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下令,柔福只好无声地退去,当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朝我偷偷瞥了两眼,眼神中似乎是在提醒我注意说话方式,千万不要得罪他皇兄。
我朝她不屑眨了眨眼,一副置之度外的表情。
屋内的门才掩上,*的梁晅义开口道:“蓉伊,你随我进宫吧。”
面对他这么突兀的邀请,我愕然却不惊,理直气壮回:“我是大宋的皇后,随大金的皇帝进大金的皇宫,会另大宋皇室蒙羞,另赵氏祖宗颜面尽失。到时候遭大宋子民唾弃谩骂,就算我几世轮回也洗不清我的罪孽,我不会做这种千古罪人。”
“你于大宋而言,早已不存在,埋在皇陵的先皇后,有谁还会记得你?你的遭遇,我都知道了,否则你也不会选择到金国。”
“你都知道了?”我并不好奇他知道这些,他手下有那么多探子,要知道一些大宋皇帝和皇后的生活细节是轻而易举的,但是我好奇他究竟知道多少有关我的事情,我难产差点致死的细节难道他都知道?我遭受赵构冷漠和死后遭受厌弃的细节难道他都知道?我试探性的眼神盯着他,想在梁晅义的脸上看出些一二来。
然而他盛气凌人道:“天下事,没有我不能知道的。”
我冷言回:“那我更不能跟你入宫了。”
“为何?”
“我一个亡故之人,实乃不祥,怎能入宫,我不想你的后宫成为祸兆凶险之地,弄得嫔妃惶恐不安。到时候既失去了大宋皇后的名节,又成为祸害金国后宫的妖女,我得不偿失。”
梁晅义仰天大笑,他走进我,双手柔柔地揽住我的双臂,低首凑近我,含情脉脉道:“朕才不信那些鬼话。上天派你再次来到我的身边,而且还是以重生的形式来到这里,我再也不能错过你。蓉伊,你既然选择来我大金国,你是来找我的,对不对?说明你心里是有我的,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也不在乎你说的那些不祥和凶险。”
我扭过头,避开他波光潋滟的眼神,道:“你多情了,我心里并没有你,我不愿意随你入宫,你放过我吧。我的时间不多,我还有想做的事情,我还有想见得人,若你让我进了你的后宫,我什么也做不了。”
不晓得我哪一句话刺激到他了,他突然变得冷漠威严,他立即松开双手,朝门外侍卫命令道:“来人,带上蓉伊回宫。”
门外侍卫得令,立即一左一右上前挟我而去,我一时被他这个决定给弄懵了,他怎么变脸那么快,我拼命朝着他大叫:“我不要去,柔福,快救我。”
柔福见到这个形势被怔住,刚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梁晅义气势磅礴道:“不必多言,回宫。”
一路辗转颠簸,我重新回到了玉音殿,环顾殿内四周,布置如旧,奢华整洁,可我内心哇凉。
昨日我受到柔福的点化,激动得使我一夜没睡好,只等今日我亲自与凌少说明一切,我要告诉凌少我的余生只想和他在一起,我已经不在乎结局会如何,我只想我活着的每一天有凌少陪伴着我,今生有他就够了。可是计划总是比变化来的更快,我被强行带进大金国的玉音殿。我心升起一股悲痛和绝望,我悲痛自己不能陪在生病的凌少身边,我悲痛自己不该给他情感上的打击,我悲痛自己对眼前的这一切无能为力。凌少一定是恨透我了,他以后也许会慢慢忘记我,他心里不会再有我,我若此刻不马上飞奔到凌少身边解释一番,我想凌少在一场大病后将我的记忆抹去,想到这一切,简直让我绝望。当初是我要凌少忘了我,如今我又恨不得他心里只有我,在拥有与放手、在生与死边缘挣扎的感觉,让我很绝望,让我快窒息。我恨梁晅义今日的固执、霸道、专横。我趴在桌上,一边想一边流着泪,身边的婢女为我倒了热茶,略微劝了我几句,见我不理会她们,她们只能默默陪在一侧。
我大概是心痛到了极点,觉得手脚冰凉,整个人浑浑噩噩,婢女同我说话,只见她嘴巴一张一合的我已经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似乎那声音离我有十万八千里,我终于坚持不了,趴在桌上昏厥过去。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屋内已经张灯,在不远处,紫衣龙袍的梁晅义在案桌边低首躬勤政事批阅奏折。我静静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他,他全神贯注的样子很威严,然而这样一个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帝王,为何会这般孜孜不倦地钟情与我,我究竟哪里好?我一直默默地关注他,内心在寻找刚才的问题。
或许是他批阅的累了,他仰首转动脖子,活络筋骨,朝我这里只看了一眼,发现我已醒来,连忙走到我身边,缓缓坐在床榻边缘,他一双温暖的手有力的手轻轻握紧我的手,低首看了我良久。
我好奇,他为何这样看着我。莫名地被他强势盯着看,被他强势握着手,我根本无法躲藏,一时脸滚烫起来。
可是我渐渐地发现梁晅义的眼睛居然闪动着泪花,晶莹的泪珠低落在我的手背,我竟然能感觉到泪珠的温热,他哽咽道:“蓉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这样?”
下午还盛气凌人的他,现在却在我床榻边悲泣流泪,我根本切换不过来,梁晅义这是在唱什么戏,被他这么一问,我更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我不做回答,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他语气缓和道:“太医说你体内元气亏空,生命迹象虚弱,说你最多……还有半年……”说到此处他竟然有哽咽起来,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无比心疼不舍的看着我。
我再傻也明白了他为何会这样的神情,原来在我昏迷之际,宫里的太医已经为我诊断过了,并把我的情况真实反馈,梁晅义已经知道我的病情,他因知晓我生命的短暂,余生时日不多而感悲伤。我突然想起冯玉,他曾说我还有四个月,怎么这里的太医说我还有半年。唉,反正不管多久,我还纠结那一两个月有什么意义。
他骤然语气严厉问:“赵构那混蛋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我要他付出低价!”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做回应。
此时,婢女端着食物走进,他叹了口气,柔声道:“喝点燕窝吧。”
说罢他亲自把我扶起靠在金丝软枕上,他端着碗,拿着勺,一勺一勺的喂我喝下。
我才喝了两口,心中念想着还在病中的凌少可否有人服侍他吃喝,可否有人关心他,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开始不受控的滑落。
梁晅义以为是我被打动,轻轻替我擦拭,道:“蓉伊,不要哭,我会守护你,我要请天下所有的名医为你诊治。”
“梁帝,请不要为我而大动干戈,就算请便天下名医,与我都是无用的。我,只想你为我做一件事情。”
“是何事?”
“请让我回药铺吧。”
他顿了顿,又重新喂我,道:“今日先不说这个。你先在这里休养一阵子吧。”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内,天南地北来了六位自称为高手的医者来为我把脉诊治,他们促膝研讨,整合经验,为我了开了方,熬了药,每日劝我按时喝下。每回喝药时,我嫌药汤过烫需搁置一会儿,等到他们不注意时偷偷倒进痰盂。这些人开得药方我根本信不过,与其每日遭这些苦药渣子的罪,我宁可喝些甜蜜的奶茶。起码在剩下的时光吃一些自己喜欢食物,要是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就更好了。梁晅义每日都会来看望我,还会夸我气色有好转,真会哄人啊。
这些日子,闲暇之时我做了两个U形枕,只因我那日醒来发现他长时间批阅奏折会影响肩颈,因此便想为他做这么个靠枕。
晚间梁晅义带着一股酒气来道玉音殿,我把U形枕拿出让他体验,他舒服地驾着靠枕,朝我会心的微笑。
我道:“为感谢你找遍天下名医为我诊治,这个枕头就送给你了。是我亲自做的,一个你放在马车你,在移动的时候,你可以固定脖子,闭目养神。一个你放在奏章边,批阅累了,可以靠着它休息。”
“蓉伊,谢谢你为朕着想,朕很喜欢你做的这个枕头。”他取下脖子上的U形枕,走近我,柔柔将我揽入怀中,他大口喘着气,那股酒气更浓烈了,他咧嘴一笑道:“蓉伊,今晚朕要睡在你这里。”
我心一慌,忙在他怀里挣扎欲逃脱,可是哪里会有用,他用一只手就能牢牢地将我固定在他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他如痴如醉道:“朕真的很喜欢你,自你在玉音殿的每一天,朕觉得每一天都是快乐的。”
我哪里听得进他那些话,如今我心里想的,梦中想的,唯有一件事就是我要回药铺。于是我趁着他好心情便问:“可我不快乐,你什么时候让我回药铺?”
他有些语痴道:“朕的心,从未锁定过一位女子,唯有你。”
我恳求着,柔弱道:“明天让我回药铺吧。”
他愣愣一笑,继续语痴道:“蓉伊,朕要封你为贵妃,你不许离开朕。”
说罢,梁晅义不由分说地一把将我抱起,我哪里挣脱得了,惊慌失措中、大呼小叫中却由他抱着我朝床榻走去。我被轻轻放倒在床,而他却重重压在我的身上,我心中大叫一声不好,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很快消失,因为我发现他竟然停止一切粗鲁行为,不一会儿传出打呼声,我使劲推开他,从他身子下面爬了起来,重重推了他两下,我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床上的梁晅义烂醉如泥,早已呼呼睡去。
我静静看着身边熟睡的梁晅义,再一次近距离的注视他。回想起第一次和他的近距离接触,还是在去南山寺敬香的台阶上,那日因为一场雨、一阵风,让我们两人相遇,那时也是这样的近距离,却因陌生而未能细瞧。今日重新打量他,四十出头的他因保养得当,脸上略略显现一些细纹,四方的轮廓,浓浓的剑眉,笔挺的鼻梁,小麦肤色,极为成熟和性感,是少女们心中的杀手大叔。
刚刚梁晅义醉醺醺说的一番情话,应该是酒后胡言乱语了,说什么封我为贵妃,说什么不许我离开,应该是不当真的。然而我心中感叹,梁晅义,我心里已有人了,今生我只能辜负你了。
愣愣出神的我,眼光落在熟睡中的梁晅义,睡梦中的他都掩藏不了帝王威严霸气之相。忽见他嘴巴微张,微弱的呓语:“蓉伊,蓉伊。”
我颇感好奇地望着梦中的他,我竟然出现在他的梦中,好奇他到底是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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