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降说着,神色淡然,看着萧容策的目光是藏不住的疲倦,又带着一丝凌冽,像是想将人逼退。
但萧容策只是看着她,仿佛丝毫瞧不见她眼底的不愿之色,满眼心疼,他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阿降,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往事我们一笔勾销。”
秦霜降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睛就莫名有些发酸,她别开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轻轻靠在太师椅上,垂下眼帘,抬手轻轻抚上肚子,轻声喃呢道:“太晚了。”
萧容策看着她,许久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她总是说太晚了,可他并不觉得,他从来不觉得……
直到他的视线落在她抚上小腹的手,他突然神色一滞,就这么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脑子有瞬息空白,之后心底翻涌而上的惶恐、无助和害怕。
他似乎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什么,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张了张嘴,似乎是想问什么,但喉咙里却像是被卡住一般,半晌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眼神来回在她的脸上和肚子上游走。
半晌,她抬眼看向萧容策,明明没有开口,但那双眼睛却像是再问“现在你还要我跟你回去吗?”
终于,在良久的震惊之中,萧容策才哑着声音有些艰难的道:“他的……?”孩子两个字他终是说不口。
秦霜降看着他,没有说话,但蓄满眼泪的已经回答了他的疑惑。
那日,她去见燕胥安,也是想告诉他,不管怎么样,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一定要好好活着。
离开的时候,她听见了燕胥安的笑,她就知道,他看见了,看见了她用唇语告诉他孩子的事。
萧容策看着她,这一瞬间,往事种种仿佛要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看她良久,几番欲言又止,站起身,又坐下,那种不安又无措的摸样。
如果换做以前,秦霜降会毫不犹豫的上前安抚他,但是现在,她只是麻木的看着。
于她而言,萧容策或许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但是他永远只能活在过去,永远都只会为失去的东西惋惜和伤心。
正如当初他对秦知蕴一样,只不过现在,他将对秦知蕴的感情挪到了她身上而已。
许久,秦霜降种种的舒了口气,从太师椅子上起身,轻声道:“萧大人请回吧,我有些困了。”
她说罢,头也不回的朝着屋内走,这次,许是知道了真相,萧容策动了动唇,却依旧没能将挽留话的说出口。
此番会面,自然也是不欢而散的。
又是几日的相安无事,牢房那边却突然传来了燕胥安的死讯,秦霜降知道的时候,坐在屋内看书,是照顾她的丫鬟秀禾来告诉她的,故意强调了燕胥安是被划花了脸,好几道捅在了要害处,死的不能再透了。
秦霜降听着,纵使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拿着书控制不住颤抖的手还是暴露她心头的杂乱。
秀禾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她的变化,不用说也知道,秀禾这么做一定是秦书闫指使的,用意无二,无非就是要她死心。
秦霜降将手中的书缓缓放下,强压下心头泛起的情绪,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秀禾站在原地,没什么反应,还是看着秦霜降,秦霜降转头,冷漠的眼神对上她的眸子她说:“怎么?听不懂人话了?”
这是她这么多天来国公府之后,唯一一次对国公府里的下人表现出不悦,显然对方也被吓了一跳,忙识趣的收了目光。
她忙见了礼转头离开,迅速出了房门,将房门合上,屋内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外头的凉风卷着几片树叶偏偏落下,秦霜降坐在窗前,只盯着远处发怔,她不断的自我安慰:他是燕胥安,他怎么可能死呢?他不会死的。
可纵使这样,她也难以克制心口翻涌的情绪……
往后的几天里,城内城外都是燕胥安生死天牢的消息,都说杀他的人,得有多憎恨他,才会将其毁容,甚至脸捅数刀,身上甚至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世人皆唏嘘,燕胥安好像也不过如此,最终还是栽在了皇室中人手里,贱命一条怎么低得过天命皇子?
后来,当秦知蕴带人将堕胎药端到她面前时,这件事已经过了好几日,好像所有人都在等,等到确定燕胥安是真的死了,才敢开始大张旗鼓的庆贺。
又是几天之后,街道外面就挂起了只有过年过节时才会挂的红灯笼,甚至隐约能听见鞭炮的声响。
秦霜降坐在屋内,面前是那碗黑漆漆的汤药,秦知蕴站在她跟前,看着秦霜降,身后站着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嬷嬷。
秦知蕴面色忧愁,苦口婆心:“阿降,你就听我的吧,燕胥安已经死了,这孩子他只会是你的累赘,以后,你还要嫁人,带着他你怎么走?你叫爹爹怎么给你觅个好亲事?”
可对于秦霜降来讲,她根本就不相信燕胥安死了这种事情,她反问秦知蕴:“可是就算没有这个孩子,也会有人接受吗?”
听着秦霜降的话,秦知蕴沉默了,不过她咬了咬牙,又接着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你不能拿自己来赌气,这个孩子,你必须流掉!”
秦知蕴态度坚定,秦霜降不从,她便朝着身后的几个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们相视一眼,挽起袖子就上前将秦霜降摁住。
秦知蕴端起桌上的药碗,看着面色冷凝的秦霜降,她皱了皱眉,道:“阿降,你别怪我,我也是为了你好,就算燕胥安还在,这个孩子你也不能留着。”
说罢,她直径上前,就要将手里的汤药灌给秦霜降,在她上前来的一瞬,秦霜降猛地挣脱嬷嬷扣住她的手,抬手将秦知蕴手里的药打翻。
随着瓷碗落地,药水飞溅,房门猛地被推开,进来的人一声大喊:“慢着!!”
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门外,只见秦江俶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视线扫过秦霜降和秦知蕴,又扫过地上洒落的汤药,他说:“这个孩子,可以留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