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拳头径直向他眼前飞来,他刚侧身闪过,就见床上女子又闭上双眼昏睡过去。
宋从安啊,宋从安,这些日子你到底经历过什么?连在睡梦中都这般防备?
他弓身将她卷起来被子掖好才倚在床边闭目养神。
“公子!公子!”
连风步履匆匆挑帘进帐,手中帐帘还未放下就忙往后退。
“进都进来了,又出去做什么?”
元颢并未睁眼,只轻声说道。
连风尴尬一笑,上前拱手:“公子,天色放晴,叶小将军也已带人去上游值守,就是……”
“就是什么?能让你这般支支吾吾。”
连风探头向行军床望去,元颢皱眉挺直身子,正好将宋从安挡住:“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就是昨日被公子派去寻宋姑娘的小陶禧崴了脚跌进河堤里头去了。”连风边说边摇头:“啧啧!公子不知他摔得有多惨啊……”
睡在行军床里头的宋从安莫名嘀咕了一声,元颢忙转头去看冲连风比了个禁声手势。连风撇嘴悄声道:“公子无需担心,陶禧现下已送至军医处,估么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元颢摆摆手,连风摇头轻叹,刚准备退出营帐忽又转身:“公子!”
“你到底有完没完?”
连风干笑:“公子!方才小的送陶禧路过祠堂后院,无意间听闻那冯大人夫人似乎做了什么好吃的要让他家姑娘送来呐!”
元颢扬眉:“我与冯大人内眷并无交集,你去传话别让她过来打扰宋姑娘休息。”
连风拱手默默退出营帐,现如今他家公子虽说话不似以往那般温和斯文,但却多了几份血性男儿的味道,可一见到宋姑娘又变成了体贴人夫啊!
正独自忖度是否要去接陶禧回来,忽见一身着杏色衣衫女子提篮向这边走来,前方大营众人也未有阻拦,想必就是方才他所提起冯大人女儿。
连忙迎上前去:“这位小姐前来有何事?”
女子长相娇俏,冲他莞尔一笑,左侧脸颊浮现个浅浅梨涡,一颗虎牙若隐若现:“这位大人,我娘说殿下辛苦了一晚上,带领百姓们抵御了洪灾,让我送些吃食过来。”
连风伸手去接,却被冯小姐侧身躲过:“大爷!我娘说了让我一定亲自送与殿下,还得看亲自看殿下吃下,才不枉费了她一片心意。”
“呵呵……冯小姐,你与夫人心意我定会转达给殿下,但此刻殿下正在休息,吩咐了不让他人打扰。”
冯小姐微微蹙眉,撅起小嘴:“那大爷便让我瞧上一眼,只一眼!”
说罢便向营帐冲去,连风两步赶上将她拦下,可那冯小姐竟呜呜哭起来了,他欲出言安慰却见冯小姐蹲身从胳膊下穿过径直冲进了营帐。
下一秒声女子凄厉尖叫响彻大营,再抬眼冯小姐捂着脸大哭从帐中跑出,连篮子都忘了拿。
连风挑帘进账,迎面飞来个茶盏,紧接着就是元颢一声大喝:“出去!”
宋从安兀自推开撑在她身前元颢起身:“堂堂皇长孙殿下竟这般会做戏!”她自顾理了鬓角:“只是你好歹提前说一声,要不是我机灵一准露馅了!”
“不是做戏……是免除后患!省得一个两个都把自个儿闺女往我这儿凑!让他们以为我有龙阳之好便是最好的。”
宋从安倏地回头,果真见元颢正笑盈盈看她,忙扯过书册拍他:“你这厮无耻,非得这般说话来揶揄我才开心?”
他笑道:“你喜欢女子,我喜欢男子,咱俩正好凑做一对也能免去些俗事困扰,要我说当初你就不该于金殿之上拒了我求来的婚事!”
宋从安瞥了眼元颢:“我毕生所愿不过‘自由’二字,嫁与你只能当笼中的金丝雀,那不是我所求。更何况我是真喜欢女子,不是做戏!”
元颢却不接话只兀自道:“自由?我出生皇室,爷爷是当今圣上,父亲是当朝太子,身份越高权利越高,你所求的‘自由’怕只有我给得起罢!”
“的确身份越高权利就越高,但同时要肩负责任就越重,殿下是聪明人又怎会不明白?”她抬眸看向前方:“我不过是个自私自利市侩女子,毕生所愿也不过是等赚够了银子携爱人周游列国,领略大好山河,最好能寻处世外桃源地终老此身。”她看向元颢:“我很感谢殿下为我所做的一切,但……”
元颢面色不善,眯着眼睛看她,宋从安一愣,她难得与他好好说回话,到底哪句又惹他不快了?
“所以……宋姑娘是早就有了心爱之人,才拒绝了我?”
宋从安皱眉冷笑:“殿下未免太狭隘了些,难不成在殿下心中只有男女欢爱才得以称之为爱人?在我看来,父母与子女之爱是爱,手足姊妹之爱是爱,哪怕朋友之间友情亦是爱,这些人都可称为爱人。”
“呵!你是个孤女,又哪来的父母手足姊妹之爱?”
宋从安咬牙:“正因为是孤女从未享受过这才,才异常渴望珍稀,宋嬷嬷养育我十年,青梧陪了我四年,若没有他们便没有今日的我,从离开教坊司那日起我便发愿,等赚够了银子定要带他们一起离开上都城。”
“这辈子若有幸遇上个知我、懂我的人,能与之相守一生是我的福气,若没有我也不怨,爱情与我来说并不是必需,而是一种奢侈。我这般出生,小心翼翼生活数十年才摆脱'贱籍',可说出去真不介意的又有几人?”
元颢忽死死攥着她的手,盯着她眼睛一字一句道:“宋从安,我再说一次,我从未介意过你的出生。”
她看着眼前男子忽捧腹大笑,元颢勃然变色:“我说的都是真话!”
“哈哈哈哈!”宋从安好不容易止住笑,抬手擦去眼泪:“这话我听福乐园姐姐们说了许多次,那些个去狎妓之人都是这般说的,有效期只在福乐园内,出了福乐园大门便不作数了!”
“宋从安!你为何就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