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杜渐微说到要剖开这些难民尸体的肚子,徐良的脸色再次五彩缤纷的变了一变,整个人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额头沁出的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落到口中时他早已尝不出自己的汗是什么味道的,没有想象中的咸涩,多了不少苦楚。
谢明摸了摸鼻子道:“剖肚子……就不必了吧。徐良从中作梗,擅动灾银,妄害人命,已是板上钉钉。即便是剖开这些难民的肚子当真看到他在粮食中掺和了旁的什么东西……也只能代表徐良罪加一等,想要洗脱罪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看似是在帮徐良说话,其实已经在徐良还没有承认自己的罪过之时下了结论,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归结在徐良草菅人命,贪污灾银上了。
虽作为同行钦差,谢明自己也逃脱不了多少罪责,但是更大的重头戏都在楚彧身上。能看到楚彧吃瘪,他此行也算是对五皇子有了交代了。
楚彧脸色并不比徐良好看多少,任谁看到自己的官员做出这种事情来都不会高兴到哪里去的。尤其是在自己还已经出行过汲水县,看似已然突袭检查过徐良的所作所为,却半点没有发现的情况下。
他面带埋怨地看了杜渐微一眼,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听从了杜渐微的建议,为了拉拢民心,在别人面前有所表态而特地去过汲水县。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己却是半点都没有觉察。
“事态已经发展若此,徐良确有渎职行为,权看殿下怎么处理了。”杜渐微并没有在意楚彧别样的眼神,抿唇微笑道。
楚彧内心颇有些暴躁,处理,他能怎么处理?直接把徐良拉出去砍了?还是让人厚葬这些被冻死的灾民,再让徐良滚去在他们的坟前一一磕头,好好的上几炷香?
“慢着!”徐良忽而抬起头来,似乎是在做垂死挣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如今……本官再作什么解释你们也不会相信,但是杜四小姐莫非是忘了,你当初提议两官互换治地,就是为了防止贪污灾款的事情发生。由甲地官员负责乙地,再由乙地官员负责甲地,互相监督管理?”他眼睛一斜,看到旁边的王大人道,“本官不清楚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官也不会承认,谁又知道这不是王大人为了排除异己故意陷害于我呢?”
王大人嚷嚷道:“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我故意将你的物资全都换成这些破烂货,然后再嫁祸到你的头上,就为了让我汲水县的百姓活活冻死么?如若是我所做,那我为何又要亲自去汲水县将这些尸体抢出来摆在如今这公堂之上,就为了以防你毁尸灭迹!是我做的,我更害怕此事暴露才对。”
“你这是声东击西,故意演戏罢了!”徐良面色疯狂,冷哼一声。“就因为你不可能做出这等脱裤子放屁的事,所以才要在殿下面前自导自演,就为洗脱自己的嫌疑!”
“你……你这是疯狗攀咬!”王大人怒道。
徐良死到临头还在想着借用杜渐微当初提出的借口来将事情推诿于王大人,惹来杜长融又一阵怒视。
杜渐微道:“徐大人,我当初所提议,也不过是为赈灾事宜寻求一个更加合理完善的方法。就有如在你自己家门上张贴警告贼人偷子的言辞,只防侠盗,不防小人。此时已是明明白白,你若是再胡乱攀咬,才会惹得脸上难看呢。”她声音清脆温柔,言语也少了几分犀利,却带着令人不得不赞同的想法。
她当初向皇长子向杜长融所提议的由两名官员互换治地,互相监督的方法的确有些用处,不过正如她所说的,只能防止有良心的人。若是两名官员同流合污,却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徐良当初正是抱着横竖杜渐微也说过自己治下的县城出了问题便由别人负责这个想法,钻了空子,以为自己只要能够让难民们生存下去,并不需要保证他们任何的生活质量。横竖不死就行了,其他的他管得着么?
于是他在建房屋的材料中加入了廉价的空心砖,在百姓们所需的棉衣当中填充不要钱的破碎树叶,在他们所食用的稻米粥面里搀树皮,搀沙土……杜渐微不由地想到了在汲水县那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在临走之际那小姑娘鼓起勇气对她说自己想要解手,的确是因为她吃了徐良掺杂了别物的粥米,根本解不出来,肠子里堵的难受吧。
同样的,她也是在用另一种方法告诉杜渐微汲水县有问题,希望她能够解救自己。
可惜的是,杜渐微做不到大慈大悲的善人,她所要做的只是让徐良以为她与皇长子一行在汲水县什么都没有发现,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的手脚而感到窃喜,从而更加放肆夸张地进行自己的敛财行为罢了。
看着徐良那张面如死灰的脸,杜渐微表情淡漠,只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她算准了徐良贪心胆大,一旦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沾沾自喜,就会越来越过分的行事。
横竖他只要保证百姓不死……且有杜渐微先前所说的言语作保,他想怎么做都可以。
汲水县这些难民们的死,是她推动的。
徐良还欲再说些什么,这是府衙门口有衙役归来,风尘仆仆,毕恭毕敬地向楚彧和杜长融行了个礼,后向司马大人俯首示意道:“大人,我等在徐大人嫡子徐松在弱阳城郊一座别院中找到了二十万两白银的现银,就藏在那别院的地窖里头。”他们脸上还带着风霜,和没有来得及消化下去的惊愕。
杜渐微摇了摇头,声带惋惜:“徐大人,若是你不能解释一下这二十万两白银的来由,只怕罪名便是无能更改了。”
徐良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他状若疯癫的苦笑了两声,终是败下阵来,忍不住道:“怎会被你们发现呢……怎么可能被发现呢……”这些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都是徐松教自己的,徐松还说只要能多揽一些财,待到赈灾事毕,杜长融必定会因有功升调进京。届时若有钱财能够打点一下关系,那衡阳郡守的位置就必定是自己的了。
到时候徐松怎么着也是个郡守嫡子,再行求娶杜大人府上的千金,借由已经升迁了的杜长融的关系,他们徐家定能再上一层楼。
徐良觉得自己并不完全是因为贪欲,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和日后升官发财的诱惑就摆在自己的面前,哪会有人不动心的呢?
他彼时方才感觉到杜长融踹自己的一脚隐隐作痛起来,跪在地上久久不能爬起。
杜长融见状,头疼地挥了挥手,示意司马大人将人带下去。徐良此等罪名少不得要押送进京由陛下亲自处理,他这个衡阳郡守至多只能将其收押,到时将徐家全家一起押送同行。
众人一片哗然,还沉浸在徐良为了敛财而做的各种手脚上。
司马大人会意,立刻吩咐手下将徐良带了下去,只留场上一个面带窃喜的王大人。
“小姐,咱们也该回去了吧?”雁榆小声对杜渐微说道。她呆在这里浑身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不仅仅是因为地上的死人,还因为这些官员为了自己的利益能够轻易的将别人的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
杜渐微刚要点头,却听楚彧冷道:“杜四小姐,随本殿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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