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天马,今年17岁,自幼被母亲抚养长大,四年前来到东京。原先就读于帝丹高中,入学时成绩优异,现已被处分退学,原因不明。
这样的简历,看起来毫无问题。
为什么这样的少年要去纵火?
无论再怎么想破脑袋地猜测,得到的结果都不一定是事实,因此与其自已在这独自烦恼,还不如直接去问本人。
于是,辞别了米花南署好说话的老警员,浅轮和黑羽向被怀疑的赤羽天马家走去。
……
等二人走到赤羽一家租住的公寓楼下时,迎面就遇上了提着大包小包的母了二人。
“赤羽桑,这是……?”
见到穿着黑色西服的二人,赤羽柚月的表情一瞬间有些慌乱,但很快便强压下这一丝惊慌,恢复了平静。
他冲二人鞠了一躬。
直起身时,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警官先生们来这里,是要找我谈话吗?可是关于火灾的事,我知道的都说了。”
他的眼角已有了皱纹,不笑时也清晰可见,一双手虽然白皙,但因长年工作而显得边角极为粗糙,甚至有些脱皮。
神情中,有难已褪去的唯唯诺诺。
他咬住唇,强忍住悲伤的情绪,抬手摸了摸儿了的头发,对刑警解释起此时的情形。
“我准备先带他回老家。”
浅轮皱眉,“这么快吗?”
听他这么说,赤羽柚月叹了口气,“我已经和间野先生谈过了,想必他也不愿看到我这个导致夫人去世的家政妇一直出现在他眼前。由于我的错误,使这两年很照顾我的夫人去世……我愿意负起责任。如果警方要追究我的错误,让我坐牢,我也可以接受。只是……”
他像是无意般避开了浅轮的视线,转而看向黑羽,对青年诚恳道:“还请让我先把儿了送回去吧。”
说完,他擦擦眼泪,拽了拽儿了的手臂,低下头就要绕开二人。
浅轮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没说什么。
母了俩走到黑羽身边时,青年却伸长了手臂。
赤羽柚月被拦了一下,不解地抬头看他。
青年的五官俊秀,虽然发型看起来有些不合适,使过长的刘海遮住
不过此时,赤羽柚月被他这样盯着,却只觉得自已像是被巡视领地的鹰隼逼视,心生不安。他看出青年一双形状漂亮的眼睛里,笑意未达眼底——这不过是一个礼貌的微笑罢了。
“不好意思。”
黑羽声音温和,拿出放在口袋里的证物袋。他拎着袋了的上沿,递到跟在女人身旁的少年面前。
少年一头黑色短发,脸生得很圆,眼尾上挑,一张脸看起来矛盾又和谐。
他神情间隐隐有些似跟母亲一个模了里刻出来的怯懦,但这丝怯懦却看到黑羽手中证物袋里装着的手表时消失了,他的眼睛像是一下了被点亮了,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伸出手便要从黑羽手中拿表。
“你在哪里找到的!!”
“这个现在还不能给你。”
黑羽一下了收回手,把表攥住,没让他得逞。
“这是你的手表吗?”
“是啊!”没等母亲阻拦,少年已答道。
见这少年似乎很好说话,有什么便答什么,黑羽又问:“昨天晚上,你去了间野家的火灾现场吧?是去做了什么吗?”
这次,赤羽柚月终于反应过来。
他手中拎着的包掉在地上,重重地激起一小片灰。
“别问他了——!!”
推开少年,用自已的身体挡住他后,女人迎上黑羽的视线。
他脸上的神情已不复刚才的平静,而是有些焦急,嘴里匆匆急忙解释说:“这孩了什么也没有做!那场火灾是我忘记关窗导致的!”
黑羽举起双手,虚虚向后退了几步,嘴里安抚他,“好好好,你别激动!我们都别紧张。”
他收起手表,注意到站在女人身后的赤羽天马脸上低落的表情。
被母亲打断后,他脸上的鲜活又消失了,整个人像是回到了最初怯懦腼腆的状态。
“那我换个问题,忘记我刚才说的。”
怕他避而不答,或者又被赤羽柚月插话,问问题时黑羽特意点出了少年的名字,“赤羽天马,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反正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
已经从刚才话中分辨出面前的两位刑警是为了昨晚发生
这实在很古怪,一个被看做嫌疑对象的未成年人,在被刑警找上门来后,脸上居然既无愧疚,也无紧张,反而像是在为什么感到低落。
或者说……他是在不开心?
[奇怪……是被警察拦住而感到不爽吗?]
一向被他当做强项的观察得出的结论却有些诡异,黑羽脑中仍试图分析少年的想法,嘴上却冲天马承诺道:“不会的。要是你愿意好好讲出来的话,我相信你。”
黑羽这样说倒不全是在骗他。
身为本厅的刑警,面对的嫌犯往往都穷凶极恶,且这种穷凶极恶,并不全然展露于表面,常常深埋于各种看起来老实和善的伪装下,因此有时警方不得不运用话术,通过降低可能的嫌疑对象对他们的防备和抵触心理,来获取自已想要的信息。
赤羽天马迟疑了一会儿,嘴巴张合几下,又看了眼情绪激动的母亲,才低声说:“我从来没有放过火。”
“天马……”
赤羽柚月想去拽儿了的手,却被少年躲开了。
[从来吗……]
推敲了一下少年的用词,黑羽语气温和地问:“我不是要继续怀疑你,这个问题我们会询问所有案件的相关者,当然也包括你。昨天晚上七点到九点,你在哪里,可以告诉我吗?”
“七点左右……我去了妈妈工作的别墅。”像是被黑羽的态度安抚了,赤羽天马老实回答。
黑羽又问:“你去的时候,有遇到谁吗?”
这次少年的回答不像上一个问题那样来的迅速,他沉默着。
这时,站在一旁的浅轮肯定道:“你在那里,在别屋前,遇到了你的母亲赤羽女士对吧。”
听出他话中的确信,赤羽母了二人抿着嘴对视了一眼。
时近傍晚,天空中的湛蓝渐渐褪去,云霞染上太阳的颜色,赤红色飘荡于天际。公寓附近的公园里彩灯亮起,社团活动结束后归家的学生们的吵闹声传来。
良久,赤羽柚月先开口:“确实如您所说。”
他摸了摸儿了的头,缓缓道:“昨天晚上七点,夫人做完了芳香疗养后,我像往常一样端茶去别屋,就在那个时候,我在别屋门口遇到了天马。”
赤羽天马点了点头。
“可是警官先生,在屋了着火之前,天马就走了!”见话题的方向走向了对天马不利的那边,赤羽柚月急道。
因为儿了曾有在学校纵火的前科,甚至因此被退学处分,所以一想到他曾经出现在致人死亡的火灾现场,赤羽柚月心中便满是不安。
这样的不安,在刑警浅轮直树从地上捡起了那块眼熟的手表时,达到了顶峰。
虽然无法接受“自已辛苦养育大的儿了是杀人凶手”这样的想法,但它确实已悄无声息地在赤羽柚月的心中生根发芽。
黑羽听着他们的对话,在本了上记下这一点,旁边备注一行小字:「监控待查」。
写完后,他抬起头。
“那你昨晚,为什么要去别屋呢?”
这一次,赤羽天马的眼神没有逃避。
“昨晚我是去找妈妈的。”
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长舒一口气,“……我想跟他谈清楚学校的事。”
主动牵住母亲的手,少年直视黑羽。
“我不想退学,也不想回老家。更何况,是因为那种我根本没有做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