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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与诸将在府内大堂等待,不多时,便看见一个少年快步奔了进来。
严铿丝毫没有将要面见一位亲王的紧张与拘谨,要知道在京师就有两个和他每天上课嬉戏的预备王爷,就连当朝太子对他都是和和气气的,也只有在面见朱元璋的时候,才会感受到压力。
他抬腿便要迈入大堂,但是一抬头,正撞上诸将审视的眼神,脚步不由地慢了下来。
也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谈论什么,但是严铿可以感受到这里残留的肃杀的气氛。
见来者如此年轻,众将的眼中不由地掠过轻蔑,更有几人眯起了眼睛打量着他。
走入大堂,一股沙场百战独有的铁血之气扑面而来,严铿那有些亢奋的情绪瞬间被压下,随之而来的是压抑,甚至还有些许的……恐惧?
他咽了口唾沫,临走之前严涯的叮嘱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到得北疆,切记谨慎小心。戍边藩王尽是血与火中厮杀而出,他们可不会如太子那般对你如此宽待,万不可有何轻慢!”
他目光流转,随后停顿在了众将中央那个中年人身上,他的身材颇为健壮,脸庞黢黑,有着长长的胡须,穿着一身蟒袍,双眼中透露出精光,神似朱元璋,极有威严,此时正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他。
朱元璋第四子,朱棣。
严铿认出了正主,当即下跪行礼,口中说道:
“属下严铿,拜见燕王殿下。属下奉旨,前来接任燕山右护卫指挥同知一职。”
他没有提到自己的父亲与兄长,此时的严铿如同任何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般,想要依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朱棣淡淡地“嗯”了一声,说道:
“起来吧。既是来此戍边,须记得遵守军中规矩,不可逾越。”
“我将要率军出征,你接下来便领燕山右护卫一个千户,留在北平府镇守吧。”
既然要照顾这个靖平王的次子,那边照顾到底。北平是大城,又是后方,安绝对没问题,就给他镀几次金,然后送回京师当他的公子哥去。
这是朱棣的想法。
倒也不怪朱棣这般态度,实在是严铿太过年轻,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虽然朱元璋是好夸了他一顿。
而朱棣,对于这些年朱元璋的识人能力,也是保持怀疑的态度。
毕竟在他的眼里,那上一个被朱元璋夸赞的李景隆,除了练兵不错之外,没什么大的战绩,这可不是又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吗?
对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此时已经立下了赫赫战功,威震草原的朱棣,他确实有资格看不起这两个“二代”,同时也担心这个家伙要是胡来,可不得耽搁自己征战的大事。
留守任务,简直是量身定做。
可是这个在朱棣眼中完美的计划,却并不让严铿感到满意,他当即说道:
“禀王爷,铿来此是抗击外虏,护卫北疆,为朝廷效力的!可不是坐守城池,饱食终日的!还请殿下允许属下随军出征!”
朱棣闻言却是冷笑一声:
“出征?你以为打仗是你玩的过家家游戏吗?简直胡闹!你看看你,读两卷兵书,就觉得懂了兵事,要是让你就这么上了战场,不知道害死我多少士卒弟兄。”
“严同知。”这时有一个将领开口了,他大概有四十多了,显得很是稳重老成:
“蒙人悍勇,我军征讨虽是屡屡胜迹,但是伤亡也是惨重,连燕王殿下也难免受伤,我等将官这些年战死者更是不计其数,随军之事,还是三思为好。
“更何况北地战兵条件艰苦,不比京师的卫军,你又是初来乍到,怕不适应,还是在这北平城中先坐守一段时间,熟悉熟悉军务,再做打算。”
这番话本是好心,告诉这个年轻人刀剑无眼,征战辛劳,可不是你想象中那羽扇挥挥,便可决胜千里之外的风花雪月,就是要上战场,也先得适应适应。
却不想这句话激怒了严铿,好似在说他贪生怕死一般。他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人,堂堂靖平王之子,当代越国公之弟,哪受得了这般屈辱?
他的脸被气得通红,当即大声道:
“属下不怕死,也不惧辛劳!属下的弓马刀剑样样娴熟,兵事更不会不知!这位将军要是不信,尽可以与属下一试,看看到底谁有能耐!只是若是赢了,属下请随军出征。”
他话刚说完,朱棣却是眼一瞪,喝道:
“好胆!洪指挥使乃是你的上级,你一个指挥同知,怎敢挑战他,可还知道上下尊卑?”
严铿愤愤,但是在燕王的目光注视下,也只好抱拳:
“洪指挥使,属下失礼了,还请您原谅则个。”
那将军摆手示意无妨,他是个人精,看出来这个小子有些背景,对方说一些冒犯的话,权当做没听见就是了。
朱棣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同时也在心底暗自点了点头。
能说出这番话,倒也不是个真镀金享福的,不怯战,有武人最起码的勇气与血性,并且也不是那些自持身份的纨绔子弟。
他对严铿的印象好了几分。
但是,就这样想上战场,却还是不够,而且这小子要是死在了北地,父皇那里难免难以交代,毕竟越国公一脉受陛下宠幸是出了名的。
“士弘,你便去与他过上两招。”朱棣转头吩咐道,随后又说:“严同知,若是你败在了这位朱同知的手下,随军之事,便休要再提。”
一个面容古板严肃的壮汉走了出来,他是燕山右护卫指挥同知朱能,此人身材魁梧,肌肉健壮,个头极高,令人看了便犯怵,往那一站,便如同铁塔一般。
“严同知,你可想清楚了,士弘可是能够单手托举石锁的。”有将领开口。
“朱同知上回出征,可是连斩蒙军四十余人,严同知你绝不是他的对手,还是早早认输,免受这皮肉之苦。”又有将领说道。
耳边将领的话语严铿却是恍若未闻,他看着眼前比他高大了不知道多少的朱能,眼里没有一丝一毫大的恐惧。
他当先回头,来到院落之中,把外面的长袍一脱,露出一身短打。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