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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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门被从里面关上了。

上面贴着的门神燕颔虎须,威风凛凛,只是边缘处有些褪色和翘起,被风刮得扬起一角。

池野淡然地收回眼,下一秒,拇指径直塞进了佟怀青的嘴里,撬开紧咬的牙关,面不改色地捏起那小巧的下巴。

“不要咬人,”他声音低沉,“诺诺小时候发脾气,这样子对待阳阳,我就会让他咬回来。”

粗糙的指腹托着下颌,磨得皮肤甚至有点疼。

佟怀青被迫抬起头,双手徒劳握住池野的腕部,来不及擦拭的涎水濡湿对方的虎口。

“我又没欺负你,”池野继续道,“你为什么要生气?”

他身材高大,满脸狠厉的匪气,初识的人总会对其有所畏惧,熟悉后知晓他脾性,平日里可能嘻嘻哈哈,但也会有所顾忌,不会疯狗似的冲着他吠。

可佟怀青凶得要命。

他不在乎被钳制住嘴巴,继续狠命地咬下去,双手捶打对方的胸口,挠胳膊,腿脚也不闲着,逮着哪儿踹哪儿,每一次都用尽了十分的力气,也不在乎池野会怎么对他,脑袋里轰鸣一片——

直到被捂住嘴,控制住手脚。

池野单肩撞开大门,黑着脸把佟怀青往屋子里拖。

陈向阳和池一诺刚趴在檐下写作业,听见动静都抬头看,来不及反应,就听见很大的声响。

客厅门被甩上了。

池野把佟怀青按在沙发上,在耳边低吼:“松嘴!”

佟怀青红着眼睛,纹丝不动。

池野动作粗暴,干脆也不再试图拽出自己的手掌,而是直接把手指往里面捣,使劲儿怼,擦过温热的舌根,撞到喉间的软/肉,另一只手牢牢挟制着佟怀青的双手,一把拉起来,狠狠地摁在头顶的上方。

佟怀青剧烈挣扎,连连干呕,散开的额发垂在沙发垫上,他死命地往回拽自己的手肘,可蚍蜉撼树,池野的手铁钳似的按着他,膝盖顶住他的双腿,没有过多用力,但足够令人无法挣扎。

“不能咬人。”

拇指往里面又顶一分。

“不要突然发脾气。”

虎口拉扯着被迫张大的嘴角。

佟怀青连呜咽的力气都使不动。

放开——

发不出声音。

不是说咽喉已经无法忍受,而是他的手腕,已经疼到要失去知觉。

我的手要受伤了——

似乎能听到腕骨移位,被鲁莽拉扯开的声音。

咔嚓。

怔忪只有瞬间,立刻变为莫名的雀跃。

如果手腕受伤,是不是就意味着不能再按下黑白的琴键。

那就去他妈的肖邦莫扎特柴可夫斯基——

被甩上的门悄然间回弹,一线金色的霞光在佟怀青脸上扩散,池野其实不算真的动手,只是把对方牢牢按着,那人额上已经出了汗,眸子晶亮,仿佛映着大团的火烧云。

池野突然松开。

“再乱发脾气,”他站起来往外走,“你晚上的鸡蛋羹就没了。”

佟怀青还在喘息。

很缓慢地坐直身子,低头,手腕上有通红的指印。

略微活动了下,可惜,还是灵巧得很。

-

池家院子蛮大,小县城地皮便宜,家家户户都搁屋子里种花养菜。

西边靠着的是邻居家的红墙,攀着两棵茂盛的金银花,这玩意花期长,能开小半年,目前正开到第三茬,银白嫩黄地伸出弯曲的长花瓣,给点阳光就灿烂得不行,绽放得热闹。

下面则是辟出的花坛,按季节种着不同的蔬菜,青辣椒挨着西红柿,白翅膀的粉蝶落在丝瓜藤上,就凭着这点儿土地,几乎都不用再去菜市,小孩儿嘴也不挑,池野手艺还成,做啥都吃得嘛嘛香。

佟怀青坐在墙下,把一支狗尾巴草折来折去。

日已西沉,秋风吹凉,陈向阳和池一诺在屋檐处写作业,厨房灯亮了,响起均匀的切菜声。

这儿院子大客厅小,卧室里面放张小桌子搁书包,写作业就一块趴外面,蘸着那点剩余的红日光,用铅笔头在本子上用力地一笔一划。

天色暗了,池野在厨房叫:“端饭!”

俩小孩差不多写完了作业,阖上笔帽就往屋里跑,池家喜欢在院子里吃饭,支着张小方桌,门开着,弄堂的风吹得菜苗都往后倾,凉快,能省风扇。

檐下的电灯泡发出暖黄的光,下面垂着根长长的线,一拉就亮,再拉就能换成白光,池一诺端着盘炒豆角,脸蛋红扑扑的:“佟佟哥哥,吃饭啦。”

她没太在意刚刚的小插曲,大概是因为,池野刻意压低了声音。

对于这家人来说,吃饭是特别认真对待的一件事。

佟怀青站了起来,拧开水龙头洗手。

俩小孩跑得飞快,脖子上都戴玉,一个是观音一个是佛,随着那欢快的吵闹,跳出在衣服外,一下下地打着那小小的胸膛。

炒豆角,蒸丝瓜,西红柿炒鸡蛋,凉拌猪耳朵,还有黄澄澄的玉米糁汤。

佟怀青面前,则放了碗水嫩嫩的蒸蛋。

没淋香油也没放葱花,就加水撒了点盐末,连给池一诺吃都会嫌寡淡,但佟怀青则慢条斯理地拿起白瓷勺,舀一小口,吹吹,才文雅地咽下。

挑食成这样,也没办法。

前两日佟怀青病着,池野特意煮的稀饭啊鱼汤,人家碰都不碰,问想吃什么,也不吭声,池野没办法,想起小时候池一诺生病,自己会做鸡蛋羹给她吃,亮亮的,颤颤的,一抿就化在嘴里,也好消化。

他特意加了肉沫和切得很碎的香菇,端到人家面前,佟怀青终于有了动作,当着他的面,用勺子撇开上面的玩意,舀出最下面的嫩黄,小心地吹了吹。

这才慢慢开始吃东西。

“要不要尝这个,”池一诺脸颊鼓鼓囊囊,“江婶婶卤的肉特别好吃!”

猪耳朵切细丝,不用再加什么佐料,放一把香菜花生米,倒一点点生抽和辣椒油,爽脆可口,香得人犯迷糊。

池一诺也不管别人有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咬了口大白馒头,又用肩膀撞陈向阳:“二哥,你们新换的那个英语老师,是不是很漂亮呀。”

陈向阳喝着玉米糁:“还好吧,感觉就那样。”

“是吗!我们班都在说,初中部的英语老师好好看呢,头发是卷的,还抹眼影!”

一顿饭吃得热闹,叽叽喳喳。

佟怀青仍然不习惯,多年来被教育食不言寝不语,他没参加过这么吵嚷的饭桌,池野也不管,由着俩孩子说话,偶尔插上那么一两句,内容从跳棋到小霸王学习机,再到最近流行了什么歌,啥都能聊。

还好除了话多,别的行为倒是规矩,不吧唧嘴也不乱翻菜,勉强还在佟怀青的忍受范围内。

晚上俩孩子都在二楼睡了,池野洗完澡,擦着头发往外走,他还有事,那支手电筒到底没及时拆开,修好得费一番功夫,客厅里闷热,院子里敞亮,毛巾被搓洗后挂在晾衣绳上,一转身,瞅见佟怀青也没睡。

坐在花坛旁,也不知有什么心事,半阖着眼。

刚洗完澡的缘故,还穿着池野之前的短袖当睡衣,在他身上太宽松了,盖住大腿根,竖纹短裤松垮垮的,露出两条洁白的小腿。

佟怀青也是认了命,烧得迷糊时什么都顾不得,睁眼就看到自己已经穿上了换洗衣服,很淡的洗衣粉味,就没必要再折腾着买新的,将就了下来。

还蛮舒服。

这个位置是风口,凉快,池野拉了把凳子挨着坐下,月光透亮,拿起螺丝刀拆卸那支手电筒。

佟怀青闻着一股子香皂味,有些头疼地睁开眼。

这家人没沐浴露,一块香皂洗身,他鼻子灵,甚至都能闻出来各自的专属味道,池一诺是柑橘,陈向阳是薄荷,而这个池野,就是最常见又廉价的那种,所谓的薰衣草味儿。

风移影动,俩人都默契地没提刚刚的冲突。

“来搭把手,”池野取出弹簧销,“拿下夹钳。”

小麦色的胳膊上,还有着青紫的牙印。

佟怀青慢吞吞抬起手指,很纡尊降贵似的往前伸出,这架势,不像是要接过工具,简直像恩赐对方,大发善心地赏予一个吻手礼。

没碰着。

因为池野的动作太迅速了。

“啪”的一下,落在了佟怀青的大腿上。

“有蚊子,”池野摊开手给佟怀青看,“都开始咬你了。”

掌心处一点很小的殷红。

佟怀青石化般,没反应。

池野低头看去,那白生生的大腿上,已经肉眼可见,形成了一片微肿,就是他掌印的形状。

这也……太娇气了。

怎么一拍就红。

佟怀青冷冷地抬眸,桃心脸很小,仿佛一巴掌就能部覆住。

池野瞅了瞅那红痕,还讶异着,哪家的小媳妇也没金贵成这样啊,连月亮都在偏心,给那白皙的肌肤上添了丝绒般的朦胧。

别看长得漂亮,眼神却厉害得要命,像是要吃人。

池野放下手电筒,做好了要被扑上来撕咬的准备,没想到佟怀青只是凶巴巴地盯着他,秀气的鼻子突然小幅度地皱了下,有些呆滞地张开嘴。

“阿……啾!”

哈,是一个软绵绵的小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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