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草长莺飞,暖意融融,时日渐长,东边的天上有几缕流云,这些流云在辰光的映照下,或灰,或红,或紫,或橘,就像是美丽的仙女在空中抖动着五光十色的锦缎,四面明亮,无限温软的春日微风拂过脸颊,无比清新。
山头林荫处馥郁着木质幽香,建宁走在前头,我跟在后头,她走着走着忽然回头看我,目光里尽是如星子般闪烁的光亮,“淼淼,你可真是应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好了,你终于可以和沧泱永远在一起,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拆散你们了。”
我颔首,眼睛看着自己的绣鞋,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过了一会儿,小声问:“陛下他……还好么?”
建宁身子一怔,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挽过我的胳膊,“淼淼,你怎么这么问?”
我轻轻一笑,“我不过也是随意问问罢了。”
建宁舒出一口气,含笑道:“三哥他很好……真的很好……”
我笑着摇一摇头,看着建宁试探:“你就别骗我了,我知道,他不好。”
建宁眉心一蹙,随后笃定地看着我,“相信我,三哥他真的很好,”说着就拉过我的手,又笑道,“对了,还没有告诉你,或许明年皇家就要添丁了。”
我心一抖,仿佛里头连皮带肉都揪起来一般,颤声问:“添丁?”
建宁笑,“是啊,”跟着叹息一声,目光遥遥望向远处群山,“不知道会是个皇子还是公主?”
我问:“是皇后娘娘吗?”
建宁回:“是啊,”顿了一下,又道,“皇后终于苦尽甘来了。”
我轻笑一笑,我就知道如果必须要罗熙选择的话,便会是皇后,一定会是皇后……
我越走越慢,最后驻足在原地,望着远处青灰色的山峦叠嶂宛如一幅水墨画,“公主,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公主肯不肯再帮我一次?”
建宁一扬眉问:“什么?”
我想了想,“其实,我想起一切后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
建宁问:“什么事情?”
我道:“还记得当年先帝的冬贵妃么?”
建宁点头,“自然记得。”
我又道:“许多人都曾说过我长得跟当年的冬贵妃十分相似,恰好在我三岁时娘亲过世,而这一年正是冬贵妃入宫的时日,我不信世上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我敢肯定冬贵妃跟我娘亲之间一定有着莫大的联系,公主可以随意初入宫闱,所以我想求公主帮我查一查当年关于冬贵妃的一些往事,越详细越好。”
建宁听了我的话,十分惊诧,默然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你这话不说也罢,一说左右便都是吓人,若是正如你所说,那么冬贵妃的来历便更加不明,甚至还与你有所牵连,但若是事情与你说得不同,那么你和冬贵妃一般无二的长相又该如何解释,难道说世上真的会有两个这么相似却毫无根据的人么?难道是前世今生?”
我轻笑,“我才不信什么前世今生呢,”又轻轻一蹙眉,“可是你方才说来历更加不明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前关于冬贵妃的来历就曾有过争议?”
建宁点头,“嗯”了一声,“那时我年纪很小,尚在襁褓之中,后来照顾我的宫人们都说冬贵妃当年很喜欢抱着我玩,手法娴熟得就像是一个曾经生育过的女子,又因为冬贵妃并非是选秀上来的,慢慢地宫里的这样或是那样的传闻就渐渐多了起来。”
我好奇,“不是选秀?”又问:“那冬贵妃当年是如何入宫的?”
建宁看了我一眼,“如你被三哥囚禁起来一般的法子呗,反正也不是正当的手段,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人说一日先帝微服出宫,回来时就带了一位女子,不过月余,就晋封了那位女子,也就是后来的冬贵妃,一时间宠冠六宫,先帝恨不得立其为后,说是也提过几次,都被太后一口否决了。”
我问:“太后老早就很不喜欢冬贵妃么?为什么呢?难道是冬贵妃犯了什么过错么?”
建宁摇头,“冬贵妃入宫后安分守己,宫里的人都很喜欢她,应该是一位贤德兼备的女子,”说着,她轻轻一叹,“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太后这么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即便是冬贵妃已去太后也不准人提起。”
我喟然,“我本以为太后不喜欢冬贵妃是在冬贵妃去世后先帝沉迷佛道之事才因此怪罪于冬贵妃,把所有的过错都加诸于冬贵妃的头上,没想到原来从一开始太后便不喜欢她。”
建宁沉吟一会儿,“还有那个可怜的四皇子。”
我挣眉,“四皇子?四皇子不是夭折了么?”
建宁点头,“是夭折了,”话至于此,她抿一抿嘴,竖起手来,小声对我说,“可听说是生生被人害死的。”
我惊道:“什么?!”
建宁笑着摇一摇头,“不可置信吧!”接着叹息一声,“这就是皇家皇族,这就是争斗,就连一个小孩子都不肯放过,外头的百姓日日羡慕我们锦衣玉食,而我们却羡慕他们自由安定。”
我问:“是谁……是谁竟能对一个襁褓婴儿下这样的毒手?”
建宁笑,“众人都说是先皇后。”
我不解,“为什么?皇后要尊贵有尊贵,要地位有地位,要权势有权势,为什么还要对一个襁褓婴儿下毒手?”
建宁侧过脸来静静地看着我,停了一会儿,轻声道:“但她却偏偏没有枕边人的宠爱,作为一个女子,又怎能受得了自己日日独守空房眼看着枕边人与他人如胶似漆?”
我摇头,“即便是这样也不是她对一个襁褓婴儿下手的理由。”
建宁无奈一笑,“皇家就是这样,杀人不见血,谁挡了谁的路,谁就要死,争来争去,你死我活,最终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心中一阵凄然,“那个可怜的孩子到现在都死得不明不白,说是皇家的四皇子,尊严被践踏得还不如平民百姓家的小儿,多少年过去了都没人能站出来为他说句话,为他伸冤。”
建宁盯住我,叹道:“如果你当真想要知道其中缘由,我尽力帮你查就是。”
我握住建宁的手,“那就拜托公主了,我真的很想弄清楚一切。”
建宁反拍一拍我的手,“好了。”
继续朝前漫步一段路,我不知为何一想到罗熙就心慌得不能自已,再三出声问:“陛下他真的没事吧?”
建宁看着我,片刻后,缓缓点头道:“他真的没事。”
我面上虽是平和,没多说什么,但心里却感到无比奇怪,依照罗熙的性子,不该是这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太乱了,现在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是断续的,就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整个世界,所有的人好像都被颠覆了,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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