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顾望辞便把玫瑰放进了客厅的花瓶。
跟两姐弟打了招呼，便坐到了沙发上，姜喜晨从厨房给他端出一碗姜汤：“快喝了驱驱寒，真是的，你刚刚怎么不多提醒我。”
顾望辞顺从地把姜汤给喝了，哪怕极为讨厌姜味。
“看你那么认真，我哪忍心打扰。”
姜喜晨白他一眼，又往他嘴里塞了颗话梅驱味。
“什么都是我的错，就你好可以了吧？多大年纪了，嘴还这么贫。”
顾望辞含住梅子，靠在沙发上凝着她笑。
远处的顾临风跟姜云端明明什么都没有，心里头也跟吃了梅子似的，那叫一个酸。
姜云端：“你在家里住多久了？”
顾临风：“有段时间了。”
“他们俩一直这么酸？”
“……爸妈感情一向好。”
“……”
“……”
两人明明都不是单身，但还是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
自己孩子又不是外人，用不着一直当客人对待防着冷场。
姜喜晨就跟顾望辞在沙发上，极其自然地说笑。
中年夫妻还有这么多话聊的，像他们这样真的很让人羡慕。
姜云端和顾临风看着他们，心里也不禁反思起来。
如果是他们自己，到了姜喜晨或顾望辞的这个年纪，有没有把握让感情生活经营的如此有滋有味？
小时候不懂事时，姜云端曾一度觉得，顾望辞并不是她妈妈最好的选择，妈妈跟爸爸在一处，从利益角度上看有点吃亏。
她认为妈妈完全
可以找更好的，比如隔壁那个总是一脸沉痛看着她妈的江天叔叔就很不错。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江天跟他的妻子结婚离婚，然后又另找了其他女人，在一起又分手，江家的家庭就没安稳过。
江浩辰作为江天的孩子，在破碎的家庭中夹缝里谋求生存，性格一天不如一天的阴沉下去，小时还跟姜忘是好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越来越孤僻，再也合不来了。
最近有他的消息，才得知这人是出了国，还放话再也不想回来，反正他爸那么多私生子，也不缺他这一个。
反观姜喜晨跟顾望辞，他们的生活始终温馨甜蜜。
顾望辞对姜喜晨十年如一日地呵护、在意，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愿意优先把她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从未改变。
姜云端再回想起当年才算是懂了，原来她妈妈才真的是有大智慧。
当初的那些男人，姜喜晨做的选择一点都没错。
晚饭过后，各自回房，夜深人静的时刻，心事缠绕跗骨。
姜云端待在自己自小长大的房间中，抱胸看着窗外，神情再次发散，脑海里不自觉的出现一个身影。
妈妈没有选错，那她呢，她会不会选错？
卫时对她什么都好，可他也仅仅是对她好。
她从小就知道，男人的好是最不保值的东西。
她如果只图他们的好，那一旦他们改变，她就将会一无所有。
一个人真的能做到永恒不变吗？
倘若跟卫时在一起，对
她而言无异于一场豪赌。
还是双方本金都是她出，最后还要她自负盈亏的那种。
姜云端想着想着，又逼自己狠下心来。
她不会选错的，绝对不会！
距她不远，隔了两个衣帽室的房间。
顾临风枕着手曲腿仰躺在床上，同样满眼心事，无法入睡。
一旁的手机，上面显示着聊天界面。
【人已经被我们逮捕了，目标太过狡猾，能暗审的线索很少，上头的意思是要直接拷问，临风，你还要见她一面吗】
他们这种阶级的拷问，再好的人走一轮，身上也不会再找出一块完整的肉。
顾临风眼里有挣扎，强烈的纠结和痛苦在他眼中交战，最后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闭眼，满眼沉痛，按着语音条，录入自己的声音。
“没这个必要了。”
对方很快又回了一句：
【那你还有没有什么话带给她？】
顾临风跟何柳的关系，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毕竟顾临风当初追人和交往做的那样声势浩大。
他没给自己留半点退路，交往第一天就带着张扬的笑对每一个知情人说：
“我这辈子认准她了，追她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过往越是美好，当初越是真心，此刻对他而言就越是残忍。
甚至因为绝密档案，顾临风不能把这种事情跟任何人分享，哪怕是最亲近的父母，也无法理解他若无其事外表下，万刀割心的痛苦。
“如果你一定要替我传话，那就跟她说，我爱
她，到现在还爱，但我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国家。”
是他亲手递交的举报文件，也是他亲手做局，用她的感情引得她自乱阵脚，送她上了审讯台。
他亲手毁了自己的爱人，可这并不影响，他依旧把她称之为爱人。
顾临风曾经真的是奔着跟何柳共度一生去的，无人知道，他私下里求婚就不止十次。可他终究是亲手断送这一切了。
从心口里挖出一块血肉，痛到淋漓尽致，还要看着刀尖上的倒影，咬牙说出一句不悔。
他想，也许他这一生，都不会再爱什么人了。
这感觉太痛了，他经不起第二次。
-
顾临风便一直在家休假。
休假结束的那天，也是他新的委任书出来的时候。
顾临风果然又升了，而且比他最初传出的职位还要高。
内部对外只说，顾临风又立了大功。
只有顾临风自己知道，他坐上这个位置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回团里的那天，知情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很复杂。
他们表现得太过沉重了，顾临风反而做无所谓的那个。
勾唇一笑，漫不经心，依旧是玉树临风的花美男一个。
“行了，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一个大男人，不玩感伤悲秋那一套。”
他又恢复了跟之前单身时无差的生活。
正常的出任务，正常的跟同事相处，正常的跟朋友谈笑。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规。
直到有一次，大家在外面聚餐，文兵部新来的女同事一时兴起，点了
盘刺身。
饭桌上谈笑风生的顾临风忽然变得沉默，像是一瞬间失去了语言功能。
默默地起身把自己的位置换到角落，低着头一个人坐着，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有些伤痛，真的不是装好了，就真的能不痛。
他可以骗世上所有人，唯独骗不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