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江巧故作姿态地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心里的狂喜。
一旁少年已经整理好衣裳,撩起车帘看着外面的情况。
“灵珊”张有福朝着巷口上两个人所在的位置叫了一声。
就见小丫鬟一个哆嗦,扭过头来往这边跑来。
“你叫什么?”江巧睨他一眼,“你不用忙你的事去了吗?”
“忙啊,先把你送回去。”张有福说着,看向江巧,“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吃饭?要不吃了再回吧。”
仔细想想,他们还从未在外面吃过饭,总是在家里,不是江巧做,就是张有福做。
在外面吃饭,从一开始觉得是奢侈,舍不得。
后来,就渐渐成了习惯,习惯了在家吃饭,习惯了每天都有人等着饭,习惯了一家人围坐在一个桌子旁边。
那些习惯渐渐的占据了他们所有的生活,占据到他们的人生中去了。
江巧听到这话的时候,心中突然有些感慨。
在没有穿越之前,她也曾是跟朋友们胡天海地的人,外面吃吃喝喝早就成了习惯。可是,自从到了这里,除了上进之外,唯一的懒惰就是从栾家回来之后便没有了要继续奋斗的想法。
咸鱼的生活过的时间长了,终于变成了咸鱼一样的人。
好在她并没有颓废许久,现在又斗志昂扬了。
不为别的,想想迎春,她就不敢懈怠了。
别人有的迎春也要有,这是她能给迎春最重要的东西。
江巧看了看张有福,目光有一丝松动,突然咧开嘴笑了,“好久没有出过门了,即便是开了酒肆,也没有在外面吃过饭,想想也是可笑。”
“家里的饭好吃,自然不想在外面破费。”张有福安慰她一句,“咱们现在有钱了,没有太多时间,在外面吃一点也是平常。”
闻言,江巧点点头。
张有福说的没错,他们现在有了几间铺子,虽然没有太多的钱,但是在这城里算是稳定下来了。
可是刚才她才从郁侯府出来,那郁侯家的意思她也大概明白了,似乎是想通过她跟永宁王府牵线。
按理来说,他们都在朝堂,应该比自己更为熟悉彼此的关系。可是,听郁侯夫人的意思,那就是想要让她帮忙牵线。
她不懂朝政,也不想牵扯进这些事情里面去。
刚才本来就想着要不要找张有福商议一下这件事情。
可是,被张有福那么一搅和,自己的心情都糟糕到了极点。
现在好不容易缓和了气氛,既然要出去,那就找个僻静点的去处,好好说说这件事才行。
张有福这般说着,她抿唇,“行,找个僻静一点的地方,随便吃一口得了。”
两个人的默契还是有的。这一句话才说出来,张有福便会意地点点头,“行,就按你说的。”
这时候,灵珊和车夫也从巷口上走过来。
灵珊此时可是不坐车厢里面了,就靠着车厢在外面走着。
车夫也不着急打马,两个人倒是慢悠悠地,不着急的样子。
“找个酒肆。”张有福吩咐一句,倒是没说要找个僻静的所在,可等到江巧下车的时候,心里的好感油然而生。
这里真的就是非常僻静的所在,外面看,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的样子。
他们下了车,灵珊好奇地朝里面打量着,然后低低地问车夫,“这里面能好吃么?”
“废话。”车夫撇了她一眼,“你只管跟着张大爷就是,别的就不用管了。”
说完,赶着马车去马厩了。
三人进了酒肆,江巧只是看了一眼那迎出来的掌柜,心就瞬间舒服了。
这个掌柜是个女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岁的年纪,眉宇间皆是温婉的大气。
她走到三人跟前,客气地对张有福点了点头,“张大爷,今儿怎么有空来了?这位是?”
她说着,好奇地看向江巧。
那目光,不多不少的给到江巧身上,不觉得唐突,又不觉得不被重视。
就是那么一个眼神,江巧断定,这个女人不一般。
她虽然并没有在名利场上讨生活的经验,但是,这些年来走南闯北的做生意,多多少少也见过一些。这样的人少之又少,能在京城经营一家这样的酒肆,又是这样的谈吐,说明,并不是一般人。
张有福对云想道,“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江娘子。”
说着,凑近江巧,更亲昵地道,“这位是酒肆的掌柜,云想。”
“人如其名,幸会。”江巧点点头,只见云想笑着道,“江娘子,久仰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知张有福在这里说过她的什么话,但是,云想这几句官腔说的倒是诚恳的很,听的人心里很是受用。
说她是拍马屁吧,却没有听到马屁的声音,说她没有吧?又处处透着吹捧。
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不过是简单一句话,可是就是听着顺心。
江巧方才是对她另眼相看,那现在就不单单是另眼相看了。
三人不过寒暄几句,便已经走到一间雅致的包厢门口。
这里的包厢不跟旁的地方一般,隐蔽性做的非常好。
这因该也是张有福的本意。知道他们一定会说一些比较私密的话,所以才到了这里。
“老样子吧。”张有福落座之后,对云想说,“不用太多,够吃就好。”
听闻这话,云想为他们添了一杯茶,便对灵珊使了个眼色,“小姑娘,跟我一起去端菜吧。”
说着,就将灵珊带出门去。
走出门,顺手将房门掩上,笑着对灵珊道,“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江巧见他们走出门去,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挑眉问张有福,“这地方安全么?”
“你看呢?”张有福笑看着江巧,“今日在郁侯府是不是有什么事?”
在听到江巧同意在外面吃的时候,他就警觉起来了。
郁侯府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能去那里的人,要么是有人有求于他们,要么,就是有去无回的。
作为先皇的第八子,当今上位的亲弟弟,他的能力不容小觑。
况且,据说当时争夺皇位的时候,他跟上位不分伯仲的实力。
可现在屈居人下,不过是个侯爷,只因为先皇一句话,该给的,我都给你,不用别人给了。
这本是一句庇护的话,可是,现在当今上位的所有儿子都位居王位,而这个上位的亲兄弟还是一个侯爷。
史无前例,这样的事情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
而且,按理来说都是亲戚,上位的儿子们没有一个跟这个郁侯走的近的,即便他们每年的节庆都在一起吃饭。
这样的事情出现在正常的家里,都会让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况且是帝王家,这样的事情本不该发生。
可是,他就是发生了。
张有福好奇地看着江巧,“郁侯,你见了么?”
本来才问了江巧一句,她正是思量应该怎么说才不至于突兀。可是,才想到,就听张有福又问了一句。
她摇摇头,“我只是见了郁侯夫人。”
“哦。”张有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她怎么说的?”
“听她的意思是想让我给他牵线搭桥。”江巧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她有些迟疑地看着张有福,“当然,我也不确定,就是感觉好像有那么个意思。”
才说完,又觉得自己似乎说的并不太准确,她歪着头想了想,“一朝之臣,都应该比我熟才对,让我牵线搭桥,听着就不太可信。”
“你别管可不可信,你可知道郁侯和永宁王的关系么?”张有福长呼一口气,心中倒是有些莫名的烦躁,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关窍所在。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此时,江巧也纳闷了,“我哪里知道他们的关系,我不是世家子弟,自然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
“听我的,你别掺和。”张有福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给江巧将这些关系都理清楚。想来想去,还是简单粗暴的让她别管闲事的最好。
这般说着,江巧撇撇嘴,“我倒是不想管,可是郁侯夫人是我母亲的妹妹,不管能行么?”
“管不了,又不是不管。再说了,你跟永宁王是什么关系?到还想着给别人牵线搭桥?”张有福一句话点到了实处。说的就是那样啊。倒是谁呢?
自己什么身份呢?
能让君慕辞另眼相看,那也得有些真本事才行,以色是人,从来都不是正派所为。
更何况,江巧对君慕辞本就无意,用别人对自己的好来当作便利,只会让人瞧不起。
她点点头,就听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咚,咚咚”
“进吧。”张有福知会了一声,灵珊这才推开门,将手里的托盘端进来上菜。
江巧本来还怕外面有人听见她们聊天,就见来人是灵珊,心里的防备瞬间就降低了不少。
待上完菜,灵珊便又转身出去了。
“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估摸着下一次还会找我。”江巧一边夹菜,一边说,“我倒是不愿意跟她有交集,即便是亲姨母,我也多年未见,更不知道她存了什么心思,一上来便挑拨我跟栾家的关系。”
“可能只是试试你是不是傻子吧。”张有福似猜测一句,可是,那哪里是猜测的语气,完全就是已经心里有数了。
江巧看也不看张有福,“你才是傻子,不过我还是得装一装,傻不傻的谁知道呢,人心隔肚皮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饭也吃的快,不一会儿便吃完了。
灵珊自然是外面安排了一桌,吃的也很舒服。
她今日最怕见到这两个人,一来是害怕他们的脾气还没消下去,二来便是尴尬。云想给她安排在包厢外面的一个小隔间里,又能方便招呼里面,又能在这里吃好喝好,最主要不要再看他们俩的眼色。
回到家里,灵珊意犹未尽地砸着嘴,“小姐,今儿去的那个酒肆真是不错啊。您也开一个吧?”
“我没那么大的脸面。”江巧头也不抬地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灵珊闻言撇撇嘴,扭头看了看铺子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这会儿外面的人可是不少,这会儿的生意却不怎么好,人来人往的,竟没有几个过来买东西的。
客似云来的生意做的时间长了,偶尔休息一两日的,灵珊的心里还觉得不得劲呢。
孩子气的时候便对江巧道,“今日生意不好,我都想出去吆喝了。”
偶尔门外有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的货郎经过,在门口也能吸引不少人出来买东西。
每次这样,灵珊都急得不行,“瞧瞧别人家怎么那么厉害,咱们家怎么就不行呢?”
她每次都是好心没用到点子上。江巧也不说什么,这会儿又说起这话来,江巧便抬起头来,看着外面卖货的货郎挑子旁边围着几个人,“那你也挑个挑子去卖果子吧。”
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时候,就有好多的想法。
想这样,想那样的。
可是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其实风吹雨打的不是自己可以经受得住的。
听到这话,灵珊缩了缩脖子,“晒得厉害。”
现下马上就要夏日了,再过几个月秋闱,栾超的水平就真的要暴露出来了。
见灵珊似乎没有什么心劲儿,便对她道,“你若闲着无聊,便去给超哥儿买一些笔墨纸砚吧。”
“墨要上好的徽墨,纸要生宣。”江巧嘱咐一句,从柜台里取了钱给她,“多买一些无妨,若钱不够了,再回来取。”
她给的钱不少,但是,洛阳纸贵。要不是迎春上学他去买了一次纸,这会儿还以为纸像她所在的年代一样,比比皆是,又便宜质量又好。而现在这里,笔墨纸砚那都是相当可观的一笔开支,而会写字的人少之又少,读书人摆个摊子代写书信都是能赚钱的行当。
灵珊接过钱,回去收拾打扮了一番便出门了。
这小丫头,才被抓到郁侯府走了一趟,这么快就忘了,又开始操心生意上的事情去了。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