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梨洼村就只有3家商务宾馆,小旅馆倒也有几家,但夏溪无论如何都不肯入住。两个人挑挑拣拣半天,最终还是选了这里规模最大的一家办理入住。
钟子期照例将所有的被褥还有枕头用自己带来的装备包裹好,见夏溪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也只当没看见,最后还是被他逼着下楼在超市里买了床上3件套回来帮他换上。
两个人的晚餐也是在楼下随便找了一家小餐馆解决的。那家餐馆店面不大,掌勺的就是老板娘。虽然只是家常口味,但却是在家里绝对吃不到的味道,甚至比宁安市里的很多大饭店都要。
两个人吃饱了饭,夏溪就回了房间,钟子期却在街上到处闲逛。
从崔哲的家里出来后,他第一时间就跑到他们下车的那个地方,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回宁安的客车,把那个装着崔哲衣服的包交给司机,让陈钊在客运站等候验收。
崔哲明显有问题,可他对钟子期很戒备。所以在那个时候,钟子期没有选择直接问他关于那座岛上的事情,而是选择绕个湾子,让崔哲自己不得不说到那件事上去。可是每到关键节点,崔哲就会选择闭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开口。
既然软的已经验证过了,那接下来钟子期只能选择硬碰硬。
钟子期想过从崔哲回到梨洼村的时候穿的那身衣服下手。但从之前的交锋来看,崔哲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或许他早就已经处理掉了那身衣服。毕竟这里是可以烧火做饭,取暖的村镇,烧掉几件衣服也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
正当钟子期在想从哪里切入比较有希望的时候,崔哲的儿子给钟子期送上了一把钥匙,一把撬开崔哲那张紧闭的嘴巴的钥匙。
这一夜,钟子期始终无法入睡。他在等陈钊的化验结果,更在等林青的消息。
当他们还在曲滨市的时候,当他们看到那对从人力派遣中心走出来的情侣的时候,钟子期就已经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那两个人的身形和林青,和白筱实太像了。
那天,林青要求夏溪想办法盯着那对情侣,晚上又偷偷跟着那俩人去了那家地下搏击场,看到那个叫林曦的男人在台上的打斗后,钟子期的那个预感已经接近了实现。所以当白筱实去接触那两个人,又将林青带去介绍给那两个人后,钟子期近乎是绝望的。
在不清楚曲滨市当地警局和这个案件是否有关的情况下,在不清楚那座岛上的真实情况的前提下,林青带着身为普通市民的白筱实去那座岛上做调查,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钟子期都不需要细想就很清楚。
虽然说,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警方也会选择与平民合作,但那个不得已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情况。钟子期已经能想到林青被支队长训斥的模样,但他不愿意想或许林青会因为这样一个决定而丢了这份工作。
但钟子期很清楚,他根本没有办法说服林青,因为那件事关系到白筱实。一旦关系到白筱实,林青就很难保持冷静。
一想到林青在那座远离城市的岛屿,想到林青会不顾一切地去保护白筱实,钟子期根本无法入睡。
钟子期看向另一张床上的夏溪,发现他也睁着一双眼,虽然忙着用电脑做着什么,但每分钟都要拿起手机,去确认白筱实有没有给他发过任何信息。
夏溪和林青一样,和白筱实也一样。钟子期不懂他们那个世界,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懂。
林青、林白、白筱实、夏溪,还有那个他从没见过的白筱宸,他们明明不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弟姐妹,却胜似亲兄弟姐妹。他们每个人都走向了不同的生活,却又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在那场灾难过后,命运让这几个陌生人的命运之线相交,也只是那一段相交又错开的节,让他们永远也无法将彼此从自己的生命中分割出去。
一段交错的关系,几个交错的人生,看似越走越远,但只要他们回过头,总还会相聚。
钟子期突然生出一种嫉妒的感觉。
滋滋——
陈钊终于把化验结果发来了。
第二天一早,钟子期就和夏溪退了房去崔哲的家。因为钟子期知道,今天他就能拿到他想要的所有结果,带着崔哲一块回宁安。
可他们刚一进村口,就发现今天的这个村子有些不一样。
虽然他们只在昨天来过一次,虽然他们也是第一次在这么早的时间过来,但原本应该炊烟袅袅的烟囱里什么都没有释放出来,各家各户也都安静得出奇。
早上七点,就算这里的人喜欢在更早的时间做饭,但也不应该这么安静。车子又向前开了一段路,他们路过一幢白色的房子,那是整个村子里最气派的房子。之前他们路过的时候还能听到狂躁的狗叫声,但今天却很安静。
车子向右转了个弯,他们记得再过一户人家就是整个村子唯一的一个杂货店。但今天的杂货店却紧闭店门,就连窗帘都没有拉开。
车子再一次向右转了个弯,只要再向右转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就在车头刚刚转了一个弧度,他们就发现崔哲家的门口几乎围聚了整个村子里的人。所有人都在低声交谈着什么,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更让人意外的是,崔哲家附近停了2辆警车,崔哲的家也被隔离带围了起来。几个取证的同事正在屋子里进进出出,还有穿制服的同事在人群里穿梭取证。
钟子期还看到,一个个子有些矮,身材健壮,卷曲的短发黝黑而明亮,脸上戴着银丝边眼镜的中年男子从崔哲的房子里走出来。他的脸色比门外围着的那些人还要凝重,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钟子期走到人群中,拍了拍站在他前面的一个中年妇女,小声问道。
“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围在这里?警察怎么会过来?”
中年妇女听到钟子期的声音后转过头来去看他,应该是听出对方的口音并不属于这里,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警惕的神色,她上下打量着钟子期,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钟子期有些无奈,只好取出证件拿给那个妇女看。
“你是警察,你不知道?你不是因为接到报警才来的吗?再说了,你一个宁安市的警察怎么会跑到我们梨洼村来?是小崔那个孩子又犯了什么事了?”
这个中年妇女不但没有回答钟子期的问题,还问了一大串自己想知道的问题。而且她还很细心地察觉到钟子期来自宁安,也很清楚警察很少跨市办案。
钟子期凑到那妇女的身边,小声说道。
“我的证件您看过了,但详细情况我不方便说,希望您能理解。如果您也不方便对我说,那点头或摇头也行。里面,死人了?”
那中年妇女点了点头,还看了看正在对村民问话的警察。从她的表情来看,分明是在想,在警察面前这个人应该不会是假冒的,而且还敢在警察在场的时候问问题,可能还是一个挺急的案子。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中年妇女也压低了声音回答他。
“老崔家的儿子杀人了。”
“杀的是什么人?”
“崔鹏博杀了他爹崔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