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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他们的行动宗旨正是速战速决,但对圣骑士的爆发显得有些措手不及的不止是法师一个。另一方面,圣光的高辨识度也让阿兰·温格特立刻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并用一个完全是出于条件反射的闪现术堪堪躲过了这次攻击。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够占得先机。脱离包围的法师刚刚站稳,暗影猎手就捕捉到了他的位置。一根疾驰而来的箭矢打断了法师的吟唱,让他不得不将这个恶咒转换成了防护的法术,然后手忙脚乱的丢出了一个陷阱来阻止战士突进到面前来。
狄宁赶在那药剂瓶落地之前刹住脚步,下一秒炸开的毒雾就笼罩了他前方的空间。他屏住呼吸向后翻滚,试图绕开并寻找另一条接近法师的路径。但这时阿兰·温格特做了个手势,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排笼子的门砰然打开。有些毫无动静,但更多的怪物吼叫着鱼涌而出,在嗜血本性的驱使下直扑向距离最近的生者。
艾伯特已经看够了这些畸形的存在,他深知自己必定追不上移动灵活的法师,便毫不犹豫的转移了目标。圣光应和着他高涨的怒火,阴暗的大厅被照亮了大半,所有人和非人都在这耀眼的光芒前退开了几步,包括他表情微妙的同伴们。
但马上狄宁就发现大部分怪物都把目标转向了他,意识到自己被当成了软柿子的战士怒气勃发,冷笑着举起了双剑应敌。
这些经过各种法术改造的实验体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捷和力气,再加上梦魇般狰狞的外表,对于普通人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但在一台战争机器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尤其它们并不是精心培育的士兵,而只是夹杂着不少失败作的杂牌军,有些甚至混乱到敌我不分。狄宁嗤笑着闪躲那些没头没脑的触须,然后有条不紊的依次剁碎了它们,甚至都没用上一分钟。
这一群中的最后一个被他绊倒进了身后的绿色雾气之中,腐蚀性的毒药立刻烧光了表面的皮肉。尚且连在一起的骨架勉强颤动了一下,最终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狄宁一脸安然的欣赏这一幕,然后隔着逐渐消散的雾气对面色难看的法师露出了一个笑容。
法师怒气冲冲的甩了一下袖子,从扭曲的嘴唇里挤出的恶毒声调比起吟唱更像是诅咒。他们又听到了一连串笼门开启的声音,但这次狄宁没有去看身后。他相信艾伯特能够解决这问题,而他的责任则是搞定最重要的源头。
他和巨魔对视了一眼,然后迅速的围了上去。
阿兰·温格特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了他的敌人的不同凡响。他们不是为了金钱和名声而来的冒险者,也不是想要惩奸除恶的正义者。这些人的目的,经由那个笑容便已经展露的十分明确了。
——我要你死。
这是他们寻求的唯一目标,并且毫无疑问的,他们有足够的能力来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一边圣骑士将实验体牢牢的拦在了后方,战局胶着但稳定。这一侧巨魔阴险的反制着他的死灵法术,战士则迅如闪电的紧追不放,显然只要被近身,他的下场不会比刚刚见到的那一幕好到哪儿去。
法师只能在心底大骂自己那些无用的手下,用一连串恶毒的诅咒来祈愿他们尽快的识破这些闯入者的诱敌之计然后赶回来。而他现在则不得不绞尽脑汁的拖延着时间。值得庆幸的是对方缺乏远程打击的手段,唯一可以使用的手弩也因为距离和弹药的原因而削减了几分威力。
一连串闪现,隐身,幻影和直觉的激烈对抗让双方都疲于奔命。但曾经致力于研究心理的法师敏锐的发现了敌人的焦躁。
他当然应该焦躁。阿兰在心中冷笑道。只要他们用来转移注意力的小伎俩宣告结束,赶回来的教徒们就能够里应外合的将他们围堵住,然后解决掉。
但是等等……若是他抓住这个机会呢?
如果一味的等待援助才能解决入侵者,他的威望和力量无疑都会遭到怀疑。毕竟这些敌人数量不多,而将绝大部分人派出去调查骚乱的也正是阿兰自己。唯一能够避免这种情况的方式就是在教徒们赶回来之前解决他们。几分钟前法师还被这些人的实力所震慑,认为自己只能僵持和拖延,但现在他察觉到对手比他所预料的更缺乏耐心,并迅速的意识到这是个绝妙的机会。他可以利用这份急切所暴露出的破绽来打破局面。
法师立即投入了行动。他更加仔细的计算着自己的法术,调整战斗的节奏。为此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险些令这场战斗提前结束。
——但他最终还是做到了。
尽管那声怒吼因为激烈的情绪而发生了显著的扭曲,音调也怪异的像是野兽的吠声,艾伯特还是第一时间分辨出了狄宁的声音。他心里一沉,猛地向后一跳,借由距离抢出了几秒钟的空当,然后转头望去。
一直追逐着法师的狄宁已经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像野兽一样咧着嘴,从牙齿的缝隙中吐出狂暴的气流,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额角青筋暴起,握剑的手也因为过于用力而指节发白,很显然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圣骑士瞬间明白了原因——很明显,狄宁是被对方的幻术影响到了情绪。这就是阿兰·温格特付出一条胳膊的代价也要达成的目的。没有了狄宁的支援,缺乏趁手武器的暗影猎手很难完全压制法师,而他自己又被这些怪物纠缠着不得脱身,战局马上就转向了对他们不利的方向。
而这还不会是最糟糕的。
“冷静下来,兄弟!”艾伯特提高声音喊道,然后扔了一个治疗术过去。他的这一行为完全是出于习惯,治疗术对精神不会有太大影响,即使有也不会是负面的。但狄宁对此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激烈,他猛地侧身翻滚,用前所未有的反应速度躲开了那道圣光,就好像那是一次致命的攻击。
——当那双赤红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艾伯特绝望的意识到搭档似乎就是这么想的,而他所担心会发生的最糟糕的情况也已经变成了现实。
是谁一直强调要保持冷静的!圣骑士在心里崩溃的嚷嚷道。
但此时说什么也没有用了。那道圣光显然激发了狄宁濒临崩溃的情绪,让他完全失去了分辨敌我的能力。艾伯特发现自己瞬间陷入了两侧夹攻的窘境。
好在另一侧的恩加什及时的拖住了阿兰,没让法师借机火上浇油。然后用半生不熟的通用语冲艾伯特喊道:“跑!回去!”
艾伯特不确定他的意思到底是撤退还是什么。他不可能把狄宁丢在这里不管,何况撤出去可能会更糟糕,天知道南海镇的军队到底发起了进攻没有。但起码前一个指令是有道理的,他没法同时应付发狂的狄宁和数量众多的亡灵怪物,继续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回去,艾伯特一边飞奔一边恨恨的想道,我发誓一定会弄清楚狄宁和圣光之间到底何仇何怨!
他无意中绕了个圈子,让那些亡灵怪物拦在了他和狄宁中间,随后惊喜的发现这么做很有效果。尽管狄宁的目标明显还是他,但对于拦路的亡灵也丝毫不会客气。他凶狠的径直切进了敌阵之中,如同砍瓜切菜一样干脆利落的砍出了一条路来。虽然他对付的都是正前方的障碍,对于旁边则看也不看,但艾伯特还是感到压力骤降并后颈发凉。
……这不矛盾。
他继续绕着圈子,希望这一番大开杀戒能够让狄宁稍稍发泄一点怒气然后冷静下来。但看起来效果不大。而法师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并没有再释放更多的怪物出来。亡灵的方阵迅速的稀疏了起来,这让战士的速度有了明显的提高。最终艾伯特只能停下脚步,做好了和搭档交手的准备。
上一次他和狄宁交手还是几个月前在角斗场里的时候。那时搭档的技巧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哪怕对方还没有恢复到灵活移动的程度,只能站在原地和他交手,他在狄宁面前也像是个刚学会拿剑的孩子一样输的一塌糊涂。
而现在他要应付的是状态正佳并且怒气满点的狄宁,这难度简直是成立方的上涨。艾伯特尽可能的绷紧了神经等待着。他知道狄宁的战斗风格是用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压垮对手,一味防御和自寻死路基本没差。他必须抢到先机,在狄宁的攻势还没有展开之前阻挡他。虽然他完全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这一点。
——他做到了。
当战锤拦下那两柄长剑的时候艾伯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他和狄宁的反应速度相差甚远。千锤百炼的战斗神经让狄宁不用思考就能够做出最准确的判断,而他往往要慢上一拍。但不管怎么说他就是做到了,而狄宁居然也没有撤走再次发起进攻的意思,反而将交叠的双剑下压,开始和他比拼力量。
这和他一贯的风格完全不符。狄宁不喜欢僵持而乐于快速解决战斗。艾伯特满心疑惑,但情况毕竟对他有利。在纯粹的力气方面他倒是能够僵持一会儿。起初他还想着借助僵持的时机劝说上一两句,但随即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余力开口。眼看战锤一点点的压了下来,原本打算不使用圣光的艾伯特觉得自己快要忍无可忍了。
但这时狄宁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他的眼神清亮,没有丝毫被煽动和蛊惑的痕迹,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
这一眼惊得艾伯特差点泄了力气,结果被狄宁借机把战锤一口气压到了他的胸口。对方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方向,然后用口型示意道:用全力。
圣骑士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但也猜到了几分搭档的目标。他狠狠的咬着牙,再一次激发起圣光的力量,猛地将战锤推了出去!
这一下爆发完全没有受到阻挡,艾伯特差点闪到腰,而狄宁径直飞了出去,而落点则是……阿兰·温格特的脚边?
在他们僵持的时间里,独自和法师抗衡的暗影猎手已经处于了下风,猎物和猎人的身份完全调换。巨魔勉力应付,四处逃窜,而法师志得意满的在后追杀,对自相残杀的两人全无防备。所以当狄宁摔到他脚边的时候,刚刚从隐身术中脱离出来的阿兰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只是本能的退了一步。还没等他再次施法,战士已经揪住他的脚腕,如同蟒蛇般攀沿而上,下一刻,浓烈的血腥味骤然弥漫开来!
大厅中骤然寂静了下来。确认结束了之后,狄宁啧了一声,从那颗破碎的心脏里抽出手来,揪起法师的长袍用力擦了擦。
“所以你其实——为什么要用手?”看到这一幕的艾伯特又忘了他原本要问的问题。
“迷惑而已。”
“但你的脸上写的明明是‘报复’这个词。”
狄宁看了他一会儿:“你怎么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聪明呢?”
“……”
好在这时候恩加什也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他审视了一下法师,点了点头:“好狩猎。”
艾伯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从表情和语气中察觉到暗影猎手并不是那么的惊讶。对于他的疑问,狄宁耸了耸肩。
“多学一门语言总是有好处的。”
“哦。”圣骑士这才明白过来,所以刚才那声咆哮其实是一个巨魔的词汇。难怪听起来十分奇怪,“这么说,我有学习巨魔语的理由了。”
挂念外面的情况,他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撤离了这里。走廊和楼梯一如他们来时那样寂静。但当他们再次打开那扇厚重的金属门的时候,激烈的战斗声就隐约可闻了。
“这么说南海镇的军队已经来了。”狄宁一边说一边看向巨魔。暗影猎手立刻会意。
“看起来我们要走上不同的路了。不过别担心,我不会在这里挑选猎物。他们甚至不会看到我。”恩加什退后一步,将自己隐藏在了阴影之中。他的声音也变得遥远了起来,“至于我们之间的债务,就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再算吧。”
然后声音消失了。
艾伯特盯着那一处墙壁,完全不明白巨魔是怎么离开的:“我以为他和我们已经可以算是朋友了。”但这句话听起来依旧满是恶意。
“巨魔的价值观很特别,尤其是在狩猎和祭祀上。”狄宁示意他继续向上,“我杀了他的猎物,然后救了他。我们帮他奉献了血祭,但最后一击并不是由他来完成,而他承诺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算起来还是我欠了他的。下一次他也许会把我当成猎物,但他也清楚我的力量,除非蒙受了巨大的耻辱,否则不会轻易决定这么做。所以我们也有可能再次合作。但是朋友?不,他和你属性不和。”
说话间他们已经回到了大厅。这里遍布着打斗的痕迹,但从驻守的一小队士兵来看获胜的是活人。狄宁和艾伯特悄悄从他们旁边的走廊里溜了过去,然后翻窗离开了城堡。
两个小时以后他们就赶回了南海镇的旅店。但这里一反常态的挤满了人,甚至还有许多人围在门口向里面探头探脑,完全没有可以通过的路径。狄宁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而艾伯特叹了口气,拉过一个人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本意只是安抚急需休息的搭档,但对方给了他们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回答——
“北边的村庄遭到了兽人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