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的那一番话是真正戳伤凌少的自尊心了,他曾经那么深爱我,他是可以为了我连命都不要的人,他是为了我可以割舍自己前程的人,他是只要我过得好愿意为我做一切的人,他在我眼里是温暖踏实可靠的男子。而我方才那番违心的话句句如剑,字字如针,直戳他心脏,任谁都受不住。
凌少拖着满是伤痕的心,绝望地转身离去。
我傻傻地站在空荡荡的屋内,我知道,他这一去,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已经成功的刺伤曾经最爱我的那颗心,那颗心里以后再也不会有我了。我的魂如同跟随凌少一起走了,留在这里的是一具躯壳,我摇摇摆摆再也站不稳,忽地一声扑倒在地,被压抑的情感再也无需躲藏,我便肆无忌惮地伏地号啕大哭,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柔福站在门外,伤心地陪我一起哭,她喃喃道:“蓉伊,你何苦啊!”
第二天,我强行阻止柔福去宫里请太医,并让他们对药铺的人谎称我已经进宫了。她和潘邵阳都不解我为什么要他们撒谎。
太医与我无用,进宫与我绝缘。我不需要太医,我也不会进宫,我只想在柔福身边,等待四个月后,悄然离去,就像当初悄然来一样,谁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谁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走的。
我这样骗他们,只是希望他们不要日后来探望我,让我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而对于凌少来讲,我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是个玩弄感情绝情的女子,是个不懂感恩自私的现代人。而我的真相只有熙莲一个人知道,我还有四个月,只有她明白我这样做的真正目的。
昨晚是我一生中最悲伤绝望的一夜,那一晚我失去两样,失去了最爱我的凌少,失去了我对未来的憧憬。我哭泣一夜,整宿没睡,直到第二日午后才起床,两只眼睛红肿的几乎都睁不开。
然而一想到还有件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在这四个月内完成,便让柔福笔墨伺候。
我凭借对柳翼的印象,画了一幅他的丹青。柔福见到便问:“你还有心思画男子,他是谁?”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而道:“你去请潘邵阳来一下。”
柔福离去的片刻,我给柳翼写了封信:
因柳将军曾有恩与熙莲,熙莲一直倾心爱慕与你,今生只愿与你同结连理。事出有因,不得已逃亡于金国,如今在仁德药铺谋生。若柳将军对熙莲有情,请速速与之汇合,勿将此情错失。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依旧平楚。
此诗中的雁儿都明白相爱的恋人相隔万里,形孤影单是真正的痛楚悲伤。不要等到相爱的人两世分隔后才明白儿女痴情的可贵。
等我写完信件,已是泪流满面,想到自己的处境竟不如一双大雁。
潘邵阳已经在一旁等候,见我悲伤,便劝解道:“蓉伊,你不要总是那么悲伤,对身体没有好处的。”
我把画好的丹青交给潘邵阳,然后把信慎重地交给他道:“你为我亲自跑一趟吧。去找一下这个人,他曾经是九王的下属,名叫柳翼,请把信件交给他。他若问信是谁写的,就说是曾经的天涯沦落人。”
潘邵阳点头,不再多问便离去。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一直由柔福陪着,每天看着日月更替,心中对凌少的思念丝毫不减。柔福反复劝我让太医看看,每次都被我冷漠拒绝。
一日下午闲来无事,我捧着诗经默默地读着,偶尔读到伤心处会触目伤怀的流泪。
柔福却领着冯玉进来,我讶然望着他们。
柔福冷言冷语道:“这个冯郎中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你在这里,他非要见你。”
我十分好奇地问:“冯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个不重要,我今日来是给病人送药的。”
我见他手里提着一大包药材,更是好奇问:“我这样的情况,吃药还有什么用?”
“那也不能等死,把手伸给我。”他见我傻傻地望着他,又重复一边道:“把手伸给我。”
把脉片刻后,他凉凉道:“那些药,每日煎两个时辰,每日空腹喝一碗,能保你走的不痛苦。”
啥,我还以为自己有得救,却不想居然是让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不会那么痛苦。真是应了那句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我凄楚一笑,回:“谢谢。”
冯玉俨然道:“你倒好,还笑得出来。药铺的那个人,倒是大病一场。”
我心秒痛,问:“你说凌敖凮,他病了?”
“他看似大病一场,倒也无伤本身。倒是你,你看似没病,却还有三个月的寿命。你们啊,互相折磨吧。”冯玉把药包放在桌上,背起药箱正准备离去。
柔福白了他一眼道:“你这野郎中,还有心思胡说八道。要不是蓉伊不许,我早就把你关起来,省得你妖言惑众。”
“我从医多年,从没罔顾错医一个病人,凡经我手的病人,只要不是病入膏肓都能起死回生。只是你家的这位病人,元气亏空,精气渐失,神仙也无回天之力了。”说罢便大步离去。
我心已经按耐不住,祈求的眼神看着柔福道:“他说凌敖凮病了,柔福,你去看看她好吗?”
“唉,野郎中说的很正确,你们啊互相折磨吧。”
一下午,我亲自熬了粳米粥,制作了肉松,装在食盒里,交与柔福:“不要说是我做的。”
大约到了戌时九点,柔福从药铺回来了。
我迫切的问:“他还好吗?那些,吃了吗?”
柔福喝了一口茶,摇头叹息道:“原本壮实的男子,唉,现在是面黄肌瘦。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啊,那些,他没吃。”
“他不吃食物可怎么支撑得下去。”我一想到他惨白面容,精神萎靡的样子,揪心的痛。我悲泣道:“柔福,我想去看他,我想去陪他。”
我以为自己放下了,可无论是在清醒时还是梦醒后,一想起凌少,眼泪竟不自控的滑落。
“咳,那些,原本他不吃。后来我只说是你做的,他都吃了。你也别哭了,明日,我带你去。虽然你还有三个月,也许你还能穿越回来。”
我突然怔住,喃喃道:“你是说,也许死亡对我来说,是再一次的穿越?”
柔福不以为然道:“我是猜测,我觉得我们现代人穿越来道这里,不可能死在这里吧。你在这里的死亡,也许是穿越回现代,也许你依然穿越在这里,总之你的离去不会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我突然要感激柔福的这番理论,虽然没有她的理论没有依据,也经不起科学分析,却让我看到希望,只要我还能穿越,那么我尽量选择留在这里,那么也就意味着我和凌少还能继续。既然还能继续,现在为何要彼此痛苦分离。我眼里闪出希望和喜悦道:“那么,我该怎么做?”
“好好过,该爱的爱,该做的去做。”
这一晚,我又无眠了,反反复复想着柔福的这句话“好好过,该爱的爱,该做的去做。”细细想来,我之前的做法是太残忍了,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凌少都是毁灭性的打击。我能写信告诉柳翼要学大雁珍惜眼前人,自己却忽略了这一点,终于想很明白,明天起,我要和凌少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时间。想着想着,我竟满足的入睡了。睡梦中,我梦见了凌少,我俩手牵手漫步在小溪边,梦中的我无比幸福甜蜜。
等我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我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便喊道:“我要回药铺。”
柔福刚好进屋,听到我这么一吼,努嘴笑道:“你想明白啦?”
我发自内心笑道:“就算还有一天,我也要和凌少在一起。何况还有三个月多呢,哦,不一定,万一我还回来呢,那就是长长久久了。”
她嬉皮笑脸道:“你之前的理论都推翻啦?你不担心是对凌大哥的伤害了?”
“那些理论不适合我们现代人,我不能折磨了自己,又折磨了他,柔福帮我打扮吧。”
我俩刚好对镜梳妆,正在讨论用哪个钗环,忽闻得院外碎而嘈杂的脚步声,我们纷纷朝门外望去。我只看到那人的紫色龙袍,便觉得胸闷气短。
进屋的不是别人,正是大金的梁帝。
我们连忙起身跪拜行礼。
梁帝怔怔地大量了我好一会儿,随即冲着柔福没好气道:“柔福,你好大胆!蓉伊在你府里,你怎么没有来通报朕?”
“皇兄,你可冤枉我了,蓉伊来我这里才几日,我与她要好,单独相处几日还不行啊?”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撒娇功力,这番话经她嘴里说出来,除了嗲还是嗲,发嗲功力用在皇帝身上很见效。
梁帝眉开眼笑道:“知道你们要好,但你也该进宫通报一声。你们起来吧。”梁帝走到我的面前,他眼里似乎有亮晶晶的液体,我只瞟了他一眼,便垂下头,道:“梁帝不要责怪柔福帝姬,我是从鬼门关里逃出来的不详之人,是我不让她惊动任何人的。”
“朕早听闻你在宋朝已经……,前些日子胡将军在城里采办军用物资,他说在仁德药铺见到你的身影。朕不敢相信你还活着,便派人去查探,却又发现你人已经不在药铺,之后我派侍卫留意这里,才知晓,原来你真的还活着,而且你就在这里,就在我们大金国的土地。”他突然停顿,朝柔福挥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去吧,朕要和蓉伊单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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