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暗器穿过枝叶茂密的林子,擦着几片被射落的残叶,直往唐玉身上射去。
唐玉因武功尚未恢复,撤离时慢了片刻,眨眼间就被突然收起的大网吊了起来。那道暗器正是在暗中操控大网的人放出来的。
原来,水云坊这次其实一共派出了九个镖师,只不过八个用来押镖,还有一个埋伏在林子里,防止叶库的人偷袭。
眼看着那道暗器就要射到自己身上,唐玉急中生智,用挂在网外的一只脚用力蹬了一下树干,很快,他的身子便往一旁荡去,成功躲过了这道暗器。
与此同时,藏在另一侧树冠上的曹静和已经朝着暗器射来的方向投去一支飞镖,果然,锐器刺入皮肉的声音传来,那名躲在矮木丛里操控着大网的镖师应声倒下,鲜血溅在了一旁的草叶上。
这时,大网没有了外力的拉扯,很快从树梢上落了下来,其他几名镖师见状,连忙提着剑冲上前去,想要捉住正欲从网中挣扎而出的唐玉。
但唐玉早已拿出了曹静和亲手配制的神秘粉末,朝着围上来的几名镖师撒了出去。镖师们猝不及防,顿觉眼前一阵模糊,连忙用衣袖挡在眼前,此时,唐玉已趁机从网中挣脱而出,拔出了长剑。
曹静和见状,也从树冠上一跃而下,趁着镖师们不备之时,从背后偷袭。很快,几名镖师就被唐玉跟曹静和前后夹击,兵器相接的声音在偌大的树林里此起彼伏。
不一会儿,浓郁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地传来。
英国公府二公子从事发时就几乎被吓破了胆,如今正一个人哆哆嗦嗦地猫着腰匍匐在地上,躲在几只货箱的后面。
他鼓起勇气探出头来,只见已有好几名镖师躺在了地上,身下流了一滩血。英国公府二公子吓坏了,他只以为遇到了抢劫的盗匪,且没想到刚出京城没多远就会被抢。而这两个黑衣人的武功似乎还很厉害,一上来就杀了几名镖师。
然而,戎狄三皇子的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能被他带来安插在汴京为自己做事的,自然都是智勇双全者,且武艺高强。
那几名镖师之所以会被曹静和快速杀死,是因为受到迷药的侵袭,一时睁不开眼,这才让曹静和得了手。
可待药效过了之后,剩下的四名镖师便开始展露出真正的身手来,与曹静和、唐玉打得不可开交。
但此时,唐玉的身体已渐渐有些吃力,曹静和担心他无法再给自己打辅助,便一剑挑开从他身后刺来的剑锋,问道:
“你怎么样?还能撑多久?”
唐玉微微喘着粗气,道:
“咱们不能都留在这,你先走!”
“不成,我带你一起走!”
其实到了眼下这一步,他们偷袭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戎狄三皇子的人势必会怀疑是七皇子叶库的人在作祟,所以他俩未必要把人全部杀完。
但是,戎狄三皇子的人岂会轻易放他俩走,唯有抓到了活口才能确定是何方高人在偷袭他们。
因此,在看到曹静和带着唐玉往树林外逃去时,那四名镖师立刻追了上去。
曹静和运起轻功,携着唐玉在树与树之间疾行,在看到镖师们穷追不舍后,曹静和立刻从袖中摸出另一瓶粉末,朝身后撒去,镖师们见状已有了心理准备,连忙抬袖挡住眼睛。
但曹静和亦是早有准备,怎么可能和唐玉用一样的粉末,这次的粉末是专门攻击人的鼻腔的。镖师们挡住了眼睛,却恰好露出了鼻子,在吸入那特制的粉末后,顿觉一阵呛感,立刻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然而,这四名镖师中还有一名走在最后,受到前面三人的遮挡,并没有吸入粉末。那镖师即刻抛出暗器朝着曹静和射去。
曹静和本以为四名镖师已全部中招,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谁知却忽然听到身后有异物正打着哨朝她逼近。
她心头一惊,连忙侧身躲闪,但还是稍晚了一步——暗器虽未射中她,却擦着她的小腿而过,把她的右腿生生划出一道不浅的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啊……”
曹静和发出一声痛苦地呻吟,腾起的身形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唐玉见状,连忙抱紧曹静和,重新运起轻功,脚步依次踏过几个树干,继续往前跑。
但他中毒那么久,武功折损了不少,没跑出多远就渐渐慢了下来。
不一会儿,缓过劲来的镖师们就追了上来,其中两人一个箭步上前,从唐玉跟曹静和头顶翻了个跟头,堵在了他们的正前方。很快,四名镖师将夫妻二人团团围住。
唐玉右手提着剑,左手搀扶着受伤的曹静和,在她耳畔低声道:
“你先走,我拖住他们。”
曹静和咬着牙,强忍着疼痛说:
“不成,你一个人绝对打不赢他们,而我一个人也绝对跑不远。他们很快就能杀了你,追上我,到时候我们都活不成!”
唐玉这人,真是毫不惜命,总爱做一些无谓的牺牲。
曹静和忍不住地腹诽着,她好不容易把唐玉治好,可不是为了让他现在就死的。
不过,此时的唐玉也觉得曹静和所言有一定的道理,便连忙问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杀!”
曹静和毫不犹豫地咬牙切齿道:
“我们一起杀,未必搏不出一条生路!”
说完,她与唐玉对视了一眼,二人提剑而起,再次与那四名镖师厮杀在一起。人在穷途末路时总会放手一搏,破釜沉舟,爆发出一些未知的力量,终于,他们又杀死了两名镖师。
然而,曹静和腿上的伤却血流不止,体力透支得厉害,没过多久终是落了下风。就在这时,其中一名镖师已举起长剑,往曹静和胸前刺去,唐玉见状,连忙上前挥剑将其挡开。
曹静和慢慢意识到,剩下的那最后两名镖师只怕也不好搞,他们再这样硬拼下去,恐怕胜算并不大。
山鬼在谍报里说过,穿过林子,前方山崖下便是一条环山而过的河,河岸边有一条乌篷小船,他们可以乘船逃到河对岸,那里有一个小木屋,里面住着猎户一家。他们也是灵狐堂吴兴分会的弟子,埋伏在汴京京郊,随时听候差遣。
若子夜过后,曹静和跟唐玉还没有抵达,那猎户一家便会想办法过来接应他们。
曹静和的额头已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强忍着疼痛,在心里暗暗算着时辰,虽然已经快到子夜了,但那猎户渡河而来恐怕还需要一阵子。与其等待救援,不如想办法自救。
这个时候,不能硬拼,只能智取。
曹静和一边挥剑继续抵挡着那两个镖师的强攻,一边环顾着四周的环境,试着找寻突破口。忽然,她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几株竹子。
竹子韧性好,可随意弯折,还能反弹回去。那是一种很好的借力工具。
曹静和见状,连忙趁机收剑,上前抓住唐玉的手臂,纵身一跃,往竹林处逃去。
“快追!”
身后的两名镖师依然穷追不舍,此时,曹静和在唐玉耳畔飞快地叮嘱了几句,唐玉即刻就听懂了她的意思。
行至竹林后,夫妻俩忽然分开,两人各自飞快地攀爬至两根竹子的最顶端,而后用力踩弯竹竿,把柔韧的竹子踩到几乎与地面平行。
待到那两名镖师逼近时,曹静和跟唐玉双双跳离,被压弯的竹子即刻回弹,而那两名疯狂追赶的镖师脚步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竟被瞬间回弹的竹子狠狠抽了出去。
两个镖师只觉一阵头晕,顿时眼冒金星,倒地不起。曹静和见状,没有片刻的犹豫,上前一剑封喉,把这最后两名镖师也解决掉了。
此时,她由于失血过多,终于支撑不住,只得以剑撑地,半跪了下去。
“静和!”
唐玉连忙扑过去扶住她,眼里满是紧张与着急:
“静和,我来帮你包扎伤口!”
“不!”
曹静和半倚在唐玉怀里,急切地说: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去岸边,先划船去河对岸!”
“好!”
唐玉扛起曹静和的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腰,艰难地运起轻功,往河岸边逃去。果然,一只乌篷小船停在岸边,于朦胧夜色中露出若隐若现的轮廓。
唐玉扶着曹静和上了船,连忙摇起桨来,将船快速驶离。在离开岸边一段距离后,他才缓缓收了船桨,任由小船在河中漂泊着。
“静和,我来给你包扎伤口。”
唐玉从袖中摸出一瓶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将曹静和的鞋子脱下,小心翼翼地帮她卷起裤脚。
只见她雪白的小腿上赫然露出一道骇人的伤口,竟连皮肉都往外翻着。唐玉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抬眼看向曹静和。
他觉得自己难受极了,那伤口像是伤在了他心头似的,让人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其实,当初他为了给曹静和争取逃出长安的机会,一个人回去同戎狄人搏杀,那时他的身上也有多处这样骇人的伤口,是曹静和一路上为他一次次清洗,换药包扎,才没让他伤口感染。
当年,王贤的一道密令让他们有了这段姻缘,如今他们是最默契的战友,也早已成为彼此命中注定的救赎。
此时,曹静和脸色有些苍白,微微喘着气,见唐玉迟迟没有上手,她忍不住问道:
“怎么了?你快些给我上药止血呀!”
“哦,好。”
唐玉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为曹静和处理起伤口。
金创药虽然可以快速止血,愈合伤口,但也是一种极烈的药,药物渗入伤口,让人顿觉痛不欲生。
曹静和忍不住一声惨叫,差点把唐玉一脚踹下船去,还好唐玉死死扣住了她的脚腕。
为了让曹静和不那么痛,唐玉只得一边为她包扎着伤口,一边同她说着话,分散着她的注意力。
“静和,你有没有发现今晚有什么不对?”
“怎么了?”
“你说,那个之前救过我们两次的老前辈,这次怎么没管你我的死活呢?此前我们都觉得那是外祖父一直在暗中相助,这回他好像并不知道我们有此行动。”
“嗯……是呢……”
曹静和哼哼唧唧的,唐玉又接着道:
“还有,山鬼这回只是安排灵狐堂的兄弟接应我们,但他自己仿佛也没有暗中相助。”
“可能是他对你我愈发放心了?”
“不对,我其实有点担心山鬼如今的处境了。”
唐玉说着话,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到了小船的船舷处。
一瞬间,唐玉闭上了嘴。
曹静和很快觉察出丈夫神色上的变化,赶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吃水线……好像不太对。
两个人的重量,怎么可能吃水那么深。
唐玉跟曹静和连忙下意识地看向船舱——乌篷的两头都有暗黑色的门帘挡着,根本看不到船舱内部。
但唐玉却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摇撸时就已经感觉到了几分吃力,只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多想,还以为是自己大病初愈,身体太虚了。
如今一看到吃水线,夫妻二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老天爷呀,船舱里还有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