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四小姐,随本殿来一下。”
楚彧的声音没有了先前的温和,反而带着一些咄咄逼人的冷意。且他的称呼也从“渐微姑娘”变成了“杜四小姐”,颇为生疏。
杜渐微不在乎他是生疏还是亲昵,或者说,事后楚彧会露出这样的反应才在她的预料当中。
“小姐!”雁榆担心地喊了一声,看着楚彧并没有再看杜渐微就甩手朝着府衙后方走去的行为,心中隐隐担心。她虽然不喜欢皇长子老是缠着自己小姐,但是看到皇长子此时露出这番冷漠的态度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慌张。
杜长融皱了皱眉,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他表情变换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装作没有听到地甩手去了司马大人的身边,并没有理会杜渐微。
普通父亲若是看到自己女儿被人“找麻烦”,无论如何也是会挺身而出的,即便对方是一位皇子。但杜长融却不是这样的,在杜长融眼中,利益大于亲情。
“殿下这是要找杜四小姐说什么?”杜长融不言语,倒是谢明忍不住开口。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在谢明的期待当中,是以他此时心情好的很,忍不住就开口问了一句。
“关你何事?”楚彧瞪了他一眼。他微微眯起眼,冷道:“不要以为本殿什么都不知道,你最好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告诉楚轩不要再妄动手脚,否则本殿定要他生不如死!”楚彧脾气本就不怎么好,此时更有一种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
谢明被他噎了一下,讷讷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听着楚彧的口气,不会是以为整件事情都是五皇子在背后策划的吧?他若有所思地摇了摇手中折扇,看着杜渐微面不改色地朝着楚彧离去的方向走了几步,示好地对她做了个鬼脸:“小心。”
杜渐微刚刚等于是从侧面的帮他扇了楚彧俩耳光,希望楚彧不会将怒气发泄在杜渐微的身上吧。
两人离去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因为大部分的百姓目光全都被正在处理徐良将他押下去的官兵身上。徐良此时在他们心中就像是一坨烂泥,人人都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再补上两耳刮子,将旧朝所有酷刑都用在他身上才能抵消自己的心头只恨。
古往今来,贪官污吏最是令人痛恨。
因他们不仅仅是敛财,更多的是没有把平民百姓当成是人,只当做可以被他们利用的草,割完一丛又又一丛。
杜渐微阻止了雁榆,并没有让她跟将上来,她步子缓慢地跟在楚彧的身后,走到了府衙后头空旷的院子中。
人烟一稀少,楚彧便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到底是做了三十年的皇子,身上自有一番威严气态,不容任何人忽视。甚至都不用板下面孔,只肖往那一站,便足以令得所有身份低于他的人俯首胆寒。
偏偏杜渐微不是这样的人。
她漫不经心地拢了拢身上的白狐大氅,让那狐毛裹离她的脸更近一切,好暖和一些。她浅笑道:“殿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其实也不怎么清楚发生了何事,一切不过猜测罢了!”
“在我面前你就不要再装了!”楚彧微微抬起下巴,用自己惯用的姿态对人,因为他的身份便是高高在上的。“你早在汲水县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吧?瞒得了别人,本殿却一一看在眼里。当时你就知道徐良不对劲,你为什么不告诉本殿?”他质问杜渐微,语气咄咄逼人。
经过刚才那一系列的事情,楚彧若再是以为杜渐微什么都不知道那他就真的是个蠢货了。杜渐微能够这般清晰明确地指出徐良动的手脚,几乎句句致命,将徐良推到这番田地,根本就不可能是猜的。
她若是早一点告知自己徐良有问题,他又怎会在今日被逼迫成这副模样?还被谢明那个蠢货挤兑。
汲水县那么多百姓不死,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除了汲水县,衡阳城其余各地赈灾情况都十分的不错,等开了春他就能回京复命。届时父皇看到他如此优异的表现,少不得又要在朝堂上夸他一二,将楚轩那个家伙挤下去。
朝臣们听了父皇表的态,自是也会蜂拥扶持于他,哪里还有楚轩的位置?至于楚琰……不过是仗得自己有两分领兵打仗的天赋,半点心机也无,根本不算什么威胁。
可这一切……今日就毁在徐良的身上了!
他越想越生气,看着面前杜渐微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恨不得将自己的手掐上她的脖颈,使劲的摇一摇问问她到底为什么不说,是不是早就被谢明拉拢了想要看他的笑话!
楚彧握了握拳,继续质问道:“如若你当初告诉本殿汲水县和徐良有问题,这么几十个难民就不会死。杜渐微,难道你没有良心的吗?”
所谓朝令夕改,说的大概就是楚彧这样的人了。
想要利用你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正确的。稍微出了点差池,他便会立刻疾言厉色地将责任推到你的头上。
杜渐微莫名道:“殿下,权政之争,需要良心吗?”她语气恬淡,明明说的是万分犀利之词,却好像在问楚彧你要喝水还是要吃饭一样的简单。
“什么?”楚彧愣了一下。
“我问殿下,在与各位皇子争斗之时,可还会想着自己的良心?”杜渐微好脾气地解释了一遍。“在权谋争夺当中,良心这种东西,需要吗?”
楚彧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有开春,积雪却在这个时候慢慢消融,天气都寒凉的很。
此时府衙的后院并没有外人出入,只偶尔有扫洒的仆从不经意地路过,目不斜视地经过二人,好像看到的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他们这辈子都可能只是后院中一个打扫灰尘落叶的,自然心中没有半点利欲之心。
杜渐微浅笑着看了他们一眼,复又拢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她的脚因为寒冷觉得有些发麻,烧烧挪动了两步,抬头对楚彧道:“我只问殿下,若是此次赈灾事宜圆满成功了,又待如何?”
她话题转变的太快,楚彧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带着怨念幽幽道:“自是功成名就,父皇会为此大加赞赏于我,朝臣也会我的能力更加看重我,从而看轻楚……其他的皇子们。使得我在夺嫡争位当中增添几分筹码。”他越说越郁闷,这本来即将成为唾手可得的结局,偏偏就在最后的关头出了岔子,令他难受不已。
可楚彧没有意识到的是,他竟然在一个脆弱的女子面前自称“我”,而并非光芒万丈的“本殿”。
“不对。”杜渐微摇头道,“这只是表面的,殿下并没有看到内里的真实。”
“真实?”楚彧皱了皱眉。“何为真实?”
杜渐微为了活络脚踝,再次原地走了两步,缓缓道:“我看到的是,殿下如若圆满完成了此次赈灾任务,的确会成为皇子们中的佼佼者,在圣上面前露上一脸。但是殿下想想,往年的赈灾如何?”
楚彧更加莫名了。“父皇自是不满,所以这次才会派我亲自前来。往年都是各官员作为钦差前往,或多或少都会有灾银经过层层剥削,最终到达灾民手中不过尔尔的例子。”父皇此次派他前来,不就是不想看到贪污事件发生,所以才会有此一举吗。
杜渐微道:“是,因为往年赈灾情况都不怎么样,所以殿下今年也不能做的完美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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