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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知道你还会巨魔语。”
“等我们搞定这边之后,我可以教你。”
“其实我不…算了,总之先告诉我你们到底谈了什么吧。”
艾伯特一边说着,一边隐蔽的瞟了一眼身后。那个巨魔正蹲在笼子旁边,用狄宁的匕首割除身上的腐肉,而肉块则趴在他的后颈上,一鼓一鼓的吸着血。看到这一幕,圣骑士略微牙疼的扭回了头。
起码这边比较正常一些。
狄宁把烧瓶挨个举起来晃了晃,以确保它们里面没有装着能吃又能长的软泥怪之类的东西:“他想要复仇,我想要这地方的负责人去死,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和各自的优势,于是合作达成。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在于他看起来快……嗯,不太健康。”
“那就是我们现在没有直冲到教徒首领的房间里去暴打他的原因。”狄宁挑了一个干净的水晶瓶,开始往里面倒一种褐色的粉末,“地根草粉末三十克……别担心,巨魔的恢复力非常出色,而且我们需要的也不是他的战斗力——咦,这帮诅咒教徒都不准备宁神花的吗?”
“那他负责提供什么,血吗?”艾伯特怀疑的说。
狄宁非常了解他的重点:“我干嘛要拿一个暗影猎手来做那东西的饲料?不,那是用来过滤血液中的毒素的。然后他就能够活蹦乱跳了。”
“暗影猎手?”
“就像人类信仰圣光,兽人尊崇元素一样,巨魔也有自己的信仰。”狄宁放下水晶瓶,皱着眉翻找那些材料,“那些嗜血又野蛮的黑暗神灵给予他们暗影的力量,暗影猎手精通灵魂,诅咒和妖术,和诅咒教徒的力量属性很相似。”
“类似于巫医?”
“不,巫医和暗影猎手的差别就像牧师与圣骑士一样……不太贴切,但你就这么理解吧。”实在找不到宁神花的狄宁放弃的叹了口气,把瓶子丢到了一边,重新挑了一个新的,“石南草,跌打草……溶剂要放什么来着?”
艾伯特保持沉默,鉴于他对炼金术毫无研究。直到狄宁开始把略微粘稠的油状液体倒进水晶瓶里,让它们发生反应的时候,他才继续问道:“我们能够信任他吗?”
因为有萨尔作为前例,圣骑士对异族抱有的容忍度要比同僚高出很多。但即使这样,他也对巨魔心有疑惑。
并非仅仅是因为两者的属性相冲。巨魔和人类之间的恩怨要比兽人深远的多,甚至要追溯到三千年前,人类尚处于游牧时期的年代。直到索拉丁大帝统一了人类部族,和北方的高等精灵联手打垮了巨魔的阿曼尼帝国,夺得了这片大陆的掌控权,作为原住民的巨魔才逐渐衰落。但这个种族的狡诈,恶毒和反复无常依然被胜利者的后代所铭记。而在多年以前部落入侵时,巨魔也曾作为帮凶进攻过高等精灵的领地。因此,哪怕他们遇到的这个巨魔表现的缺乏进攻性,艾伯特也实在难以立即信任对方。
“在我们达成目标之前可以。”狄宁摇晃着瓶子,思索自己要不要加上一些催化剂,但他懊丧的发现自己怎么都想不起来配方,于是作罢,“杀死强大的敌人是巨魔向他们的神明献祭的最好方式,他必须证明自己还有能力战斗,才能重新获得神明的眷顾。”
“等等,你是说他们的神明已经抛弃了他?还是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艾伯特难以置信的说。
“我说过,巨魔的神灵嗜血而野蛮。他们之所以给予信徒力量,是为了从他们的杀戮中得到乐趣。如果一个巨魔无法做到这一点,那他就丧失了价值。所以巨魔通常凶悍而嗜血,因为他们必须取悦他们的神明。”
他听到身后传来不加掩饰但依然轻微的脚步声,于是止住了话头。
“洛阿神永不满足,”但对方显然听到并听懂了他的通用语,略带沙哑的说,“所以我们必须仔细的控制自己,在献祭神明和自我需求之间达成平衡。”
狄宁难掩意外的转过身来,打量着这个有着火红色头发的巨魔。
“这言论倒是很罕见能听到——你是哪个部族的,巨魔?”
“我,恩加什,来自恶齿部族。”巨魔慢慢的说,“你很了解我们的族群吗,人类?”
狄宁回忆了一会儿这个名字,才想起了一点信息:“是那个居住在辛特兰海边的部族?我听说你们能说会道。”
“一部分。”恩加什回答道,“正如你和你的族人截然不同,我也和我的同胞担任不同的职责。”
狄宁耸了耸肩,没有继续话题,而是向艾伯特转译了刚才的对话。
“听起来很像霜狼?”圣骑士评价道。他简略了词汇,但他们都知道他指的是霜狼氏族。
“不,不,暗矛才像霜狼,他们比较温和,会尊重外人。但恶齿最……守原则?”狄宁有点拿不准。他向来了解他的敌人,但这个部族并不能够算是部落的一部分,而只是盟友。他们据守辛特兰,和其他森林巨魔对抗,也和蛮锤矮人对抗,狄宁对此也只是略有耳闻——烈酒加上矮人的嗓门,无论你想不想听都会被灌上一耳朵。
“总之,我们又遇到了个异类。”他总结道。
艾伯特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面对其他的种族的时候他乐于信任狄宁的判断,而且在敌人的巢穴里找到一个盟友总归是一件好事,哪怕他也许不那么靠谱。
“那么,有谁对我们的目标有所了解吗?”他问道,这次没有再刻意躲避巨魔的视线。
“我见过一次。”巨魔说,“人类,我想杀死的那个,很惧怕他。他看起来就像冰,暗影像猎犬一样跟随着他。但暗影不是猎犬,而是养不熟的狼,会一口咬掉养它的人的脑袋。”
“他说那法师会被自己的力量所吞噬。”狄宁简略的翻译道,“意思是他能够干扰对方的法术……嗯,一部分。”
“一部分?”艾伯特重复了一遍,然后发现恩加什同样也看向了狄宁。而后者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破破烂烂的纸,从质地上来看并不是他用来记录情报的那些。
“阿兰·温格特,第七十三届达拉然奥术杯理论赛幻术系组第一名,”他读道,“肯瑞托称赞你的出色表现,并期待更进一步的理论完善和实用开发——法师的学习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啊,不是吗?”
“幻术系……”艾伯特皱着眉头,“是隐身和幻影一类的法术?这可有点棘手了。”
“如果依靠直觉,倒也不算很难分辨。真正棘手的法术是能够影响情绪的那些。”狄宁一边说一边看向安静聆听的巨魔,“如果你实在忍不住要把匕首捅进我的后背,那起码别说什么抱歉,行吗?”
但即使这么说,他还是从腰间解下了自己打造的手弩,和全部的箭矢一起递了过去。巨魔也坦然接过。作为经验丰富的战士,他们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彼此信任才能将合作维持下去。
“对付精神影响的法术的诀窍是保持冷静坚定,别让任何一种情绪占据上风。否则,谨慎会变成恐惧,急切会变成狂怒,你会完全失去判断力,进而被敌人轻易得手。”
“圣光会让我保持冷静的。”
狄宁深感自己是瞎操心。
“好吧。”他把已经调制好的药剂分发了出去,“现在我们只要等待就够了。”
他们并没有等待多久。
尽管位于地下深处,依然感受到了隐约的爆炸声和轻微的晃动。等到走廊上的叫骂声和脚步声渐渐消失,狄宁推开了门,对恩加什做了个“请”的手势。
巨魔放眼望去,目光灼灼。暗影的轨迹轻微而繁杂,但他仍然可以从其中找到属于猎物的那条踪迹。
——追上它,杀死它!
狩猎的热情催促着他大步向前赶去,两个人类则紧随其后。他们沉默而迅捷的穿过走廊,不出意料的遇到了敌人。恩加什抢先一步把箭矢钉进了那个法师的脑袋里,他的武器适合干这个,而不是把敌人切成碎片。那些已死之人则由两个人类接手,他们砍倒这些亡灵的时候就像砍倒树苗一样快速。
而他们正需要这样的速度。
那场爆炸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被留下的基本都是没有思考能力的亡灵,和这样的敌人作战几乎用不上什么战术。他们扫平前方的拦路者,绕了几个弯甩掉追逐者,然后一头钻入了一条向下的坡道。
这条坡道明显不属于城堡的一部分,而是被另外挖掘出来的。尽管宽度惊人,土质的墙壁依旧被磨的十分光滑。脚下的石板湿滑而陡峭,有些崩碎了,有些则留下了明显不属于人类的深深脚印,里面淤积着薄薄一层腥臭的液体。道路的前方传来了嘈杂的吼声,有的是属于人的,有的则属于野兽。但更多的声音扭曲而痛苦。再接近一些,腥臭味越发的浓郁起来,足以让他们确定前方有什么东西。
“听起来这是诅咒教徒关押那些恶心怪物的地方。”
“数量不少。但当那些离开的回来以后会更多。”
“既然这已经可以算是最少的了,我们还要等什么?”
“那就上吧!”
突袭者们简单商讨了几句就达成了一致,然后加快了速度。不多时这条道路就走到了尽头,绕过拐角,面前豁然开朗。
这片区域的规模和城堡的大厅一样宽广,被幽蓝冰冷的火焰所照亮,两侧摆放着大小不一的铁笼子,一直延伸到房间的尽头。阴影下无法看清楚每一个笼子里的内容,但随着他们闯进来,近半的笼子里都有被惊动的东西在抓挠栏杆。唯一站在笼子外的很显然就是他们前来寻找的法师。那个又瘦又高的中年人显然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诧异的抬起头:“你们——”
顾不上对方说了什么,艾伯特的目光越过他看向笼子里。漂浮在法师身旁的蜡烛提供了足够的照明,让他清楚的看到了笼子内的景象。
那曾经是个人,但现在已经不成人形。喉咙和胸口都被抓挠的血肉模糊,发黑溃烂的内脏顺着被扯开的肋骨滑落到了地上,有一半已经融化成了液体。死尸的手还紧抓着其中一根肋骨,不知道是要拉开还是想要将其推回原位。
即使见过了诅咒教徒的诸多恶行,艾伯特还是感到一股恶心感猛地涌了上来,但随即就变成了强烈的愤怒。圣骑士咆哮一声,举起战锤径直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