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章龙江一直没有走远,他就在院子里待着,衙役的话他也听见了,自然也知道衙役们的小心思,但眼见董浩然经了这遭,将来能不能再当县令还不一定呢,很多事也就不必太在意了。
在热水里不觉怎样,出了热水后,大夫一诊治,才发现董浩然已经高烧。
张屠户家的事,大夫在医馆也挺可怜几耳朵,原还存有疑虑,以为是哪里起得谣言,故意败坏县令的声誉,没想到竟是真的。
大夫一把脉,董浩然昨夜过得精彩啊!
先是被下了药,又纵了欲,接着挨了冻,受了惊吓,身上还有一些莫名的青紫,一身冻伤还被粗手粗脚的衙役搓的稀烂,纵使对县令大人不满的老大夫,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怜悯。
大夫施了针,开了药,把药膏交给衙役,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手劲过大,以免加重伤处,否则迁延难愈,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章龙江没让大夫回去,怕董浩然高烧不退,再起别的病症,直接让人把大夫安置在了偏院里。
坐在偏院里的大夫惴惴不安,他知道了这秘密,不会被人灭口吧,话本子里可都是这么写的。
大夫越发心神不宁,中午饭也没吃几口,想着让人给家里送个信,趁着大人还没醒,给他准备些疏通的银子,却没想到,夜里县令高烧退了后,他还拿了五两银子的诊金和封口费,就这么被放出来了。
章龙江盯着衙役一天三顿给董浩然喂药,董浩然终于不负众望,在第二天中午醒来。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传信,他眼见吴安山。
章龙江也是焦头烂额,他和吴家是表亲,吴家的事他都知道了清楚,怎么也没想到,吴家居然闹出这一出。
那个横行云阳,趾高气扬的吴大公子居然是个奸生子,一个野种。
章龙江为难的叹息一声道:“大人还是安心养病吧,吴家大公子出事了!”
他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给董浩然。
说了真正的吴家大公子回来了,并且成了新家主。
说了吴安山新鲜出炉的身世,说了他下午就要被沉塘。
身子虚的还动不了的董浩然听了这些,哪承受的住,险些又厥过去。
章龙江一番连晃带摇,才把要翻白眼的董浩然晃回来,“大人,您可要撑住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县衙还等着您做主呢!”
说起来,董浩然身上其实也是有些美德的,比如坚韧。
他愣是把一切屈辱痛苦都抛开,对章龙江说道:“你去吴家,告诉他们,吴安山是本县的人,让他们放人!”
对于董浩然来说,尽管现在吴安山在吴家失势,但他混迹云阳多年,三教九流都有交往,且一肚子坏水,再加上董浩然的官位,不愁俩人搞不成什么事。
更重要的是,据他猜测,吴安山和边家的关系不简单,而边家,整个惠州谁不知道,边家和朝中的关系错综复杂,若是他能靠上边家,以边家为后盾,也许就有了抗衡的力量。
况且吴安山如今没了倚靠,自己救他就是雪中送炭,说不得就是一条好狗。
章龙江对于董浩然的小心思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是,大人,我这边派人去吴家。”
出了董浩然的房门,章龙江冷笑一声,什么东西,有我这个师爷不够,竟还想着招揽别人,呸,猪屎还是没吃够!
章龙江倒是也传信了,只不过他叮嘱自己的心腹,等到酉时之后再去吴家。
酉时将至,吴家过来带人去城外乌水河的人一打开祠堂的门,傻眼了。
祠堂里怕吴安山起幺蛾子,故意多留了几个人看管,如今都横七竖八的躺在雪地上。
跑进屋里一看,空空如也。
来人拿起一边的锣敲打起来,“钟氏和那个野种跑了!”
很快,院子里便聚集了很多人,他们扶起躺在地上的人,所幸,这些人都无大碍,不过是被人用了迷香,昏睡过去而已。
吴家族老听到动静也过来了,沉思过后,便组织了人四下寻找,只是叮嘱他们,天寒,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族老在祠堂坐了一会儿,看天色不早,便往回走。
吴成祥毕竟心虚,在自己房间里憋了半下午,用各种理由把自己哄好后,一脸坦然的准备去乌水河再做一场戏。
还没走到祠堂便听人说了这事,他紧跑几步,差点撞上出门的族老,“族叔,您这是去哪里?”
“人都跑了,天又冷,我回家歇着!”族老被自家子孙扶着往外走。
吴成祥一步靠在族老面前,“人还没抓回来呢?”
族老重重叹息一声,对扶着自己的子孙挥了挥手,“成祥啊,到底怎么回事,你知我知。他们能逃出去,也算上天有好生之德,天意如此,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吴成祥还要再说什么,族老一把摁住他的手接着道:“如今,他已被族谱除名,合族都能作证,还有那些铁证在旁,再有什么事也跟我们吴家没关系了,就这么着吧!”
族老说完,摇着头走了。
吴成祥茫然的站在雪地里,不知所措。
吴海站在祠堂外的巷子里,远远看着,同月悄悄站在他身旁道:“哎,你那兄弟还要不要抓回来,董浩然可也安排了人寻他呢?”
“既然董县令寻他,那便让他们见面吧!也是难兄难弟了!”吴海说完转身离去。
车老五和老鼠精带着几人趁着夜色将至,把吴安山和钟氏用装泔水的车运到城外的树林里。
吴安山看着漆黑的夜色,心里踏实,他对车老五道:“多谢当家的救命之恩!”
车老五懒得跟他废话,“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大公子,现在灾替你消了,钱财在哪里呀?”
吴安山也知道这些土匪不讲情谊,只讲金钱,他指着树林深处的几间茅屋道:“当家的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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