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楼的后院,有一汪池水,水池开满芙蕖,甚是好看,在月光下更是显得皎洁明艳,池水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八角亭,四周被芙蕖所包围。而此时的八角亭里,一个男子正在凝视着手中的一块玉佩,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半块残玉,仔细看这半块玉佩,边缘似是弦月的形状,中间应该是满月形状,可惜却只有一半,给人一种残月的感觉,显得有一丝凄凉,玉的纹路很特别,玉里面红色的玉丝呈赤红色,似是有着生命一般,竟会流动,月光下看去,微微发光。再看这男子,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脸上柔情似水的男子会是那个人称疯子秋的凤子秋,他那双入老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此刻却是布满柔情,嘴角含笑,与白天的凤子秋简直判若两人。
凤子秋看着残玉,良久才道:“汐月,你可知,我今日遇到了一人,脾气可臭了,我明明帮了他,他还大声训斥我,真是好心没好报,早知道就不帮他了,还惹得一肚子气。可是,他长得和你好像,面容像,就连脾气都如你一般臭,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终于找到你了,你说可不可笑,他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男子,瘦瘦小小的小鬼。”边说边用手指一遍一遍的抚摸着残玉,就仿若这玉佩是一个女子的脸颊一样,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凤子秋继续说道:“你肯定会取笑我,竟然会把一男子当成你,对不对?汐月,七年了,我找了你七年了,你究竟在哪,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凤子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突然一个转身,疾驰几步,拔剑,抵在身后人的脖子处,厉声说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偷听本大爷说话。”凤子秋武艺极高,听觉视觉极佳,察觉有人靠近,便立马采取行动。
“凤子秋,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怀有敌意?”凤子秋听声音有些耳熟,便绕过此人,一看竟是自己一直碎碎念的小鬼。
凤子秋随即收起手中的剑,打趣的看着海棠道:“是你,你竟然也住在归云楼,还真是巧,不过,你这么晚不休息,还偷听,你,该不会是对白日之事,怀恨在心,准备刺杀我泄恨?也不对,你一定是觉得白日里人多不好意思道谢,这会没人,你可以道谢了。”
“凤子秋,你不要这般无礼取闹。”海棠懒得跟他做口舌之争,便绕过他离开。
“站住!”凤子秋看到这小鬼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怒气一下就上来了。
海棠没有理会他,凤子秋却一把抓住海棠的手臂,随着力道,一个转身,与凤子秋四目相望。海棠愣愣的望着眼前的男子,眉间微蹙,有一瞬间的恍惚,好似曾经发生过这一幕。而凤子秋,如海棠一般,同样呆愣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海棠,想到这小鬼跟汐月长得也太像了,可是他明明就是个男子。还是海棠先回过神来,一脚踢在凤子秋腿上,凤子秋吃了痛,松开了手。
“凤子秋,你究竟要怎样?”海棠怒容满面。
“我…我就是…我就是觉得你应该向我道谢。”凤子秋有一丝尴尬,不敢直视海棠,连说话都有些打结。
海棠不想与他纠缠,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道:“好,我道谢,我谢谢您,凤大公子帮我追回钱袋。”说完便径自离开。
“你分明就是不诚心,真是好心没有好报,活该被人偷。”凤子秋对着海棠的背影喊道。
海棠身子顿了顿,转过身,竟向着凤子秋一步步走去,待到凤子秋面前,海棠盯着凤子秋冷冷问道:“凤公子,你可曾经历过穷苦日子?”
凤子秋被这么一问也是懵住了,他原想她回来是给自己再次道歉,没想到是问自己这种问题,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答。
海棠冷笑一声道:“凤大公子一出生便含着金汤匙,锦衣玉食,前拥后簇,自然是不会有过穷苦的经历,所以你不会知道,有些时候,穷苦的日子把会老实人逼成什么样子?”海棠深深看了一眼凤子秋,眼里有着冷漠,有着悲悯,有着无奈,微微摇了摇头,便离开,这次再也没有停留。
凤子秋望着月色下,渐渐隐去的身影,久久不能平静。
广陵城,城郊,林家村。
一处简陋茅草屋里,摆放着的几件破旧的家具,一个断臂的男子正躺在床上休息,面容憔悴。房外屋檐下,一个孩子正在煎药,孩子约莫六七岁的模样,脸色惨白,看起来比同龄孩子都要瘦小,仿若一阵风就能吹倒他。孩子正在专心的给父亲煎药,没有留意到身后的海棠。
海棠看着他小小的人儿,一手拿着蒲扇不停的扇着火,一手不停的擦着自己额头的汗,一副大人般模样。海棠满眼怜惜,轻声唤他:“康儿。”
康儿回过头,看到海棠,露出甜甜的笑容,向着海棠跑去。
归云楼后院,凤子秋房间。
凤子秋这会正在书案前,指尖挥动。门外响起敲门声,凤子秋眼皮也没抬的说道:“进来。”
门外的侍卫收到指示后,推门而入,躬身走到凤子秋身前道:“查到了。”
“说。”凤子秋依旧未抬头,手中笔依旧在挥动。
“林大海,家住林家村,家中上有年迈老母,下有六岁儿子康儿,妻子难产而死,老母与孩子的身体一直要靠汤药续命。林大海靠打零工养活一家三口,生活清苦。前一阵,康儿病情加重,林大海无力支付药费,于是向同村林豹借十两银子,约定一月期限还十五两银子。期限之日,林豹前去索要,林大海无力偿还,便在家中打砸,老母心里郁结,没有撑过当天夜里……”
凤子秋听到此处,眉头微蹙,手中也停止了动作,侍卫没敢再说。
凤子秋道:“继续说。”
“林豹扬言五日之后要偿还五十两银子,不然就要把康儿抱走,今日便是期限。”侍卫说完,便拱手离开。
凤子秋用力握了握手中的笔,眼睛一直望着书案上面方才自己所画的一副画像,看去,竟是一个少女,面容与海棠竟有几分相似,半晌,道:“汐月,我,是不是做错了?”
林家村,林大海家。
海棠正在帮林大海包扎伤口,康儿端着汤药,乖巧的侯在床边。
海棠道:“把药放桌上吧,不要烫到了。”
康儿道:“没关系,康儿想包扎好后,爹爹就能立马喝到汤药。”
林大海看着康儿心疼万分,还健全的左手摸摸康儿的头道:“公子,我真是对不住你,我那样对你,你还对我这般照顾,我真是无颜面对你。”
“林大哥,你话别这么说,错的不是你,是那个林豹,再说也是因为我,你才会这样。”海棠自责道,昨日林大海已将原由告知海棠。
“公子,可千万别这么想,若不是你,我的命恐怕都没了,我死不足惜。可是康儿,他自幼身体就不好,我没能照顾好他,怎有脸去见他娘。”林大海想到康儿娘,不禁眼角泛泪。
“可真是感人至深呢,我这是打扰你们了吗?”屋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接着一个肥头大耳,一脸坏笑的男子从屋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精壮的汉子。
海棠料想此人就是林豹,便把康儿护在身后,对着面前的那一坨肉道:“你就是林豹。”
林豹眼前一亮,没想到林大海家里居然有个这么清秀的小公子,便讥笑道:“哎,我说林大海,可以啊,这小公子谁啊,长得真俊俏,该不会是给你家娃又找个后娘吧。”林豹用那双小眼睛一直在海棠与林大海之间来回扫,一副贱贱的表情着实让人讨厌。
“林豹,不许你侮辱人。这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许你胡说。”还没等海棠出声,林大海就焦急的解释,一边催促着让海棠先行离开。
海棠冲着林大海点点头,示意他安心,便接着是对林豹道:“我当林豹是什么人物,不料也只是个只会逞口舌之快的无赖罢了。”
“哎,你说谁无赖了,你是不是皮痒了?”林豹怒气冲冲的嚷道,脸上五官都快扭曲在一起,身后的几个汉子作势就要动手的的样子。
“林豹,我们的事,与这位小公子无关,你先让小公子走。”林大海急的从床上一个打滚摔到在了地上。
康儿立马扶着爹爹,焦急的问道:“爹爹,爹爹,你摔疼了吗?”
海棠连忙扶起林大海,让他靠在床边支撑着身体,接着便揉着康儿的头安慰道:“康儿乖,爹爹没事的。”
“哟,我说林大海,你这胳膊怎么没了,该不会是卖了吧,卖了几个银子,够五十两吗?”林豹才注意到林大海断了一臂,讥讽道。
“林豹,你不要太过分了,十两银子变成五十两,林大哥已经这样了,你还在咄咄逼人,你眼里还有王法吗?”海滩忿然作色。
林豹却是呵呵一笑:“王法?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再说了,白纸黑字可都写的清清楚楚,还想不认账。”接着便从怀里掏出借据。
海棠看了眼借据,无奈的叹口气,道:“银子我来还,拿了银子就马上离开。”海棠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林豹。
林大海一把接过,一百两,眼皮一跳,嘿嘿道:“哎呦吼,林大海,你这恩人可以啊,出手真阔气,咱们的帐两清,这是借据,走。”林豹把借据往桌上一拍,扬扬手,身后的人紧跟着。
林大海想要制止林豹,奈何自己身体虚弱,方才一摔,更是牵动伤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豹拿着银票离开。
“公…公子…你对我们父子的恩情…我林大海…没齿难忘,以后定当结草…结草衔环。”林大海哽咽着说道。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康儿长大一定会报答公子。”康儿更是直接跪下,对着海棠不停的磕头。
海棠一把抱起康儿,看着额头已经磕红的康儿,心里百感交集,这个孩子着实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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