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什么叫——什么叫为我着迷?
我嘴角抽搐,不知道该对亚历山大的告白作出什么反应。
近旁直面他的攻势,然而我却不觉得幸福,我十分不安。
夏天缓缓转入秋时,我想到的不是晶莹澄澈的爱琴海,而是阔叶林中漫山遍野的金黄脆叶。
是我启动了他的步伐吗?
但我知道它不属于我,这本来就不应该属于我。
“我应该给你回应吗?”我真诚发问。
平心而论,亚历山大是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讨厌和他说话只是因为他一开口就让人感到他莫大的狂妄。
但就在我放下我的成见,认为可以进一步了解他的时候——
我就遭遇了这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
我怕破坏这份刚刚开始的友谊,面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表白,我束手无策。我必须得费劲力气,才能显得态度自然,才能若无其事的像以前一样跟他说话。
“亚历山大,在这件事上我真是受宠若惊,我没有想过你是这么看我的——”
“别急着给我回应啊。”亚历山大打断了我,好像看穿了我强装镇定下的窘迫,“我不是为了得到答案才说的,只是你问了「我坚持的又是什么」。喜欢只是我回答的附庸。”
“但是呢,你会考虑也好,直接抛到脑后也无所谓。”亚历山大看着我,“不管是谁,我不会输的。”
他又在自说自话什么,喜欢这件事还要争个输赢吗……
“你赶紧去找他们吧,你的同伴们——纽特一定已经心急如焚了。”
亚历山大意有所指,摆摆手回到了药店里,没一会儿,药店里又挤进数不清的人。
什么、什么原理啊?
我摇摇晃晃,在人堆里被推来挤去。
走进破釜酒吧时,还撞上了一个人。
我听见对方往地上啐了一口,喉间发出闷哼。
回头的一眼里,那股寒意直冲我脑门。
他眼神里触目惊心的冰冷是怎么回事?
他周围冲天的残酷凉意与热闹的酒吧格格不入。
没等我说出对不起,男人便转身离开。
为什么只看着我,为什么像是只有我察觉到他的奇怪——啊,凯西在跟我招手。
我小跑过去,坐到凯西和纽特旁边。
凯西推过一杯蜂蜜酒:“亚历山大跟你说了什么啊?”
因为到目前为止我都在为你着迷。
为你着迷——
“没什么。”我一口气喝下大半杯蜂蜜酒,感受液体流窜而过瞬间的窒息感,想借着这份甜腻,稀释一些亚历山大的告白带来的冲击——
以及门口那个诡异的男人带给我的惧怕。
凯西说:“看起来就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我忍不住去看纽特,他果然不喜欢喝甜的东西,只给自己点了一份熏咸肉。
纽特还没有跟我打招呼,尽管刚才他和凯西看我了,也一直保持着恬淡的笑。
为什么不跟我说话,纽特?
你不开心吗?你生气了吗?
但我说不出话来,亚历山大的话给我带来很大的影响,我一想跟纽特说话,嗓子就不自觉地被卡住,像是有人捏住我的喉咙。
我只好装作不在意纽特的忽视。
“刚才我进门撞到的那个人,你们有注意到吗?”我提出我的疑问,他周身的气质和破釜酒吧实在是太不符了。
凯西说:“是看到你撞到一个人,不过怎么啦,你认识他吗?”
“不是这样——他给我的感觉好奇怪。”我摇头,“我回头想跟他道歉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好恐怖。而且他给我一种直觉——他就像用错了飞路粉,被传到一个他不应该在的地方,他应该在猪头酒吧才对。”
猪头酒吧不是个好地方,三教九流人士都来往于那里,是爸爸特意提出“我最好不要去”的地方。
“可是我看他挺正常的,没有哪里不对呀。”
莱恩灌下他的大人专属酒精含量爆表的酒,也附和凯西:“放心吧,克蕾娅。我还和你们在一起呢,不会有什么危险。”
有莱恩在这里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凯西多说点什么。
普威特兄妹信誓旦旦和我保证所处环境的安全,觉得我刚才感受到的不对劲只是错觉。
我藏在桌子下的手扯上纽特的袍子,他还没发表他的看法:“纽特。”
凯西又跟莱恩嘀嘀咕咕什么,那个表情真是不常见,让人无所适从。
纽特刚要伸进嘴里的熏咸肉停在半空中:“怎么了,克蕾娅。”
为什么现在要叫我克蕾娅……
“你是——怎么看的,关于刚才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的眼神扎进我的心里,像一颗刺。我期望纽特对他是否会有跟我一样的感觉。
“很奇怪,是不是?”纽特转头看着我,“我察觉不到……克蕾娅。但是我们都在这陪着你,别担心。”
有些时候,耳鬓厮磨带来的不是暧昧和迷乱的心意。
此时我和纽特分明鬓发相贴,纽特的话在我耳中落下却使我如坠冰窟。
“纽特……”我的嗓子因为恐惧而沙哑,连开口都困难,“让我感受一下你手心的温度,好不好。”
纽特摊开他的掌心,我立刻握了上去。
这一如既往的温暖,让我的恐惧哪怕只能消散一刻也好。
“你的手好冰。”纽特捏得紧了些,“你还好吗?”
“我只是……想到他让我有些害怕,我无法忽视他给我的感受……”
我本也想一揭而过撞到那个男人的事,但是那一瞬间、他迸发出的不怀好意——不是我的错觉。
但那股恶意竟然能为他掌控,被牢牢限制在我和他之间,除此之外没有第三者能嗅出空气中的异常。
他是黑巫师吗?
他和卡莉斯塔是同一个势力吗,真如凯西所说,他们甚至让人来到对角巷,蹲守我?
他到底是谁?
我回到伦敦的家里,玄关放着爸爸的纸条。
「可能会晚归,拜托了安德鲁做饭送到家里来」
“温斯。”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楼层中回荡,温斯从楼梯处轻巧地飞下,落到我面前的壁台。
温斯的羽毛是细软的,摸上去我再也不想拿下来。我抱住温斯。
“我根本不敢告诉任何人,爸爸、凯西、纽特。”
“为什么我脑子里——另一个克蕾娅总是要折磨我,难道我们不是一体的吗?”
“她说我们是一体的——但我觉得她不是我……我好像精神分裂了……”
“之前的魁地奇比赛、我被卡莉斯塔追杀、今天在破釜酒吧碰见的奇怪的男人……还有我的妈妈……我真的,这一切为什么都让我害怕——”
也许太复杂的话语温斯听不懂,但是它绝对是一只能感受到人类心情的乌林鸮。
“我明明很勇敢的。”我说。
温斯轻轻地啄上我的脸,安慰我无法控制的颤栗。
我明明是纽特眼里的一只狮子啊。
可我却被莫大的恐惧笼罩。
莱尔,挡住你路的人,解决掉他们就好了——
不管是谁都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