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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儿子救出来之后,柳举人也是直接去了京城,不过留下了一个管事,吩咐:
“告诉少爷,孙有田这一家是祸患。”
”我明白。”得了柳举人的命令之后,这名管事便去大牢中接回柳少卿,柳少卿吃了几日苦,心中也是憋了一肚子火:
“那孙有田一家都到了郡城之中,城内不好动手,得想办法将他们一家诓出城去……嗯,此事不能由府中人动手。”
管事见他吃了几日苦,大有长进,欣慰道:
“少爷请放心,老奴也有一些江湖中的关系,此事请那些亡命徒来做,也牵扯不到咱们柳家!”
“好,你去办,花多少银子都是无所谓的!”
而孙有田还不知道三法司暗箱操作,柳少卿已是无罪释放,每日一早便来三法司打听消息。
“经手你事的张参军啊,调走了。”
“调走了?”
“升官去了!”
孙有田喜道:“该升了,该升了!先生,那我那案还审不审?”
“当然审了,不过要过些日子,你先回乡下等传票吧。”
孙有田得了消息,想起帮他写过两次状子,还给他指点门路的孟行,故意来找孟行告别:
“郡城消费无度,老汉一家便先回乡下去等消息。”
孟行已听到那人与孙有田的对话,知道张铁林忽然无缘无故升官,而且案子被旁人接手,此事已是出了大变故,他便先稳住孙有田:
“西直县距离郡城路途遥远,来回花费时间很长,你这案最好快点解决,你且再等一两日,我先帮你看看接手伱案子的是哪一位参军,有什么章程。”
孙有田对他已是颇为信任:“再等一两日也是等得的,那就劳烦书生了。”
“无妨。”
下午,孟行便去了观察使府找王管事,找他打听消息:
“本来这几日听说三法司的张参军是青天老爷,我老乡那案本来是要找他的,不料今早去问,得知张参军居然要调走了,我这边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管事沉吟道:“张参军原也是我府中常客,与老爷关系一向不错,你若找他打官司本也是找对了,不过他既要调走,却也没办法。”
“怎么突然就要调走,前几日我还看他审一个案子,那案还没完结呢……”
王管事也不知道其中缘由,而且这种事也不便跟旁人说的,便道:
“此事也不是你能关心,我看你还是看看另找哪一位参军合适。”
他又想:难怪张参军今日这般早来府上,恐怕是来辞行的。
王管事便对孟行道:“眼下张参军就在府上,若是有机会,我或可帮你问问。”
“哦……”
孟行心中一动,就此谢过,快步前往王禅的书房,
王禅对他早来见怪不怪,打过招呼自去池中玩水。
孟行一边做事,一边窥探王观农的书房。
在书房之内,王观农与张铁林已是谈了许久:
“今日是来向王兄告辞的,不日我就要去往南阳郡任职了。”
王观农早便得到消息,笑道:“恭喜张兄高升,荣归故里。”
“哎,王兄说笑了。”张铁林叹道:“此事我心有不甘,原本不该这样轻易结束,不料那柳举人背景深厚,居然惊动了……哎,为长远计,也只能苦一苦那个孙有田了,所有骂名,自有我来承担!”
“……”王观农心道:你拍拍屁股走人,既得了实惠,又留下了清名,可谓是名利双收……再说这样话便不太合适。
他心知这事的结果是保守党和清河党互相妥协,清河党借此在南阳郡插入一個支点,而保守党看似吃了亏,但此举强保柳举人,也是令故吏门生保持信心,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双方算打一个平手。
而这件事,对王观农而言也是回京述职的内容,在皇帝面前陈诉其中此中的关系、厉害,助皇帝掌控局,分析局势……正是观察使的职责以及立身根本。
王观农便道:“为官一方,三年一任,此次张兄能调去南阳郡,正是大展拳脚的好机会,而我不日也要回京述职,接下来不知去往何方,今日一别,以后我与张兄不知道何时能够再见了。”
张铁林哪里会把这些话当真?
他其实十分羡慕王观农,能够直面皇帝,上达天听,这是多少官员想得到而得不到的机会?
而观察使天然便有这个机会,不要看观察使官品低,若是得皇帝信任,突然升任为节度使也不是不可能,到时节度一方,成为封疆大吏,前途不知道多远大。
而王观农已历几任观察使,多在中南、东南几郡,已颇有积累,此次回去说不定就是突然要节度中南道或者东南道,也不是不可能。
王观农非张铁林上司,但张铁林在紫山郡的几年,凡有事便往王观农处跑,事事汇报、请教,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如今他调去南阳郡,今后很可能便在王观农手下,因此态度放的愈低,情感也是愈发真切:
“想起这几年与王兄的点点滴滴,小弟也是十分感慨,若非王兄悉心指点,我亦还在懵懂之中,哪有今日?”
“哎,这是说的什么话……”
孟行听着,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便十分肉麻,使他不愿多听。
而他已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心知孙有田的案子已是完犊子。
现在他无权无势,能利用保守党与清河党的矛盾帮孙有田打赢一审已是尽了最大能力,如今此案进入了幕后交易阶段,接下来想要在司法途径之上帮助孙有田讨回公道,已不太现实了。
点孟行为解元的吴林也是清河党的,算孟行仕途之上的恩师,孟行知道以后自己少不了要与清河党打交道,甚至还会被人直接归于清河党。
而清河党之人在孙有田案上的操作看上去占了不少便宜,但在孟行心中已是大大失分。
什么整治吏治,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幸好孟行天然就不信这一套,修仙了也不信,自然谈不上信仰崩塌。
孟行知道,以他现在实力要想帮助孙有田,来点粗蛮的手段是最实在的。
孟行清楚,这一趟孙有田若是回西直县等消息,恐怕要凶多吉少,但对他而言,其实也是等到机会:
柳少卿若是出刀子,其实也是给他递刀子。
他有杀心有行动,孟行就能找到由头祭祀国运,把柳少卿宰了再挑了他的残魂,这样柳府一门二少两秀才死在他手中,也算一段佳话。
孟行说干就干,做了一番准备后,第二日通知了孙有田,告诉他这个案件要搁置时间较长,让孙有田自行决定是待在郡城还是回到西田村。
孙有田还是舍不下西田村的家,他一家在郡城每日花费也是不少,虽是挖出祖宗埋在后院的财宝,但孙有田觉得在郡城是坐吃山空,还是回乡下种地才能保障一家人的营生。
而且既“打赢了”了官司,他也觉得柳府的人得了教训,不敢再动他们。
孟行听到他的决定,知道他又是往死路上钻,只能在心中叹一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孟行心想:他酿的,再帮你们一次……
当下,便暗运倒影之法,远远地暗暗跟上孙有田。
孙有田着急回家,在回到歇脚的地方后便带一家人启程,而孟行也发现了暗中观察孙有田一家的眼睛,知道出城之后,恐怕就会有动作。
出了紫山城,一连三日日都无动静,这一日已是远离紫山城,孙有田一家经过独龙岭的一段山路,林深茂密,道路难走,孟行走在孙有田一家之前,隔了一段距离,装作同路之人。
他方才走过,就察觉到山路两旁有人埋伏,倒影之法一看,居还是旧识!
孟行心中一动,高喊道:
“是歪老三吗!蹲在那里做什么?”
歪老三正靠在树后休息,放哨的小弟以鸟叫传来消息,目标正在接近,不到一刻就会到达。
劫杀几个农民,这种活他本是看不上的,不过紫山郡如今正在通缉他们,而他们也急需盘缠跑路去往百蛮郡,且这次雇主给的价格很高,他才勉强为之。
本以为手到擒来,不料突然有人喊破他的行藏!
歪老三一下跳起看向声音来处,此人打扮的奇怪,看不出外形,脸上也包的很紧,他并不认识,便道:
“朋友是谁?哪条道上的?若是无事,还请路过!”
“几日不见,我你都认不出了么?”孟行嗓音一变。
“啊?……你!刘举人么?”
“正是我!”
歪老三大惊:“刘举人怎么这副打扮,你也遭通缉了么?”
“说什么话!我堂堂举人,又没被当场抓到,谁来通缉?”孟行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歪老三不愿回答,他平日自诩好汉,这种事说出来有些丢人,而且他对这个高深莫测的刘举人也不太信任。
孟行直接道:“是否要劫杀我后面那几人?”
歪老三闻言大大吃惊,却也不愿承认。
孟行再道:“叫你手下之人去打他们一顿,再告诉他们柳家少爷已经无罪放出来了,是他要杀他们,如果他们肯交钱赎命才愿意饶他们性命,但从此不要回西直村,不然你们没法复命,一定会将他们杀了。”
“……”歪老三张了张嘴,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准备要干什么!
“去做吧,不然等下我把你们宰了,然后拿着你们的头去领赏。”孟行吩咐着:
“我记得你值十两银子的,够我一天吃喝了。”
“……”
这个人,歪老三根本不知道什么来路,但那日此人在紫竹苑露出来鬼一样的东西来,清风老道等人都说是朝廷英灵,杀他们就是杀鸡一样,清风老道告诉他们此人不能惹,歪老三也不敢冒险。
这人随随便便就威胁他,看来是真的没将他放在眼里,有着草菅人命的气质……歪老三又惊又怒:
“刘举人,你弄来神仙信的心得帖,大家都承你的情,你说的事我做也是做得的,不过我不好交代!”
“有什么不好交代?谁要你做这事的,等下带我找他,把他宰了不就不用交代了么?”孟行淡淡道:
“若非我接下来还用得到你,就凭你刚才多嘴我就该要了你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