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鱼目混珠(1 / 1)

太子闻言自然是答应。

元祐帝便开始安排人与他对接,并且也没有让人从旁指点的意思。

太子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

虽然有时会提出些较为青涩的想法与建议,但他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所以整个过程中也没有出什么岔子。

元祐帝问起的时候,考官都如实禀报了。

元祐帝微微颔首,看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考官禀报完后,恭敬地退下。

武举当天,皇子公主们都来了。

此次参选的是一帮贵族子弟,他们正巧可以过来瞧瞧热闹。

贵族们的家中都有专门教导武艺的师傅。

所以这群贵族子弟的武艺可以说是比那些平民百姓要能看许多。

元祐帝也来了。

毕竟选举的是出海的人员,自然不能马虎。

贵族子弟们深知自己身上肩负着家中长辈们的期望,又知道这是自己能够抓住的向上爬的机会,自然是使尽全身力气。

擂台上的考官紧张不已。

没人告诉他陛下也会来啊!

考官擦了擦冷汗,尽量镇定地安排一切事宜。

元祐帝看向太子。

“你此次的表现着实不错。”

太子拱手,谦虚道:“一切都要多亏父皇的教导。”

元祐帝闻言也没有否认。

叶霜瞅他一眼。

【父皇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

元祐帝理直气壮。

谦虚什么谦虚,他教导的难道不好吗?!

二皇子瞧见这一幕,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他先前已经因为太子被杀鸡儆猴过,若是再为此惹恼父皇,可就不是罚禁闭这么简单了。

二皇子多少还是不平的。

不就是安排一场考试吗?他也能做得让父皇挑不出半点差错!

二皇子收回目光,暗下决定。

待到他正式步入朝堂后,一定要将差事办得漂漂亮亮,最好是能压过太子!

二皇子这边雄心壮志,太子那边则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观看下方的武举。

三皇子从来到这里后,目光就一直落在下方的擂台上。

叶霜不由得询问道:“三皇兄可是在找人?”

实在是他的意图太明显了。

三皇子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听母亲说,表兄也会参加此次选举,我在找他。”

叶霜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回忆了下。

【三皇兄的表兄,似乎是忠勇侯的嫡次子?】

【不过……】

叶霜看向下方的擂台,某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这位的情况,不太乐观啊。】

三皇子神色顿时紧绷起来。

不乐观?

难道是表兄遇到什么强敌了?

还是有麻烦缠身?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有丫鬟小跑过来,来到淑妃身边行过礼后,神色焦急道:“淑妃娘娘,二少爷他身子不适,老爷夫人如今都不在此处,可否请您派人过去瞧瞧?”

淑妃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元祐帝。

再怎么说都是她亲哥哥的孩子,她不能坐视不管。

元祐帝自然不可能这点小事都要计较,他道:“既如此,便请御医过去诊断吧。”

淑妃神色微松,福身道:“臣妾多谢陛下。”

元祐帝浑不在意地摆手,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他女儿的心声响起。

【齐二少爷可真惨啊。】

【爹不疼,娘不爱,就像地里没人要的小白菜。】

【爹娘生下他也是因为大少爷一句想要个弟弟陪他玩儿。】

【从出生起,爹娘的疼爱就全部在大哥那里,也只有祖父母疼他。】

【哦,就比如现在,他爹娘还在给他大哥走关系送礼找老师呢,夫妻俩愣是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自己的小儿子还在参加武举。】

元祐帝无甚兴趣,闻言眉头都没有抬一下。

三皇子则是微微变色。

他也曾听说过舅舅舅母更偏疼大表兄来着,但没想到他们会如此不将二表兄放在心上。

三皇子想不明白。

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态度却是如此天差地别?

【不过索性齐二少爷争气,未来的成就也不会低于大少爷。】

【嗯,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齐二少爷未来还会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呢。】

元祐帝顿时重视起来。

太子的左膀右臂?那可是栋梁之材啊!

元祐帝看向淑妃,和颜悦色道:“朕刚巧有空,便一并带人过去瞧瞧吧。”

淑妃一惊。

陛下怎么忽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淑妃随即反应过来,温声道:“臣妾替修竹谢过陛下,多谢陛下看重。”

元祐帝满不在乎地摆手,吩咐太监摆驾。

三皇子默了默,无声地看向自己父皇。

他现在好像有点明白,舅舅舅母偏疼大表兄时的想法了。

太子对自己未来的“左膀右臂”感到好奇,提出想要过去探望一下。

元祐帝自然不可能拒绝他的请求,大手一挥,答应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下方。

叶霜盯着众人的背影,陷入沉思。

【所以最后是怎么变成,所有人都来探望齐二少爷的?】

三皇子看她一眼,心说是因为你的心声啊。

齐修竹正躺在木制担架上,他脸色苍白地捂住自己腹部,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元祐帝吩咐道:“御医,你去为二少爷诊断一下。”

御医拱手应下。

叶霜暗暗摇头。

她的心声和御医诊断的结果同时响起。

【齐二少爷可真是倒霉。】

“回陛下的话,二少爷是吃了变质的食物才会引起身子不适。”

元祐帝道:“朕知道了。”看来是一场意外。

【要不说是没人要的小白菜呢?亲生的哥哥都骗他,担心他随着江指挥使出海归来后获赏压自己一头,就骗他吃了变质的食物。】

【齐二少爷以为自己这个哥哥是真心待他,没有半点戒心就吃了。】

三皇子眉头皱了皱。

元祐帝面上不显,心下却自有考量。

忠勇侯府的嫡子不仅心胸狭隘,手段还如此上不得台面,日后都不可能得到他的重用了。

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亲生兄弟,背靠忠勇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结果你却为一己之私,设计害自己的亲弟弟?

元祐帝简直不能理解。

叶霜也不能理解。

【为什么会有这么假仁假义的人啊?】

【他竟然还认为自己虽然给弟弟吃了变质的食物,但是又没有给他下药,弟弟是否会为此身体不适,全凭天意。】

【若是弟弟因此耽误了武举,也是天意,赖不到他的身上。】

元祐帝嘴角抽了抽。

岂止是假仁假义?简直是无耻!

三皇子暗自握紧拳头。

他向来很喜欢二表兄。

毕竟对方不仅学问深厚,且待人谦和有礼,是他的榜样。

眼下无意间得知大表兄的算计,二表兄在他眼里,就真正成了一棵没有人要的小白菜了。

三皇子愤懑不已。

二表兄在家里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

三皇子看向元祐帝。

他相信父皇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毕竟据皇妹的心声透露,二表兄未来可是会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的。

淑妃关怀地看向担架上的齐修竹。

她温声询问道:“修竹,你来之前都吃过些什么?”

齐修竹下意识地薄唇翕动。

他为着今日的武举准备许久,在吃食方面自然也是无比谨慎的。

他刚想说自己只吃了粥,便忽地想起兄长给自己的糕点。

齐修竹哑然,他侧躺在担架上,攥紧衣袖。

是巧合吧。

兄长怎么可能会如此对他?

元祐帝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拽回,“变质的食物?”

御医拱手,肯定道:“是。”

齐修竹刚想说是自己没有注意,就听见皇帝慢悠悠地道:“看来忠勇侯府确实是没落了。”

齐修竹:“……”

元祐帝继续道:“连侯爷的嫡次子都只能吃变质的食物,可不是没落了?”

淑妃闻言道:“自从陛下登基后,忠勇侯府便肃清了府内,府上的开支也不比从前,至于修竹所食的变质食物……”

淑妃微顿,“想来是意外吧。”

忠勇侯府曾经在皇位的争夺中亮明立场支持元祐帝的劲敌。

元祐帝登基后清算那些与他作对的贵族,其中也包括忠勇侯府。

幸而有柳美人的父亲为忠勇侯府说话,元祐帝才没有直接抄家,只是罚他们降等袭爵,此外还有些没有摆到明面上说的条件。

等到齐大少爷继承爵位的时候,忠勇侯府就会降为伯府。

不仅如此,他们如今已经淡出京城的权力中心。

所以忠勇侯府现在才会急着另谋出路。

元祐帝暗暗摇头。

可惜忠勇侯府如今的掌权人竟然还是个有眼无珠的,错把鱼目当珍珠,而将璞玉弃如敝履。

齐修竹闻言,刚要跟着说是意外。

元祐帝睨他一眼,道:“是不是意外还未可知。”

“无论怎么说,此次武举都是由太子一手操办,朕绝不允许有人在其中试图浑水摸鱼。”

齐修竹精神一振。

以陛下太子的重视,说出这番话也是情理之中。

他知道,事关太子,陛下绝对不会轻飘飘地揭过。

若是查出来是意外,那倒没什么。

反之,若当真是有人设计陷害他……

陛下决计不会轻饶。

元祐帝吩咐贴身大太监去查了。

齐修竹阖上双眼。

有陛下出手,此事究竟是不是兄长所为,想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齐修竹至今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

想必是那碗粥的问题吧?

兄长没有理由要害他。

既然要查,那么他这个当事人也是要盘问下的。

大太监看出来元祐帝下令追究的原因里有对他的看重,故而询问时的语气也很温和。

齐修竹捂着腹部,艰难地答了。

有关他今日来时吃过什么,喝的什么,以及食物的模样,都被问得一清二楚。

大太监问完后,心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怀疑对象。

——齐家大少爷。

齐修竹来之前只吃了粥,还有他兄长给的糕点。

除此之外,他可是什么都没有碰。

大太监看向元祐帝。

答案可以说是已然揭晓。

元祐帝道:“派人去传忠勇侯夫妇及其嫡子。”

大太监领命退下。

正在此时,御医的药也熬好了。

齐修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喝完。

不多时,齐家大少爷被带过来。

同时过来的还有他的爹娘。

齐剑得知陛下召见时,心情十分忐忑。

再联想到弟弟今日参加武举……

齐剑的脸色唰得白下来。

难道他给的糕点当真让齐修竹出事了?!

元祐帝淡淡地看着他。

齐剑腿一软,噗通跪地,“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忠勇侯及其夫人也跟着跪下行礼。

元祐帝神色不辨喜怒,“平身。”

齐剑依言起身后,不安地等待着。

随即,他像是突然看见躺在担架上的齐修竹似的,惊道:“二弟,你这是怎么了?!”

齐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怎么会躺在这里?可是身子不适?”

他手忙脚乱,像是一个担心弟弟到极致的好兄长。

叶霜中肯地点评。

【演技不错。】

元祐帝认可地点头。

齐修竹勉强笑道:“御医诊断说是吃了变质的食物,不过现在没有大碍了。”

齐剑感受到数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控制不住地抖了下,强颜欢笑,“那就好,那就好……”

元祐帝沉声道:“齐剑。”

齐剑战栗回头,“陛下……”

元祐帝道:“你可知干扰武举正常进行,该当何罪?”

齐剑慌乱抬头,“我、我……”

他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弟弟,眼神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希冀。

齐修竹哪怕再想安慰自己,此事与他兄长无关,此时也该认清事实。

他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

竟然真的是兄长……

齐修竹痛苦不已。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或是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那个会在他伤心时给予他安慰的兄长,鼓励他即使不能承袭爵位也可以另谋出路的兄长,竟然是最不希望他好的那个人。

齐修竹不知道,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

齐剑可以在他难过时给予他安慰,也乐意见到他前途光明。

但前提是,他的前途不能比自己还要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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