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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洮城外,三里,密林,亥时。
月已西沉,夜幕降临。萧楚延带着沈牧以及三千精兵静静地呆在密林之中,只为了等待一个人。
來到这里已经有半个时辰了,这段时间里,萧楚延沒有说话,也沒有对自己解释什么,只是让自己挑选出三千精兵來到这片密林,说是为了等一个人。
沈牧沒有问,但是通过萧楚延的神情,他便知道,这个人不是旁人,就是豫昭王萧奕洵。
月光皎洁,照耀在密林之中,林中并不阴暗。萧楚延端坐在一棵树下,靠着粗老的树干,闭上眼睛,不知在想着什么。
沈牧着实有些忍不住了,便走到萧楚延的身边,轻声问道:“王爷,还有多久豫昭王才会到。”
萧楚延回答:“不过一个时辰。”
“您请豫昭王孤身一人而來。他会來么。”沈牧是担心的。
“他会。”简单两个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即便他來了,可是豫昭王一看就知道我们再次埋伏了三千精兵,他还会留下么。您既想见他,为何不只身前來呢。”
问到这个问題,萧楚延这才睁开了眼睛,他微微抬头,看了一下明亮的月光,沉吟着,又看了看沈牧,眼神复杂的变幻着,隐约有犀利的冷光。良久,他才缓缓道:“我就是要让三哥知道,这里有三千精兵。若他走,也罢了,若他留下……”
“若我留下,你会怎么样呢。”萧楚延话音未落,寂静的树林里就响起了马蹄踢踏的敲击声,外面的道路上,有一位锦衣的男子策马而來。
萧奕洵独自一人驾着马,缓缓地一步一步走了过來,皎洁却清冷的月光之下,萧奕洵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笑意,交杂着月光的树影投在男子的锦衣上,流转出变换的光影。他就这么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來,无形之中,给了所有人一份压倒一切的威慑感。那马蹄的敲击声,在安静的密林之中分外明显,所有的人听到了这个清晰的声音。
萧楚延即刻从树下站了起來,片刻之间已经翻身上马走到了萧奕洵的面前。
“你來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包含着萧楚延内心的那还与激动。
萧奕洵却是淡淡的笑了,揶揄道:“你叫我,我如何会不來……”
萧楚延也笑了笑:“只是未曾想,你明明知道我这里已经布置了三千的精兵,而你依然还是一个人來了,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不利。”萧奕洵缓缓摇了摇头,沉稳道“你不会。”,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简单的事情一般。
萧楚延的神色有了些许的变化,他正对着萧楚延,目光相视,道:“为什么。”
“楚延,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起來。”萧奕洵哈哈笑了起來,深夜密林之中有了薄薄的雾气,将他浅浅的笼罩了一层。皎洁如玉的月光投在萧奕洵素色的锦衣之上,有一种不一样的光辉感,他顿了顿,朝萧楚延扬眉一笑,道:“因为,我相信,这个世间上,总还有人值得我去信任,其中一个,就是你。”
萧楚延的神情有了微微的松动,原本犀利的眼神也柔和了下來,他静静地坐在马上看了看萧奕洵,嘴唇有微不察觉的颤抖,清俊的脸上腾上一片温和的笑意,他缓缓道:“三哥,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会來。你果然沒有让我失望。”
“所以……”萧奕洵忍俊不禁,看了看四周,问道:“所以你这三千精兵是为我特意准备的礼物么。”
“哦,你是说这个啊……”萧楚延淡淡一笑,神情严肃,道:“其实不是这三千精兵。我要送你的……”萧楚延看着萧奕洵,一字一句,坚定道:“我要送你的是我手上所有的兵力。”
他翻身下马,缓缓的走到萧奕洵的面前。
有那么一瞬,萧奕洵略微怔了一下:“什么。”他知道,今日这场邀约,萧楚延不会伤害自己,所以他放心大胆的來了,但是听见萧楚延刚刚的话却依然让萧奕洵有些不能自信。
萧楚延蓦地笑了,笑容就如小池水面反弹的波光。他从未与萧奕洵正真敌对,这一次两人的一仗,完全是为了心中那一份自傲的较量,唯有出尽全力,才能不负对方。一开始,萧楚延就沒打算与萧奕洵真正对立。但是从西北回來之后,他就沒有见到过萧奕洵,两人沒有真正好好交谈过,萧楚延内心有那么一丝担忧,自己的这次全力出击,会导致萧奕洵的猜疑与愤怒,所以,他特地相邀萧奕洵出來一见,他故意派出三千精兵让萧奕洵发现,想看看他的三哥会不会离去。他真的很想知道,萧奕洵对自己是否真的有所保留。
可是萧奕洵并沒有走,并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场鸿门宴,也不知道这三千精兵究竟为何在此,沒有怀疑沒有犹豫,就这样孤身一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样的胆识、这样的信任,他萧楚延如何能够辜负。
所以,当萧奕洵说出那一句“总还有人值得我去信任”的时候,萧楚延在内心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在三千精兵的面前,萧楚延挺拔如松,他缓缓单膝跪地,面向萧奕洵,双手抱拳,声音沉稳如常,一字一句道:“我靖渊萧楚延,在此,原为豫昭王萧奕洵献出所有兵力,臣服于你,为你成事。”
萧楚延的声音清晰无比,在这密林之中來回飘荡,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并且,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萧奕洵先是一怔,而后却笑了起來,眼神深处却是平定如深海,他驾马缓缓上前,树林之中吹着清凉的风,衣袂和长发在风中飞扬,宛如云边翻涌不息的云。在走到萧楚延面前时,萧奕洵翻身下马,扶起萧楚延,低声对他道:“楚延,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你看。”他让萧楚延看向两人面前那整齐如一,气势如虹的三千精兵,沉声道:“这里的军队,都是你的,不是我的。你要助我,我都明白,可是你已将连城骑都交给了我,你的军队我不可能染指。”看着面前这一只极度精锐的部队,萧奕洵缓缓笑道:“而且,对于他们來说,主帅只能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却不是我,是你。”
仿佛迟疑了一下,萧楚延的眼里闪印着明月的光辉:“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都说你我不分伯仲。但我知道,三哥你一定有与我一决高下的心意,而我,也是一样的。这次你我交战,我已出全力,若非你手中军队战斗力不如我,我想,这最后的结果一定不会是平手这么简单。这一次,我输得心服口服,若你为着我的面子,而不愿接收我手中的军队,那真是无需如此。”
“不,不是为了你的面子。”萧奕洵拍了拍萧楚延的肩膀,看着天空中一轮渐渐西沉的月亮,笑道:“而是因为,这支军队在你的手上,绝对比在我手中的威力要打的多。”
萧楚延嘴唇微动,终于缓缓点头:“我明白了,那么接下來怎么办。”
萧奕洵目光沉了沉,手指轻抚了一下左手的玉石指环,浅笑道:“此次,我们两兄弟终于练手,怎么样也要给西平王叔,送一份大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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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西平王府。自从和萧容峥商量过后,萧城毅便马上派人去蘅承接秦婉词來长安住。
但是事情的结果却出乎了他的意料。派去蘅承的人前來报告说豫昭王妃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蘅承,不知去向了哪里。
萧城毅听闻了这个消息,大惊失色:“什么,秦婉词离开蘅承了。”
萧容峥在一旁却沒有萧城毅这么大的反应,好像一切他都知晓了一样,他眼底划过一丝冷光:“二哥,我说过,奕洵那孩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人摆布的。秦婉词如此重要,他怎么可能放心的交在你的手中。”
萧城毅脸色阴沉地如暴风雨前的天空,冷声道:“你是说他背叛了我。”
萧容峥摇摇头,道:“二哥,奕洵他沒有背叛你。只不过是,他从來都沒有依附过你,那么何來背叛。他一直要的,不过是你的兵权而已。”
萧城毅面色阴郁,可是却沒有再说什么,秦婉词不见了,他心中已然慌乱,甚至是有些相信萧容峥的话的,萧奕洵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算计自己手中的兵权。但这是他下的最大的一盘赌局,若是输了那当真是一败涂地,所以在萧城毅心中还有那么一丝的希冀。
可是很快,一个消息传到了长安,终于将萧城毅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豫昭王与靖渊王两人联手,闪电突袭,里应外合攻下了临洮城,现在两人正集兵向京畿地区进攻。
这一次,萧城毅彻彻底底的绝望了。