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那边有一间暗室,里头装着十几口箱子,全是私铸的钱币。”
铸币案果然也是萧明彻在搞事。
当初那些私钱在街市上流通得突然,几乎是几天之内,各地都出现了私钱。
官府四处查探,抓捕了些人,却都是小喽啰。
突然有一天,官府接到线报说发现了私铸钱币的窝点,大理寺和锦衣卫一起派人包围,将所有人犯一举擒获,最后人证物证都指向萧明彻。
萧明彻自是不认罪,但他的手下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是谁铸的私币。
而在他担上罪名之后,那些私钱又在一夜之间没了踪迹,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原来这座地宫才是真正的铸币窝点。
呵,萧明承为了杀他,这次倒是下了血本,把老巢都暴露了。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吗?
眼前浮现出静王掐着沈雨燃脖子的场景,萧明彻的眉目骤然森冷。
“主子,里里外外都仔细看过了,两个出口都已经被自来石阻断。没法出去。”
萧明彻收回思绪,轻轻“嗯”了一声:“稍事休息,原地待命。”
“是。”
正在此时,地宫四周再次响起了轰隆声,萧明彻站起身。
“走。”
萧明彻一声令下,领着暗卫们朝着声响的传来的地方疾行。
先前还被自来石堵住的出口,已经徐徐打开了,激起阵阵尘土。
静王为了杀他真是煞费苦心。
他知道自己身边只剩下十几名忠心耿耿的暗卫,面对偌大的地宫,根本不可能从容应对。
不过,萧明彻意外得了强援,将他留在地宫之外做后手。
地宫的门被顺利开启,看样子,他完全控制住了外头的场面。
萧明彻沿着台阶一路往上,待走出地道,不禁沉默了。
荒山上满是尸首,云峥坐在树下,身上白衣染血,蹙眉道:“怎么这么慢?”
“你……”
“不用谢。”云峥拍了拍手,不耐烦地道,“我也不是帮你。”
萧明彻看着一地的尸首,冷笑道:“谁说要谢你了,这么多人,本来都可以做人证,现在一个活口都没有。”
活口?
“要留活口不早说?没这个习惯。”
战场上刀剑无眼,拼的是你死我活,出手为的就是夺敌人性命。
“沈雨燃呢?”
“她没事,怕吓着她,让傅温书先带她走了。”
萧明彻点了点头。
他长舒了一口气,学着云峥的模样倚树坐下。
拼杀的了一整夜,着实身上没力气了。
先在此处歇口气罢。
毕竟,把她交给老傅,就安全了。
傅温书背着沈雨燃一路下了山。
他猜想静王给她喂了迷药一类的东西,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沈雨燃一直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背上,鼻尖匀净的呼吸正好呼到他的耳朵上,令他的耳朵又痒又烫。
他背着她一路下了山。
他和云峥的马都留在这里,见主人回来,迅速跑了回来。
傅温书松了口气,带着沈雨燃上了马,一路回到事先约定好的地方。
这里是一处农家小院,前后只有三间屋子,他们赶过来时,萧明彻和他的暗卫就驻扎在这里。
萧明彻没剩下多少手下,去地宫救沈雨燃时已经带上了所有能用的人。
留在外面接应的只有云峥和傅温书。
农家小院里空无一人。
下了马,傅温书把沈雨燃抱进屋,安置在榻上。
他本想立即退出去,想着如今的状况,终归还是留在屋子里。
留她一人在屋子里,终归有些危险。
沈雨燃睡得很沉。
静王给她服食迷药药劲儿很大,四肢酸软无力,饶是在昏睡中也极为不舒服。
恍惚中,她又回到了地宫中的那个高台上。
静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萧明彻远远地看着,却无力救她。
窒息感越来越强,她垂死挣扎,拼命求救。
“救命!”
“沈姑娘,沈姑娘,”一双温柔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雨燃猛然惊醒,望见傅温书的脸庞,神情呆愣。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说话。
沈雨燃眨了下眼睛,回过神来,轻轻喊了声:“傅大人。”
她垂眸,动了动手腕。
傅温书飞快地转过身,替她倒了半碗水。
“不知道静王给你服的是什么迷药,多喝些水准没错。”
沈雨燃点了点头,捧着碗大口将水喝下。
喝过一碗,仍是口干舌燥,又喝了第二碗,方才舒坦些。
“傅大人,你和世子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收到殿下传书赶过来的,至于世子,”傅温书弯了下唇角,温声道,“你失踪之后,殿下以为你留在镇北侯府,派人去侯府寻找时,惊动了世子,他便一直同殿下四处寻找你。”
竟然是这样。
沈雨燃蹙眉不语。
傅温书看着她的神情,忽而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你离开京城,是为了彻底离开他?”
沈雨燃点了下头。
“傅大人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当然不是,”傅温书摇了摇头,思忖片刻,他道,“我只是觉得,不至于此。”
沈雨燃并不指望谁能明白她。
就算是重活一世的段清澜都不能,何况是他们呢?
沈雨燃的目光定定望着傅温书,若有所思。
“怎么了?”他问。
“若傅大人是我的朋友,而不是他的朋友,就好了。”
“我就会帮你逃走?”
“若是傅大人想从这世上消失,应该能想出天衣无缝的法子。”
傅温书眯起眼睛,认真思索了起来。
沈雨燃觑着他的神情,忍不住道:“你不会已经想出来了吧?”
“其实你的计划已经很好了,想抓你的人被你戏弄了十余天才抓到你。可你知道你的计划里最大的漏洞是什么?”
“是什么?”
“你易了容,也没有按照特定的目的地行进,还多次走回头,这些都很能迷惑追击的人,只不过……”
沈雨燃等着他说下去。
傅温书忽而一笑,沉声道:“不能再说了,毕竟我是他的朋友,不是你的。”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去。
沈雨燃再一次愣住。
他……
他是在把她前面说的那句话还给她吗?
他不高兴自己说他不是朋友吗?
沈雨燃的心突然跳得有些快。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而已,就算是,他们也只是朋友,有什么好在意的。
偏偏沈雨燃心乱如麻。
外头又响起脚步声。
他过来了吗?
沈雨燃竭力让自己平复心绪,等着门被人推开,她抬眼望去,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卷着秋风走了进来,腰间悬挂的宝剑轻晃,乱发之下眉目冷峻。
“燃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