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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奕洵随鸾飞上楼,进了鸾飞的屋子,迎面一种淡淡的清香,一扫楼中脂粉的香味,仔细一闻,倒像是一种淡淡的花香。鸾飞的屋子并不富丽堂皇,但是却有一种不一样的精致秀丽,各种铺陈摆设,都显示出了这个女子不一般的品位。
她请萧奕洵坐下,从自己的小柜中端出了一坛酒,揭开酒盖,顿时一股馥郁的花香洋溢了开来,萧奕洵道:“真是好酒,似乎有桃花的味道。”
鸾飞为萧奕洵斟了一杯酒,递到萧奕洵的面前,轻轻吟诵道:“清秋共酌春桃酒,万里同歌鸿雁天。今日邀君樽酒里,醇酒清香满手传。这坛酒是我去年春天酿的,用的当季的桃花,外加一味当归补心血,一味广木香散滞和胃,一味薄荷清头目,一味木瓜舒络精神,王爷不妨尝一尝。”
萧奕洵目光如月,在鸾飞的脸上微微一转:“鸾飞姑娘果然蕙质兰心,文采斐然,刚刚这首小诗也是随口而作的?这酒既是姑娘精心调制,本王倒不好意思饮下了。”
鸾飞微笑:“区区小才,在豫昭王面前班门弄斧真是让王爷见笑了。”她低低垂眸,忽见萧奕洵腰间佩戴的一直玉笛,在明烛之下,那支玉笛光影疏微,泛起通透的光泽,鸾飞心中一动,道:“鸾飞有个不情之请,王爷文武双全,鸾飞既见不得王也叱咤疆场之武,却想有幸见一眼王爷名动京师之文,可否请王爷吹一首曲子?”
萧奕洵拂过腰间玉笛,笑道:“像鸾飞姑娘这般家人的邀请,本王不舍得拒绝。”说着他抽出玉笛,一缕清越的笛声便随着月光昂扬而起,音色婉转,起伏顿和,仿佛碧波荡漾,细柳扶风,碧海潮生,落英飞扬,越往后面,萧奕洵连升两调,流亮的笛声更加悠长舒展,一曲毕后,鸾飞眼有惊艳,嫣然笑道:“用这小小的一壶酒,就能换来豫昭王这么好听的一首曲子,真是我鸾飞这么久以来见过的最划算的买卖了。”
萧奕洵放下玉笛,这才端起酒杯轻轻闻了一下,而后喝了一口,淡然一笑,若有所思:“恩,不知道是因为这个酒本生就香呢,还是因为是出自佳人之手,我总觉得这酒比寻常的酒要好上百倍。”
鸾飞盈盈浅笑,回应道:“不知道是鸾飞本生就喜欢听笛声呢,还是因为这笛声是出于君子之手,鸾飞也觉得今天这笛声也比寻常的好上百倍。”
这一次,萧奕洵是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所谓的花魁,不仅有花容月貌还有一颗玲珑的心思,他缓缓放下酒杯,再谈起眼眸的时候,脸上已经不见那轻慢的笑容,反而是一种淡淡的、赞许的微笑:“我总算明白为何身为魏其侯世子,吴忧肯为你舍去一身荣华富贵,鸾飞姑娘果然是凤栖凡巢。你值得吴忧如此为你。”
提到吴忧,鸾飞心中诧异,脸上却是不动神色的微笑:“我也总算亲耳见到传闻之中惊才绝艳,经天纬地的豫昭王了,您也确实配得上人中之龙的称呼。”
萧奕洵略微凝神,须臾后对鸾飞浅笑:“本王可以帮你赎身,只要你愿随我去长安。”
鸾飞一双杏眼打量了一下萧奕洵,而后淡淡摇头:“若是鸾飞想走,晴月楼拦不住我。”这些年鸾飞为自己存的钱,足够赎几个自己了。她微笑道:“听闻豫昭王对豫昭王妃用情至深,想来王爷想为鸾飞赎身,并不是因为看中了鸾飞吧。”
萧奕洵就静坐在自己的面前,身后半轮弯月,楼中热闹,可是于他周身,却仿佛置身于静谧安详的花香之中,萧奕洵又自饮一杯,道:“本王很欣赏聪明的女子,偏偏鸾飞姑娘你就是一位。你可知道,今年三月,太后想要为魏其侯世子赐婚,但是被拒绝了?”
鸾飞目光一颤,随后却婉婉低下头拂了一拂耳边垂落的鬓发,柔声道:“我信他,他必不负我。”言语之间,竟如情窦初开的女子。
其实鸾飞久居红尘,早就看淡了世间情爱,只想着赚足银两等自己年老色衰了,便为自己赎身,远离洛阳,找个老实之人嫁了,平淡过完一生。可是她却没想到,在自己这个已经注定灰色一世的人生中会忽然出现一道明丽的阳光,将一切照暖,给了自己人生的希望爱的希望。起初她以为那个年轻的魏其侯世子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毕竟像他那种富家公子,鸾飞是最见多不怪了的,所以当吴忧说要娶自己为妻的时候,她根本就没当真,却没想到第二日,他真的信守诺言带着一千黄金为自己赎身,还扬言要明媒正娶自己,吴忧一次次的顶撞魏其侯,一次次的保护自己,她全看在眼里,就是那一刻,鸾飞似乎真的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所以,吴忧不负你,你便需要随我去长安。”
鸾飞蹙眉,不解:“为什么?”
萧奕洵没有回答,反而问鸾飞:“我只问你,为了嫁给吴忧,你是否敢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惧一切困难?”
鸾飞不假思索,斩钉截铁:“我自然愿意!”她早就决意,只要吴忧不弃,无论生死,她都愿意跟随他。
萧奕洵看见眼前女子眼中的坚毅,唇角勾勒出一丝笑容:“那么鸾飞,随我去长安吧,我来帮你们。现在,你和吴忧最大的麻烦不过就是魏其侯不同意,而魏其侯所介意的不过是你风尘之身。既然如此,我为你赎身,带你去长安,让你认一位宗室家的夫人为母,替你改名换姓,赐你贵族之身,到时候我亲自为你说媒,让你嫁与吴忧。”
鸾飞愣住了,见惯世事的她这一回可是彻底愣住了,她没想到萧奕洵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心中震惊而狂喜,可是随后她却意识到一个问题,便道:“王爷这话,鸾飞说不动心实不可能。只不过,鸾飞有自知之明,并不认为以鸾飞这点资才,便能让王爷如此出手相助。”
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击倒,甚至还留了几分理智,对这个鸾飞,萧奕洵是更加欣赏了,他笑道,眼眸深沉:“鸾飞姑娘如此聪明,日后必会了解本王心中所想。”
当龙霁云今天非要拉着自己来见鸾飞的时候,萧奕洵就明白了龙霁云的心思。朝中兵力,东西南北,四大主力,辽东以他为尊,西北以靖渊王萧楚延为首,北部至山海关是镇国大将军姚照珂的天下。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姚照珂必定是萧容峥的人,魏其侯属南,虽然较为中立,但是萧奕洵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偏向萧容峥,所以凡是能够拉拢到魏其侯的法子,他都会去试。魏其侯年纪大了,近几年来身子很差,想来不多久便要把一切重任都交给自己的小公子吴忧,这么好的机会,萧奕洵怎么会放过?
但是帮吴忧可以,但是萧奕洵需要这个鸾飞究竟有没有资格让自己来帮,所以他便先来试探一番,几番对话,让萧奕洵确定了一个想法,这个忙,他帮得!
鸾飞心中再也遏制不住激动之情,忙站起来向萧奕洵跪拜道:“王爷!鸾飞虽为风尘女子,但也知晓恩德大义,王爷如此帮助鸾飞,鸾飞必定生死报王爷大恩。”
萧奕洵让笑着让鸾飞起来,刚想同鸾飞说些话,忽然变觉得头脑有一些昏沉,他摇了摇头,问道:“这酒是不是太烈了,我怎么有些头晕?”
鸾飞疑道:“没有啊,桃花酒最是清淡的啊。”萧奕洵觉察有些不对,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忽然开始无力,他有些摇晃的站起来,意识越加昏沉,总以一种中了谜药的感觉,鸾飞见萧奕洵有些站不稳,忙上去扶他,问:“王爷,你怎……”话音未落,开着的窗外忽然冲进两个黑衣人,手中明晃晃的刀,劈头盖脸就朝鸾飞砍来,鸾飞大惊,还未叫出声来便被萧奕洵一把推开,哪知萧奕洵神智迷糊,用的力大了些,鸾飞一下撞到柜子上,晕了过去。
那两个黑衣男子见没有杀到鸾飞,还要再来,萧奕洵挡在鸾飞前面,低喝道:“什么人!”其中一个黑衣人不说话,举刀就朝萧奕洵看来,萧奕洵手上无力,脚下虚浮,眼前也晕,眼见便要躲不过,就在这时,窗外又冲进一位鹅黄衣衫的女子,这女子速度极快,电光火石之间便夺下黑衣人的手中刀刃,那两黑衣人一见这女子,便知道这女子武功极高,因而毫不停留,直接就破窗而逃。
萧奕洵勉力支撑,眼前迷迷糊糊,刚想抬眼看一看是谁出手相救,可是目光一触及到眼前的这个背影,他便全身一震,目光瞬间清亮的可怕,他忽然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把那女子狠狠抱在怀里,嘴中却用着最温柔的声音问:“婉儿……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