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今日的生意特别好,不知是不是因为了有齐昊飞和张若贤两大俊朗的男青年坐镇,来光顾的女客变得多了起来。慕容烟来不及和他们多说话,便忙着煮面去了,剩下这两人一人据着一头,像两尊门神一样互不相让。
好容易过了午市,客人零星散去,大牛和桑儿开始清理打扫,张若贤终于忍不住往后面的厨房去找慕容烟。他一动,齐昊飞自然是要跟上的。
一瞬间,小小的厨房变得十分拥挤。
慕容烟将原本封储在缸里的酱料舀了一些出来放在另一边的大锅里,又抓起旁边一把葱熟练地切了起来。
“你怎么还没走啊?”她这句话问的是齐昊飞。
她原本以为齐昊飞只不过是对她现在的生活好奇,但是对于他的“好奇”能坚持这么久还是有些意外的。
齐昊飞瞪圆眼睛指着张若贤:“为什么你只赶我走?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慕容烟有些奇怪:“他和你怎么一样?”
张若贤脸上浮起笑意,以得胜者的姿态睨向齐昊飞。齐昊飞原是个比不得的人,更加不服气,上前夺下慕容烟手中的刀,将她拉出厨房。
“来来来!我们站在这里好好看看,我有哪点比不得他?”
对于他孩子气的举动,慕容烟有些哭笑不得。在围裙上擦干了手,笑说:“我是说他是我朋友和师父,来找我是应该的。可是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早说过不怪你了呀,而且我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也与你无关,你真的不用内疚!”
“我在这里是因为……”他总不能说自己来是为了预防朋友的前妻被人“撬墙角”吧?
“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面!”
“噗呲”慕容烟忍不住笑出声,“一会儿小珠就送饭过来。”
“不要!我就要吃面!”
其实刚才在厨房里,他就被酱料浓郁的香味勾得馋虫大动,真想不到慕容烟竟然还有这么一手!也不知道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张若贤忍着气走过来要拉开慕容烟:“莫要理他!”
齐昊飞跟在后面吵嚷:“喂喂喂!张若贤!什么叫不要理我?你虽然是她师父,但是我认识她的时间比你早吧?”
“烟儿小的时候便由我父亲替她诊的病。”
“哈哈!”齐昊飞干笑,“她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就亲自抱过她呢!”
他这话倒是真的。当年唐清婉满月宴请众邻,慕容烟的父母曾携她来庆贺。那时慕容烟还是个手抱的婴孩,出于好奇就抱了抱她。但谁知刚抱在手里,慕容烟就哇哇大哭,止也止不住,吓得他往大人后面躲,再也不敢碰她了!后面一段他是隐着没说。
慕容烟实在有些无奈:“你们慢慢争,我进去煮面。”
见她又要往厨房里面钻,已被齐昊飞拖了大半日的张若贤急得拉住她的手:“烟儿,我有话说!”
突然正经起来,慕容烟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她一边挣脱张若贤的手,一边往厨房里去:“有什么话慢慢说,你们饿了,我去煮面……”
“烟儿!”张若贤等得已经太久了,好不容易等到她不再嫌弃自己,等到她从宁王府里出来,他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自从知道她被宁王体弃的那一刻起,他便心急如焚!
“我娶你!”
若是以前的慕容烟,他绝不会敢说这样的话。因为他知道只会换来她的嘲讽,用那漂亮的眸子将他身上的自尊一层层扒去,冰冷地讥讽:“娶我,凭什么?你以为自己是谁,哪里配得上我?”
——但,在她面前,他何尝有过些许自尊呢?所以慕容家败落,他其实是有些高兴的,至少这样他就与烟儿平起平坐了。
但他的深情注定会被辜负!
不管是以前的慕容烟还是现在的慕容烟,心从来没有一刻在他身上!而且慕容烟知道,他所爱的不过是以前的慕容烟,而不是现在的她。
齐昊飞没想到张若贤当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嘴巴张得可以塞下鸡蛋。
慕容烟一句话也没说,慢慢地将手从张若贤的手中抽离。只见她匆匆地进了厨房拿了一本书出来,然后默默地塞进张若贤怀里。在接到这本书的时候,张若贤便已明白她的意思了。
“烟儿?为什么?”他痛苦地看着她,原来痴等多年,一切还是不属于他的!
慕容烟抱歉地道:“张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现在的慕容烟已经不是以前的慕容烟了……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可是我还是把你当作朋友……”
“你心里还有宁王!”
慕容烟哑然。她欺骗不了自己,更无法去欺骗别人。
张若贤惨然一笑,原本兴奋紧绷的身子颓然坍塌了。他将那本册子揉成一团,目光僵滞地一步步朝外走去。
“张大哥?”慕容烟有些担心地低低叫了一声。但她知道此刻自己不应该再做什么,也不应该再给他任何希望。
直到张若贤的身影消失,慕容烟心里也堵得慌。她当张若贤亦师亦友,但也早知一旦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便连朋友也不能做。
若她还是以前那个慕容烟,她会答应张若贤吗?
“齐少爷,对不起。我怕是没有心情给你煮面了。”她脱下围裙,不想让人看出此刻的沮丧,发现竟然只有厨房是个清净地。
齐昊飞没去打扰她,自己默默出了面铺。
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个个都变了脸色。小珠想去问问慕容烟,但桑儿拉住了她:“让她现在一个人静静吧。”
齐昊飞走出面铺停住了,与对面不远处楼上那个人对望了一阵。
他现在突然有些迷惑了,慕容烟是不是嫁给张若贤更好一些?至少他们都各尝所愿了。
张若贤没有再来,齐昊飞也不再出现。慕容烟以为日子终归于平静。
这天她照常开铺,等收拾好东西时,突然来了一群官府的人,七手八脚地就将他们赶了出来,在铺子上贴了封条。
“有人告发你这里与前几日发现的尸体有关,现在我们要查封这间面馆!”带头的捕头面无表情。
“官爷,你们是不是弄错了?那几个人不是被毒死的吗?”大牛试图上前和他们讲道理。
那捕头眼一横,从身后抖出几张画像:“这几个人你们认不认识?”
慕容烟他们定盯一看,却是早前被萧狐打跑的那几个匪徒。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急急往前走了一步:“你说那天死的人是他们?”
连着桑儿也白了脸。她们两人交换了眼色,心里都想的是莫非是萧狐杀了他们?
“有人见面他们死前与你们起了冲突,所以你们是最大的嫌疑人!”那捕头轻蔑地看了慕容烟一眼,讽刺地道,“对不起了,王妃娘娘!”
“来人!给我带走!”
不容分说,扑上来几个衙役把他们几人五花大绑起来。慕容烟挣扎着叫道:“不关他们的事!要抓抓我!”
但没人听她的话,将他们分别押上两驾马车。但不知为何,只单单把慕容烟分在了另一辆马车上。
马车一路颠簸,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了下来。她以为这回一定是又要受牢狱之灾,但当马车帘掀开时,她却呆住了!
朱红大门,兽首门锁,左边一棵大树,不是宁王府的侧门是哪里?想当初她就是从这棵树上系了绳子逃出来,如今树上的叶子也落得有些稀疏了。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慕容烟冷冷地看着那个捕头 。
“宁王爷要亲审此案。”捕头把她交给门前的侍卫,驾着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两个侍卫倒是客气,伸手引了路:“娘娘,请!”
扶云院外的那棵树倒是生得极为茂密,春夏秋冬对它来说似乎没有任何意义,是这个府里最古老而沉默的侍卫,忠诚地守护着这里的主人。
慕容烟最先看到的是树下亭中那个笔直清瘦的背景。她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离开王府的那天!
突然混身就莫名其妙地疼了起来!
身体的每一处都像钢针进入了骨髓,在四肢百骸里游走。有一根顺着血液扎进了心脏,在那里狠狠地扎着,千疮百孔。
她握着心脏部位,每走一步脚上像灌了铅似的。
像是被故意遗落的、丢弃的东西全都回来了。那时,他将她拥入怀细语安慰;那时,他教她纵马高歌;那时他如天神降临救她于水火;那时,他温柔缱绻拥她入怀……
这一切她告诉自己要忘记,不能再怀念一分。她以为自己不去想不去听,时间终会愈合伤口,总有一天她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或许,再找一个平凡的人结婚,生个孩子,而这一切与他再无关点关系。
只是,她从没想过还会再见到他,还会再回到王府,而这次,是以一个“嫌疑人”的身份!
眼前花影乱晃,白的、红的,光亮的、黯淡的,最后是他的脸,有些焦急和慌乱。
是吗?一向沉稳如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宁王也会慌吗?
慕容烟很想笑,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最终尝到点咸苦的东西。
“慕容烟!”
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https://www.yqwxw.cc/html/128/128875/32399156.html)
www.yqwxw.cc。m.yqw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