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缓的沉入了地平线下,像库吉特牧人们的希望一样,彻底消失不见。
十月下旬,库吉特草原的夜晚已经刮起了寒冷的北风,再过一个月就要飘雪了。
罗夏率领麾下的骑兵向哈尔玛城行进着,士兵们有些沉默,但并不孤独,因为牧民的逃亡队伍跟随着他们,队伍蜿蜒数百米。
罗夏有些迷茫,出来赚个路费,前十四天都很顺利,结果最后一天萨兰德人的军队杀来了。
罗夏最开始的计划很简单,带着士兵们接上自己的家人,找片水草丰美的地方,建立自己的部落。
有三十多库吉特骑兵,打打响马,吞并一下其他小部落。给大家搞点皮甲,再搞点战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用不了几年,就可以迎娶沙塔,走上人生巅峰。
可现在,罗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库吉特牧民,跟来了一群老弱妇孺,萨兰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追来,食物和饮水仅仅够士兵们使用。
甩下这些牧民,于心不忍,带着他们,怕成为拖累。
正在罗夏考虑之时,长者查干夫脱离队伍快马赶了上来,对罗夏说道:
“头人啊,此时正是大好的时机。”
“什么大好时机?”
罗夏疑问道。
“建立部落的大好时机啊!”
查干夫示意着后面的牧民队伍。
“我看了一下跟随我们的人,老人和男人很少,大多都是女人和孩子,这代表他们容易被掌握。”
“只要给他们一口吃的,几年后这些孩子就像小马驹一样,变成成英勇的库吉特战士。”
“女人可以放牧,生孩子,干活。把她们分配给士兵和投奔我们的男人做妻子,我们很快就能建立起一支队伍。”
月光下的查干夫,眼睛里闪着名为希望的光。
“我们的食物怎么办?跟着我们的牧民得有七八百人。”
这是罗夏最困扰的问题。
查干夫指了指驮马说道:
“去哈尔玛城卖了这些萨兰德人的装备和战马,买成最便宜的食物,应该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罗夏拍拍行囊说:
“我这还有这次任务的5000第纳尔,应该可以坚持到艾车莫尔附近。”
“现在问题在于,哈尔玛城会不会闭城。在乃仁台姨夫的掩护下,咱们这帮人能不能再混进去,如果混不进去的话”
罗夏留下半句没有说。
查干夫把话茬接了过来:
“混不进去,咱们就去周边的牧民村落买,不卖就抢!一手马刀,一手第纳尔,我相信他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罗夏点头认可了查干夫的计划。
查干夫小声说道:
“等到她们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再去播散仁慈,你会获得她们百分百的忠诚。”
罗夏不禁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查干夫管理牧民经验太丰富了。
领袖就是队伍的灵魂,当罗夏认清目标,对未来充满信心时,麾下的骑兵也变得斗志昂扬。
罗夏指挥着士兵管理牧民队伍,防止有人掉队。亲自带人巡逻,预防草原狼群的偷袭。
行至午夜,人还能坚持,但马匹已经无法继续行进。
罗夏安排队伍在丘陵旁驻扎,让牧民们刮完马汗再去休息。
马匹行进了近半天的时间,疲惫异常,又出了很多汗,不把马汗刮干净,深秋风硬,马匹很容易着凉生病。
刮完马汗后,罗夏将马群聚拢安顿在上风口,为牧民们稍稍遮挡风寒,安排好守夜人员后,让麾下士兵们开始进餐。
大部分物资都在马车上,撤离时无法携带,士兵们只有随身的肉干、馃子和奶酪可以食用,同样因为没有炊具,大家只能冷着吃。
罗夏摇晃着脑袋撕咬着肉干和馃子,努力的咀嚼,唾液将干硬的馃子软化,臼齿在咬合肌的作用下,努力将食物切碎,而后就着冰冷的水一股脑冲到胃里去,好歹能给空空如也的肚子一点慰藉。
牧民们就要惨的多,他们慌慌张张的就跑了出来,除了身上的衣服和胯下的马匹,一无所有。
看着士兵们吃着食物,饥饿的牧民们大口吞咽着口水。他们只敢眼巴巴的看着,这些精锐骑兵都是牧民眼中的大人,如果敢胡乱伸手讨要,被砍死都不冤。
底层牧民从来都是供养者,拿出自己的牛羊、财产供养高贵的那颜和他们的士兵。
“如同草原上的牧草供养牛羊,这是长生天的安排,你们只管放牧和缴纳税赋,我们会拿着刀剑保护你们。”
高贵的那颜们如此说着,然后理所应当的拿走他们所有的东西,于是底层牧民的苦难一代接着一代。
罗夏控制自己尽量把目光留在食物上,不去看那些牧民祈求的眼神。必须要保证自身和士兵们的体力,这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一旦没有武力压制,别说是萨兰德人,就是这些牧民也会一哄而散。
牧民们在饥寒交迫中度过了失去家园的第一个夜晚。://y
当晨曦浮现在天边,马群啃食着带着露水的牧草。正常这种露水草是不能饲喂牛羊马匹的,容易腹泻或者感染寄生虫,但牧民们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尽量让马吃饱一些,带着自己逃离灾难。
罗夏安排的值守骑兵回来报告,说在来路上发现了一些库吉特逃兵,被他说服后带了回来。
罗夏真觉得这位库吉特壮汉是个人才,一个人靠口才说服了七八个逃兵。狠狠夸奖了这位剃着光头,长着鹰钩鼻的库吉特大汉,擢升他为阿勒斤赤,并询问了他的名字。
光头大汉极为兴奋的告诉罗夏,自己是鹰眼巴图的弟弟,叫秃鹰古德,都是来自于德瑞法·阿班附近的游牧村落,希望罗夏能带领他们回到那里,建立新的部落,他们兄弟愿意带着所有的族人投奔罗夏,相信罗夏头人一定会建立最强大的库吉特部落
絮絮叨叨半天,罗夏实在顶不住这个话痨,让查干夫领着秃鹰古德去做部落建设规划,让贝斯图尔额把逃兵带了上来。
眼前的逃兵们穿着皮甲,挎着游牧弯刀,除了眼睛布满血丝外,并无太多拼杀的痕迹,不禁让罗夏有些疑惑。
“你们从哪里来,是谁的部下?”
罗夏问着领头的库吉特士兵。
“我们是昨天半夜从帕希米镇逃出来的,是那颜纳速该大人的士兵。”
领头的库吉特士兵并不知道罗夏的身份,但看罗夏身上的链甲和英俊长相,就知道一定是位库吉特贵人,于是恭敬的回复道。
“帕希米镇?昨天下午我们刚刚从那里出发,你们这是”
罗夏更疑惑了。
“禀报大人,帕希米镇已经被萨兰德人攻破了。”
库吉特士兵面带哀色。
“怎么可能,昨天我还在城下路过,那颜纳速该还热情的欢迎了我。你们有着城墙和众多弓手士兵,怎么一夜之间就被破城了?”
罗夏有些不敢置信。
经过逃兵们七嘴八舌的回答,罗夏拼凑出了昨晚的战斗情况。
昨天下午,在他们离开后两三个小时,萨兰德人借着余晖发动了攻击。
被俘虏的牧民推在前面做箭头饲料,萨兰德人的轻步兵在后面威胁着城墙,库吉特人利用弓箭死死守住了前两波攻击。
但在当晚,萨兰德人发动了夜袭,夜晚库吉特的弓箭丧失了应有的精确,而点燃在城墙上的火把,成了萨兰德精锐弓箭手最好的指路明灯,城墙上的库吉特射手被挨个点名,直到没人敢在城墙上射出箭矢。
库吉特人开始在城墙后盲目射击,寄希望于箭雨能挡住萨兰德人的进攻。
但萨兰德人的步兵在高大的攻城车和云梯的掩护下,靠上了城墙。
仅仅半个时辰,城墙就宣告失守,我们伟大的那颜纳速该大人弃城而逃,帕希米镇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