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达室内。
电话讯号向着同一座城市的战友文工团而去。
经过那边的喊人之后,陈小旭一路溜达过来接起了电话。
外面的天气很冷,但是电话里姑娘小跑而来的声音,喘息着很热情。
尤其在知道许旭人已经回到京城后,语气里更是殊为欣喜。
当下,两人就约定了中午见面吃个饭。
反正她最近也不忙。
按照陈小旭电话里的说法,本来这种要往元旦过的年底时间,文工团的各种慰问演出定然是要不少,而且她们也紧锣密鼓的排练了,结果排练到昨天时,一纸消息当头砸下,老大哥现在真的就扑街了!这一下子,一些原定的演出安排,如今也没了接着奏乐接着舞的心思。
所以现在她们这些搞歌舞的,现在都挺茫然。
更多的感慨,留着中午见面时说,这会儿打完电话后,两人就各自收拾了一下出发。
依旧约定是八一厂和文工团两个地理路线距离呈l型的拐点,于衙门口桥的小公园前碰面。
今天外面的天气还挺冷,阳光被厚重看不到蓝天的云层所笼罩,北风刺在脸上,很有一种针扎的感觉。
陡然从江南之地回到京城,地理位置上的大幅度变化,让眼下走出室外来到此处的许旭,对这十二月的京城天气很是有些不适应。
这会儿,身上裹着一件军大衣的许旭,来到约定地点之后,站在小公园门口,时而跺着脚,等待着陈小旭。
某一刻,正当许旭双手插在军大衣的兜里,不断蹦跶着运动生热时,一道轻快的声音响起:“远远就看到你在这儿蹦跶着,是做什么呢?”
许旭拿眼一看,多月不见的陈小旭,今天来见面时,穿着一件白色并不臃肿的羽绒服,羽绒服的帽子上有一圈黄色的绒毛,在脖子间绕了一个大圈。
这件羽绒服齐至大腿中间,羽绒服摆下,是穿着一件束腿牛仔裤,时下流行的长筒靴很光泽。
陈小旭很喜欢麻花辫,一头水墨般的乌黑长发,被她编织成一条油亮粗黑的大辫子,沿着瘦削姣好的脸颊线,搭在右边身前,顺着脖颈伸进羽绒服内。
不是所有的肤色都能驾驭得了白色,这很吃肤色的皙白度。
而无疑,这一身白色羽绒服,衬托着姑娘显得很是冰肌雪骨。
这件羽绒服很衬姑娘的气质,但缺点是看上去很单薄,在这個天气寒冷的中午,看上去总感觉没有自己身上这件笨重的军大衣保暖。
许旭上前很是自然的拉住姑娘的手,凉意里带着浅浅的一股蕴热感。
熟悉的牵手包裹感陈小旭嘴角一抿,看着眼皮子底下熟悉的左手,任由被牵着手,然后被塞进温暖的军袄口袋,自己把右手塞进羽绒服里。
感受着掌心里凉玉般的触动感,许旭问道:“你穿得挺单薄,不冷么?”
陈小旭摇了摇头,对当下的天气温度不以为意道:“不冷,我老家鞍山可比这儿冷多了。”
许旭一瞅旁边这姑娘,没想到她还是一个抗冻的体质。
倒是牵手走在一旁的陈小旭,抬眼看了一眼旁边这人,一身大军袄裹得体型全无,有些小瞧不起许某人道:“没想到你人高马大的,这还怕冷呢。”
要不是这人骨架子大,这又厚又长的一件大军袄也撑得起来,穿起那就是一只臃肿的军袄企鹅。
许旭闻言,握着姑娘的手掌抓了抓,温暖过后、温度上来的手掌,像温水浸泡过的海绵,很是柔软。
对于许某人在口袋里的小动作作怪,陈小旭抬眼看着某人,赏了一记卫生眼。
两个人牵着手,在路边找着可以吃饭的饭馆时,街道的人流渐多处,不时可以看到几个退休大爷听着收音机电台广播,边听着边神色凝重。
街头处,在这庞大居民楼集聚的地方,不时冒出几个神情亢奋的青年,摇着小旗,一路前行着仿佛要表达什么。
陈小旭不由得往许旭身边靠了靠,最近外面甚是不安静,按照她平常一个人时喜静不喜静的性子而言,若不是许旭回来,她都准备按照团里领导的说法,安静待在团里不出门。
许旭见状,带着姑娘站到一边,让开这群青年队伍。
陈小旭挺感慨着道:“我爸爸还特意打电话给我,让我自个儿在京城要好好的”
姑娘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她老家所在的地方,可是距离老大哥所在的北方距离更近的。
许旭握着姑娘的手,在姑娘说话的时候,这时插话道:“不对,你不是自个儿。”
陈小旭抿了抿润意的嘴唇。
这人嘴巴总是会说一些让人触不及防,但听完又会心软的话出来。
说着话,经过一家铁锅炖的时候,两人都认了出来,这还是上次八月份许旭离京时吃饭的地方。
不过这次两人没选这家。
主要无论是许旭身上的大军袄,还是陈小旭身上纯白的羽绒服,都是容易吃味儿的衣服,这要是吃一顿铁锅炖,很长一段时间外套都将会有一股味儿。
两人是沿途挑了一家上下两层经营的东北菜馆。
两次稿费在手的许旭,现在可是有钱人,点了两人丰盛的一顿。
点完菜,坐在二楼靠窗的一个位置,转头就能看到窗外颇不平静的马路。
闻着其他桌已经开吃的味道,酸菜很板正,酱色很纯正。
老大哥扑街,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中午在这家吃饭的人还不少。
三五一成群,几杯本地二锅头一下肚,就开始红温上头,一张嘴仿佛就能说尽天下诸事,端着酒杯炫耀着自己不知从哪儿所掌握的老大哥私密消息。
许旭就带着陈小旭两人,边吃着饭,边坐望着面前这座喧闹、慌张、彷徨、莫然的马路风景。
吃完饭后,沿着街道消食了一段落,然后叫了一辆黄面儿。
许旭打卡了这座城市在那段时期曾经被报道过的许多地点。
不是参与,而是站在老远老远的地方,在波澜的范围边界外,以一个历史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段历史里磅礴浪潮拍下所产生的余波。
这个过程,既是四月不见后带着陈小旭的一路游玩,也是一路增长见识。
一个下午打卡走下来,看着一个庞大体系,在隔壁波动影响下,产生的自我差错场面,心神被震撼莫名的姑娘,成长了二十六年的世界观,在巨大冲击中不断被重塑。所谓某些因戏而自怨自怜的小我,与这样的巨体系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冬季的太阳总是落山较早。
等在王府井吃完晚饭,天是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外面的气温也变得更冷了起来。
站在路边,许旭握着姑娘的手道:“这晚上我送你回去。”
陈小旭看着面前行人匆匆的马路:“我自己回去就好啦,那你不是要绕好大一圈了么。”
许旭摇头道:“晚上我送伱,这些天你也不要出来了,不安生。”
听着后面不让自己出来的陈小旭,脸上有些不乐意,好不容易许旭回京,再说她又不怕的,于是道:“天天在文工团,反正也没什么事情的。”
许旭抬手轻轻敲了敲姑娘细腻的眉心:“可以看书,我最近在剧组,写了一个新故事出来,初稿可以给你瞅瞅,明儿我也准备把二稿拿去给其他人看看。”
陈小旭闻言,漂亮的丹凤眼为之一亮,对许旭所言的新故事,脸上充满着期待。
但回去的路上,因为有司机师傅在前,也不好满足心里的好奇。
晚上七点时分,站在距离战友文工团大门一马路之隔的路边,临别之际,陈小旭说道:“明早你可别忘了啊。”
许旭点了点头,表示不会。
然后在姑娘若即若离的临别时,伸手一把搂过姑娘。
轻轻的惊讶呼声里,抱了一个满怀。
陈小旭只感觉自己被一件厚大的军袄给包裹住,温暖的气息转入鼻腔。
原本拂过脸颊的寒风,也仿佛察觉不到起来。
有些晕晕乎乎。
气息相容交织,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许久后,才蛛网拉丝般分开。
等送完陈小旭回单位,自己在重新折返回八一厂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这个深夜,怀着跟陈小旭相处时乐呵的心情,从外面回来后的许旭,钥匙打开门。
推开门的一刹,啪嗒!
有什么物件儿掉落到地上。
打开灯后一看,是一只塞进门缝的信封,信封上写着“演员剧团许旭”字样。
拆开后掏出来一看,是一张红纸通知单。
在这张通知单上,方正字体写着:“拟邀请许旭同志于1992年1月1日,观看电影《大决战之平津战役》”
呵!
许旭一看这邀请函。
视线顿时是被后面的首播地点所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