰奇……”
莉塔微微点头,转而看向我:“真巧啊,克蕾娅——纽特没有和你一起吗?”
这个时候提起纽特,反而成了我脾气的导火索。
纽特·斯卡曼德凭什么不回应我的关心,不等我说完话就急着要走——又凭什么要对我说谎,明明莉塔根本就没有在站台上等着他。
他分明就是一个人要走的。
但是凯西抓住了我即将要冲天的小辫子,替我回答了莉塔,她说:“克蕾娅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要跟纽特绑在一起呀。”
凯西隐去了纽特拿莉塔当借口的事。
莉塔轻笑起来,她的笑声听起来实在悦耳,是珍珠入海的啪嗒,远处是海天相接的日落余晖。
“说的也是啊,普威特——纽特·斯卡曼德当然不会想每时每刻都粘着克蕾娅。”
“你们可以不要再讨论纽特了吗?”我放任自己生硬的语气大肆蔓延,“毕竟他不在我们之间。”
“呃,好吧。”凯西面露尴尬,说,“那我们聊些别的——聊些女生的话题,比如,雷伯恩姐妹最新款设计,完全符合和麻瓜交往时的着装规范,而且紧跟麻瓜潮流?”
莉塔抬起眼,终于对凯西有了除淡漠以外的情绪,说:“很多人觉得雷伯恩姐妹的设计已经失去了新意——不过看样子你不这么认为?”
“当然不!”凯西神情激愤,语气热烈,“他们只是不了解雷伯恩姐妹设计的核心——「成为整体的世界」。巫师和麻瓜,只要是崇尚和平,大家就并不处于对立。”
“巫师界如今很少有人会这么想……我和你恰好想得一样。”莉塔说。
我很高兴看到凯西放下对莉塔的偏见,她热切地和莉塔攀谈起来,交换她们对巫师服装设计的所有见解。
莉塔说的话使凯西频频点头,连声称赞。
凯西也不时得到莉塔的笑,虽然起伏远远不及凯西——至少这意味着她们两人之间的隔阂找到了瓦解的道路。
可是反观我和纽特,他步履匆匆的离去——
黑漆漆的天空逐渐下起雨来,我们坐在马车车厢里,听着雨滴嘀嗒嘀嗒落在马车棚上。
我真希望纽特能好好跟我说说,他那没有礼貌的行为究竟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