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们传看了证据,纷纷点头,商议片刻后,族老站起身宣布道:
“钟氏秽乱吴氏宗族,混淆吴氏血脉,今证据确凿,依宗族规矩,钟氏及其野种,于今晚酉时在城外乌水河沉塘。”
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钟氏凄厉的哭喊,“我是冤枉的呀,吴成祥你个杀千刀的,你不认我就算了,连你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下的去毒手,你就不怕下地狱吗!吴家列祖列宗在上,钟氏无罪!”
只听院子里又传来“砰”的一声,外边便有人喊着,“钟氏撞墙了!”
祠堂里边的人跑出去一看,果然,钟氏满头满脸的血,在一地雪白中格外刺眼。
吴海走上前,探了探钟氏的鼻息,还有救,他急忙吩咐人去喊来了大夫。
大夫一番忙活之后,钟氏的头上上了药,裹了白布,总算保住了性命。
祠堂的闹剧暂时以钟氏撞墙结束,即便如此,族老的判决依然未改,只等着下午黄昏时,将钟氏母子沉塘。
为了彰显宗族的仁慈,他们将受伤的钟氏和儿子关在一处,美其名曰给他们母子最后的时间相处。
吴安山跪倒到钟氏跟前,看着脸色苍白的母亲,再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而立之年的壮硕汉子趴在钟氏身边哭的不能自已。
钟氏伸出手摸着儿子的头,声音孱弱道:“山儿,娘不行了,你不要再管我,赶紧想办法逃吧!”
吴安山从小不得多少父爱,对母亲很是依赖,他纵然平时再混,叫他舍了母亲独自逃命,他也是做不到的。
他现在后悔的很,昨日他就该带着他娘逃走的,他以为,他爹就算为了保命,顶多将他们母子一起逐出吴家,怎么也没想到,他爹竟想要了他们母子的命啊!
都说虎毒不食子,他爹怎么连畜生都不如,临死还得让他们母子再背上一身污名。
吴安山握着钟氏的手摇着头道:“娘,你不要怕,儿子已经安排好了,下午会有人来救我们。”
听了儿子的话,钟氏眼中又燃起了希望,“你找了谁?”
吴安山叹息一声,“是车家兄弟。都这会儿了,当初围在儿子身边奉承的人早就跑的没有影了。车家兄弟只认钱,儿子许了他们重金,他们必会出手的!”
钟氏点头,“昨日送出的那些金银不必节省,母亲这些年在钱庄还存了一笔银子,以后足够我们母子生活无忧的。”
吴安山笑道:“好,等离开云阳,我们便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
母子俩对未来充满憧憬,同月在窗外的缝隙里看的撇嘴,一边是父亲狠心杀子杀妻,一边是母子相依为命,真不知是可恨还是可怜!
与此同时,客栈里,车老四急得挠头,“这吴安山救是不救,若是救了,怕是得罪那姑娘,若是不救,他许下的银钱了可不少,这不是难为我们吗?”
老鼠精端了杯茶递到车老四手里,
“当家的,您就是太实诚,这有啥好难为的,咱们能救他们也能抓他们,各算各的账。咱们先救他,挣了救人的银子,接着再抓起来,把戏唱好,到时候还能多给姑娘筹点银子,两边都不耽误,道义的很!”
车老五在旁听着,茅塞顿开,“啪”的一拍手,
“不错,是这个理,咱们刚才都想左了,这是两笔生意,各做各的就是了,四哥,就这么办!下午我带人去一趟吴家祠堂。”
车老四点头,转念一想,“这不对呀,吴安山被安了这么个罪名,我们还怎么去要银子?”
老鼠精笑嘻嘻的道:“这怕啥,出事的时候,吴安山可还是吴家的儿子,那会儿可还管吴成祥叫爹,子债父偿,天经地义,我看他们吴家敢和我们过不去,再说了,不是还有那六家在前头顶着,我们跟在后边拱火,保准差不了事!”
车老四笑着站起来,围着瘦小的老鼠精转了一圈,拿了一个果子重重塞到他手里,
“哎呀,老鼠精呀老鼠精,你可真是成精了呀,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辘轳山的智囊,大军师了!”
老鼠精一番千恩万谢,接过果子,使劲啃了一口,滋出满嘴的汁水,咧着嘴笑着下去了。
这时的县衙里,也是热闹的很。
小厮一声清脆的“县令大人醒了”,响彻整个县衙。
董浩然被衙役从猪圈抬回来后,便晕了过去,衙役们眼见的满身猪屎的县令大人,一时没了主意,是先给他洗澡,还是先让大夫诊治?
师爷章龙江听到传信,一路跌跌撞撞喘着粗气跑进董浩然的屋子,扑面而来的屎臭味熏得他立马刹住脚,回身跑到院子里呕了几口。
衙役上前给他拍着后背,小声把事情说了。
章龙江也是个读书人,知道读书人最要脸面,如果这么一身猪屎让大夫给县令大人诊断了,将来县令大人知道,只怕心中会更加难堪。
他沉吟一下,吩咐道:“赶紧烧热水,给大人沐浴!”
冻了小半宿的董浩然一下被扔进热水里,衙役们手脚粗笨,蒙着口鼻,在蒸腾的水汽里胡乱刷洗董浩然。
等换过三盆水,浴房里水汽散了些,水不再污秽,几个衙役才发现,水是不黑了,开始变红了。
看着董浩然身上多处血肉模糊的地方,衙役们傻眼了,是他们手太重了,把大人给搓坏了吗?
其中一个眼珠一转,唉声道:“这天杀的贼人,竟让大人受这种委屈,那屠户家的猪都是狼变的吗,竟将大人啃咬成这般模样。”
另几个衙役纷纷点头,“这些猪着实可恶,待会儿我们便将猪拉回来正法。”
章龙江听到这里推开门道:“都闭嘴,猪正什么法,这件事都不许再提,大人不过是夜里出门没看路,不慎摔倒,一点皮外伤,养养就好了。快点将大人收拾好,大夫马上就到了!”
衙役们听着连连点头,设想一下,要是我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得怄的没脸见人,更何况是进士出身的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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