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朝只在影视剧里见过县太爷升堂判案的场景,真正身临其境,他觉得过程过于简单,王县令只拍了几下惊堂木,堂下的恶棍就主动吐露自己做了什么事,再由王县令据他的证词来判定具体是犯了什么罪责就宣判。
整个审判过程远远没有影视剧里的戏剧性,更像是走个过场,从当众审问到签字画押,统共不到半个时辰,结束得太快。
王县令郑重宣判:“罪人李大柱,判杖责二十!”
伴随着振聋发聩的惊堂木击打声,罪人李大柱被押到县衙门口,在空旷地带脱掉外衣,按在长条板凳上,由霍云朝的老熟人刘衙役执行杖刑。
杖,一般都是泛指用棍棒。杖以荆条制成,分大杖﹑法杖﹑小杖三等。杖刑一般是“去衣受杖”,受罚的人要脱掉中衣内衣,直接用毛竹、木板打臀部。
刘衙役对李大柱的犯罪行为深恶痛绝,他一点没留手,使出最大的力道来行刑,打得李大柱惨叫连连,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在那名苦主农妇的哭诉声中,围观的群众们知晓李大柱对她们家造成多大的破坏,再由她的倒霉经历联想到他们自己身上,当即同仇敌忾,拍手叫好!
刘衙役在一声声叫好中获得极大的力量,他不再有心理负担,能使出多大力气就打多大力气,二十杖刑结束后,李大柱已是气若游丝,元气大伤。
若是得不到及时治疗,李大柱必死无疑!
王县令双手背在身后,昂了昂下巴:“云朝,杀鸡儆猴的效果,你可还满意?”
霍云朝轻叹一声:“我本无意卷入那些风波,奈何我已站在风口浪尖,半点由不得我。”
他宁肯一天到晚在地里忙活,也不想分出半个时辰的时间来公堂里坐着发呆,他真的很讨厌处理这些麻烦事儿,无法从中得到他想要的成就感。
王县令哼笑道:“云朝,你该为此感到高兴,这说明你是有用之才。”
经过调查取证,王县令顺藤摸瓜,找到真正支使李大柱四处败坏霍云朝名声的幕后之手。
结果不出意外,正是陈氏一族的死对头。
霍云朝呆怔片刻,哭笑不得:“多谢大人指点。”
王县令严正提醒道:“云朝,名利场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肮脏,你不要老想独善其身,处在名利场中就必须争抢还必须要赢!你不想争也会被逼着去争去抢!云朝,咱们要夺回主动权,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要把主动权让给你最讨厌的人!你肯定也不想被你最讨厌的坏家伙牵着鼻子走吧?”
他早已看出霍云朝在争名夺利这块有多消极被动,总想着独善其身,这种想法大错特错!
若是普通读书人,霍云朝这么想无可厚非。
现实却是,霍云朝是一枚重要棋子,他的生杀大权掌握在其他人手中,压根就由不得他!
凭借着红薯这一新粮种实现阶级跃迁,永安帝将霍云朝视为一枚重要棋子,食君之禄忠君之士。
霍云朝获封平乐侯,天然就是永安帝一派的人,他必然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名利场的争夺战早已打响,处在风口浪尖的霍云朝除了积极迎战,别无他选。
虚假的宁静被王县令狠狠戳破,霍云朝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直到子夜仍在思考王县令所说的话,翻来覆去,无法进入梦乡。
徐宁被小福宝的哼唧声惊醒,给小福宝喂夜奶,听到霍云朝的叹息声。
“相公,你没睡吗?”
霍云朝浑身一僵:“宁娘,我吵醒你了?”
“没,小福宝饿了要吃奶。”徐宁温柔出声。
霍云朝起身点燃蜡烛,橘黄色的烛光显得异常温柔,他在烛光中看着徐宁那张柔美漂亮的脸庞,心口一热:“宁娘,如果再有人半夜闯入咱家想要谋财害命,你会不会怨我?”
“嗯?”徐宁花了点时间才想明白霍云朝想表达什么,她调整了下姿势,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丈夫:“相公,我不怨你,从来不曾怨过你。错的不是你,而是欲要谋财害命的恶人!”
“要不是我大出风头……”
徐宁打断霍云朝的话:“相公,错不在你。相公,别人想要像咱们一样大出风头还没机会呢。那些人既不会做笔墨纸砚,又不会琢磨出农药、肥料、育良种,更不会想着推广新粮种时还要给老百姓兜底!你同我说过,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霍云朝眼中的惶惶不安消散而去,他定定看着他最心爱的姑娘,和她怀中嗷嗷待哺的胖闺女,露出释然的笑容:“宁娘,你就是我这艘漂泊在海上的引路灯,也是稳住我大后方的磐石。”
他这话说得肉麻,也像是在写华而不实的文章,但这真是他发自内心的赞美。
初来异世,霍云朝没他表现得那么游刃有余,而是惶惶不可终日,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要如何过活。
直到那日方媒婆前来徐家说亲,霍云朝爬上徐家墙头,甫一见面就被徐宁的绝世容颜吸引了目光,之后又被她有仇报仇的直爽性格吸引,越跟她相处越是喜爱她。
若不是为了跟心爱的姑娘相守一生,霍云朝不会真正下决心入赘徐家,更不会挖空心思去挣钱。
徐宁就是他的引路灯,指引着他的后半生该如何走,也是他的港湾,在他最需要安慰和陪伴时,安静陪伴在他左右。
徐宁被霍云朝这么高的评价给整得面红耳赤,嗔了他一眼:“相公,你又给我戴高帽。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好啊?”
霍云朝用最轻柔的语气,立下最坚定的誓言:“不,宁娘你在我心里就是这么好!你对我来说就是这么重要的存在。所以,我会继续努力,让你和小福宝过得更幸福更舒心。”
望着眼神重新变得清明坚定的霍云朝,徐宁悄然松口气,笑着说:“相公,为了我和小福宝努力吧。”
“好!”霍云朝伺候着妻女入睡,他才吹灭蜡烛,沾枕头便睡着了。
听着熟悉的呼噜声,徐宁蹭了蹭霍云朝的手臂,安心入睡。
王县令新官上任三把火,在这一天之内烧了两把:先是公开审判并杖责李大柱,杀鸡儆猴的收效甚高;紧接着借着热度宣布平乐侯要免费派发红薯种,种成之后按约定价格回收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