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巧这算是知道了,卿容可不是人家别人家的姨母,一心为自己。
若是真的为了自己,那么,当初卿雅去世她就该回去看看。
卿家是了不得的家族,但是子嗣从来都不兴旺。到了他们这一代,就只剩下这两个女儿了。
却没想到卿雅到死都没人帮衬,而她唯一的妹妹这时候倒是在这里嫌弃这些。
江巧看惯了世态炎凉,早已不再跟之前一样,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了。只要别人说一句好话就觉得已经是天上地下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现如今,她可是清楚明白了。
委屈的样子无非是示弱,并没有将卿容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听进耳朵里。
“姨母。”江巧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对卿容道,“我家小丫鬟做了错事,我日你果然会好好教育的。”
“你瞧你说的。”卿容闻言,笑道,“我就是请她过来坐坐,哪里就做错事了,倒是你,我想让你来,着人去请,却没见你在家,便请了你家丫鬟来坐。”
这话说的,难道不是胁迫么?
若不是强行带走了灵珊,恐怕江巧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更不会知道,堂堂郁侯府的侯夫人居然是她的姨母。
这样的家世,若是早为他们做主,怎么还能轮的到栾大娘子进门祸害。
现如今说这些,只会让江巧觉得,这就是故意挑唆。
而现在,她已经有了能力保护自己,卿容找自己来,想必只能是因为之前马撞人的事。
她脸色变也没变,只是道,“早知道是姨母请我,那果子总是要带一些的,这下倒好了,礼物也没准备。”
“一家人,时常走动就对了,带什么东西呢。”卿容说着,示意嬷嬷去带灵珊过来,而自己则是对江巧道,“上次家中仆人不知轻重,撞伤了你,现今已经知道错了,你也放他一马。”
“姨母这话说的,我从来就没有追究那件事。”江巧的胳膊至今没有好利索,用不上力气。
她从未想过要结仇怨,只是,张有福方才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再加上卿容的说法,定然是他们去找事了。
听闻这样的说法,卿容脸色变了变,却也并未表现出太多的不悦。
只道,“瞧瞧这些不长眼的,我就说定然是他们的问题,这些人欺上瞒下的,幸亏我们是一家人,若是换了别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人呢。”
“姨母所言极是。”江巧点点头。
说话间,灵珊已被领进门。见到江巧的一瞬间,便已然泪流满面,“小姐。”
她委屈的掉了眼泪,对江巧道,“您不该来的。”
“这小丫头,说话口无遮拦。”江巧闻言连忙喝止。
虽然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听到这话难免触了卿容的霉头,便是对卿容道,“姨母,这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您别怪她,拙嘴笨舌的,是我教导不周。”
“不懂分寸,拙嘴笨舌的,早些发出去别坏了主人家的雅兴才是。”卿容冷冷地看着灵珊,威慑之下,她竟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江巧只是一把将灵珊拉到身后,笑着对卿容道,“姨母,这个小姑娘是我的帮手,我来教训就是了,您就不用操心了。”
那卿容一开始就是要在挑拨栾家和江巧的关系,在拉拢江巧的,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便不再抓着一个丫鬟不放,做一个顺水人情,说不准江巧还会感激。
她莞尔一笑,“本就是你的事,况且,你带走就是了。”
再寒暄几句,卿容便说起来,“听说你认识永宁王?”
“只是机缘巧合认识而已。”江巧抿唇,只是在卿容的脸上看见一丝细微的动容。
“果然,我没看错。有我们卿家血脉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卿容突然笑着拉住江巧的手,“好孩子,能和永宁王走那么近,你真是厉害。”
“王爷高高在上,我跟他也不过是有数面之缘,至于走得近,那可说不上。”江巧沉声说着,将自己的手从卿容的手中抽回,“姨母贵为侯夫人,见到永宁王的机会一定比我要多。”
众所周知,永宁王生人勿近,即便是上位几次三番的给他安排了合适的女子,他看也不看。可几次都有人见到他去了江巧铺子里。
她几次三番的让人去铺子里买了果子,可是并没有再见到永宁王,更让人奇怪的是,她的人也没有见到江巧,故而,她便产生了怀疑,是不是他们在外面见了。
她抓灵珊过来的时候,一来是为了探求江巧和永宁王的事,二来是因为江巧被撞的那次,永宁王府的人亲自出马来把她表弟给打成了残废。
她就是要出一口恶气,可是又没办法出气。
她收回自己的手,示意嬷嬷,“去安排一桌席面,我跟云岫在这里吃。”
“姨母不用客气,我铺子里还有事,还得回去忙。”江巧压根儿没有要留在这里的意思。
闻言,卿容的脸色变了变,随即笑着说,“既如此,那你就忙你的吧,下次再来。”
“好,下次来我一定好好准备。把铺子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再过来叨扰姨母。”江巧起身给卿容行了个礼。
“好,那我也就不留你了。”卿容虽然不舍得就这么放走江巧,但是也没有留下来她的绝对因素,故而,只能任由她离开。
回家的路上江巧坐在车里一直发呆,灵珊见她这样也不敢说什么。
直到江巧问她,“你在侯府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他们把我关在柴房里,倒是没有对我进行拷问和责难。”灵珊知无不言,认真回答。
说完之后,才思维活跃起来,认真地看着江巧,问她,“小姐,您不会是真的听那个侯夫人的话了吧?她可是挑拨离间呢。”
挑拨离间的意图即便是灵珊都能听的出来。看来,卿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江巧看了看灵珊,“你呢?怎么想的?”
“我没什么想法。”女子摇了摇头,“这两天在侯府,一直都心惊胆战的,至于别的,压根没有想过。”
江巧能理解他的这些想法,所以,在此时此刻,她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我在。”
张有福截住马车的时候,脸铁青铁青的。
一把抓住江巧的肩膀,“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等我么?”
“我这不是没事么。”江巧有些吃惊地看着张有福,伸手拍了拍他紧张抓着自己的双手,“我没事,你别激动。”
“你每次都意气用事,你能面对所有的问题么?”张有福气呼呼地收回被江巧摸过的手,不悦地坐在离她较远的地方。
“我错了。”江巧靠过去一些,服软么?这是第一次,可是并不丢人。
她这样的表现,无疑是让张有福有点措手不及。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任何反应。
灵珊担忧地看了张有福一眼,看来,这个男人还是不了解女人的。若是一个女人突然间服软了,那一定是有特别的原因的。
果然,就在张有福没有任何表现的时候,江巧一张脸冷了下来,“你当时不是有事么?我硬等着,万一灵珊出事了怎么办?那是我的人,我当然担心了。”
张有福闻言,有些动容。却是辩驳起来,“我不是安排一下就去找你了么?三分钟都不愿意给我么?”
“我靠自己习惯了。”江巧总是这样,坚强的把别人推来,自己冒险做自己。
这样的说法无疑是一根尖刺扎在张有福的心上,几年了,现在迎春都开蒙了,可他还是没有走进她的心里。
她的心到底在哪里,到底要一个人怎么付出和追逐才能得到呢?
张有福气呼呼地扭过头看着江巧,只见她丝毫不退让的脸上冰凉一片。
走了这么久,他也会痛,也会累。偶尔得到一丝肯定便开心的以为自己进了一步,再过多久才能走过去呢?她的心,到底多么深,多么沉?
他不禁嗤笑一声,“是呀。你都是靠自己走到现在的。我当然是可有可无。你从未把我当成可以信任的人,想抛弃就抛弃,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积压在心里这么长时间的不甘终于在江巧的又一次推开中爆发出来。
他们明明是两个相伴前行的人,却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江巧愣了一下,心中咯噔一声。
她从未想过张有福心中也有怨恨,他苦苦守在江城的那些日子里,他来了京城遍寻无果的日子里,他也曾煎熬。
他不说,聪明异常的江巧却从未想过。
这便是人家说的有恃无恐吧。
因为被偏爱,所以从未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江巧抿唇,却没有解释。
她不是故意的。
可是不是故意又能如何?
结果摆在那里,即便当初她也曾痛不欲生。可那不都过去了么?难不成要因为自己的一次失误判断而将全盘都否定么?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张有福不是她,从来都很冷静。
就在此时,江巧突然笑了笑,“你既然是这样想的,那就这样吧。”
“这样吧?”张有福的眼中充满震惊,他没有想到江巧会这样说,也没想到江巧会因为一句话而如此决绝。
“对。”
心痛,痛彻心扉,心里的冷一点点吞噬自己的内心。
江巧低下头,丝毫没有迟疑的回答让人难过。决绝的推开人的一瞬间,她似乎没有一丝顾虑。
“呵……”怒极反笑,张有福伸手拉住江巧的手,“你说什么呢?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
“你心里有疙瘩,我们就不可能走下去。”江巧无奈启唇,“不管之前我做了什么决定,是对是错。现在,我说了,你走吧。”
心里那一根如游丝一般与张有福悉心维系的情感在一瞬间崩塌。
直到她伸手将张有福的手从自己手上扒开,“走吧,我们不是一路人……”
灵珊心跳都加速了,红着脸问,,“小姐,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你闭嘴。”张有福咬牙切齿地看向她,“出去。”
命令,不容置喙。
灵珊吓得一哆嗦,连忙撩起车帘下车去。
就见此时车停在一个小巷子里,而车夫此时早已不在车厢之外。
她朝着外面看了看,才看见车夫的所在,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
里面两个人可是要吵架了?
他们还从未红过脸呢。
总是江巧生气,张有福就哈巴狗一样跟着,哄着。这日子也一日赛一日地过去了。
可是这好端端的,她可没觉得今天的事是值得他们生气的事情。
可是两个人看样子就是针尖对麦芒,压根不让步的样子。
而且,张有福似乎已经到达自己所能忍受的极限了。
两个人原本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扯起旧账来了?
这旧账算起来,可是怎么也算不清呢。
车厢里,江巧才准备动,就被一双几年来已经长大的手死死的压住。
他一双冷冽的眸子看着自己,“我不准你推开,不准。”
那瘦瘦小小的孩子现在已经长成少年,个头都跟自己一般高了。
再加上血气方刚,张有福的手劲儿可不是自己能抗衡的。
“是你说的。”江巧不认输,这是女人的权利么?
不。
温柔的女人才能得到疼爱。而她天生骨子里就倔强,不会服输。
如若不然,她也不能在这世上立足。
她从来都是靠自己的,而不是靠别人来给自己力量。
所以,此时此刻,她也依旧不忍,不让。
“我错了。”张有福望着江巧,他就是没办法,对于江巧,他只有低头服软。因为她永远不会在自己面前低头。
尤其是生气的时候。
他叹息一声,“我刚才冲动了,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不该有事,还想让你等着。”
“你不是觉得我抛弃了你么?”江巧眼里噙着泪,心早已疼痛的有些凄凉。
“不。我若在意,就不会找你了。也不会在这时候着急到现在。”张有福缓和了一下脾气,松开江巧,激动地解释,“你可知道郁侯是什么人?若他真的对你有杀意,我也救不了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